第三卷 路阻且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妖女的霸氣側漏

張鈺看蕭蕭師妹難得肯聽他說話,便笑了一笑,道:「這位石先生極有運道,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已經是金丹後期,若不是怪病纏身,肯定會得傳戴化神的衣缽。」

說到這裡,他故作神秘壓低了聲音,頗有幾分自得地道:「我臨去躚雲宗之前,他找了我去,叫我幫他一個小忙。師妹你不知道,當年他還沒拜入戴化神門下的時候,修為也不過練氣七層,那時候師兄是練氣六層,我們還因為一時的口角打了一架來著,這就叫作不打不相識。」

紅箋看著張鈺這模樣,心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她想起年少時的張鈺或同她悄聲說「方師妹竟是今天的水靈根第一么,小小年紀真了不起」,或拍著胸脯許諾「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方崢」,時間的洪流不知不覺間就殺死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張鈺見她眼神怪異,不由心裡發毛,忍不住問:「怎麼了,你不相信?」

紅箋迅速恢複過來,嗤笑了一聲:「是你和我哥的那種不打不相識嗎?」

張鈺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茄子色。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覺著對方大約只是習慣使然,並不是有意嘲諷他,因為紅箋揭完了他的傷疤便沒事人一樣拜託了他一件事。「師兄幫完了忙不需要去跟人家交待一下嗎?去的時候你帶上我吧,我悄悄看看我哥的這位小師叔是什麼樣子。」

張鈺聞言有些冒汗,連忙道:「石先生病著,只怕不大方便吧。他也沒叫了我去,等他身體好一些再說吧。」

開玩笑,這姑奶奶口沒遮攔我行我素,將人得罪乾淨了還不自知,張鈺哪敢帶她出去惹事。

可他不帶,卻阻止不了紅箋往外跑。三五天一過,紅箋安頓下來,終於將魔掌伸向了費承吉的地盤之外。

第一個倒霉的是個叫施詠的築基後期。

施詠的師父葉正心是費承吉的師弟,洞府距離桂華園比較近,紅箋出去溜達很容易就遇上了那邊的人。

衝突發生不能完全怪紅箋有意挑事,施詠也有很大的責任。

費承吉去了一趟躚雲宗,半路上收了個水靈根女弟子,這些事經過幾天工夫已經在香積峰傳開了,施詠聽說張鈺竟有機會進到躚雲宗的宗門秘境心裡頗有微辭,他覺著張鈺修為不如自己,宗門這麼安排完全就是因為師祖偏心費師伯那邊所致,故而還未見到紅箋,便已先入為主有了偏見。

等離遠見到一個陌生女修,又是這種奇怪的打扮,施詠立時意識到對方是誰,精神為之一振。

他沒有貿然上去打招呼,而是回去喊了師兄師弟們快出來看費師伯新收的美女徒弟。

水靈根啊,那必須是美人兒。

施詠的幾個師兄年紀大修為高,性情沉穩,不願跟著湊熱鬧,施詠也不敢強求,最後拖了兩個年輕的師弟來。那兩人不明白他的用意,還當是真的看美人兒,興沖沖跟了來,結果自然是……嚇了一跳。

論修為,眼下紅箋比他們都高,論神識和真元的強大,紅箋更是叫他們拍馬也追不上,紅箋早早就發現了探頭探腦的施詠,不過是未予理睬罷了,此時聽見三個人悄悄議論,皺了皺眉。

自己扮作的這個蕭蕭只是衣著舉止怪異些,全未妨礙到他們,這幾個宗門的男弟子便在背後大肆談論,絲毫不顧忌被她這正主聽到,丁點不見大宗門弟子的氣度涵養。

紅箋只是離開了二十餘年,丹崖宗的風氣竟已墮落如斯,怎不叫人心痛。

她心忖:「既然你們如此不成器,我便代宗門歷代祖師出手好好教訓你們一番,回頭幡然醒悟之日,不用謝我!」

施詠還在擠眉弄眼地竊笑:「我剛才一見,還當是哪個地方的花魁跑來了咱們香積峰,你們說費師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一位?」

他身旁的一位師弟張了張口,還未等接上話去,便覺眼前一花,香風襲面,剛才還在遠處的「花魁」已經到了眼前。好快!

築基期還沒有縮地成寸瞬間挪移的本事,紅箋沒有動用法器,使的乃是盧雁長所授輕功「八步趕蟾」,看在施詠等人眼中自然覺著十分出乎意料。

紅箋正臉對著施詠,似笑非笑地道:「這位師兄,什麼是『花魁』?你認識的哪個『花魁』長得與我很像?」

她身上的香氣甜膩膩的,熏得人頭昏。

施詠覺著自己這邊人多勢眾,並不覺著這個花大姐能把自己如何,挑了挑眉毛,說出來的話十分不客氣:「『花魁』就是那些專門伺候男人哄男人開心的玩意兒,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兄,我就代費師伯好好教教你,回去自己照照鏡子,看看穿成一副什麼鬼模樣,還有臉問!」

施詠訓斥完了頓覺心情舒暢,誰讓對方送上來自取其辱,反正他這口惡氣算是出來了。

哪知道他此念剛起,對面女修那張白得像鬼一樣的臉便貼近了上來,血腥紅唇湊到他耳朵邊,離得這麼近,說話的聲音卻一點兒都不低:「師兄真有見識啊,就不知那些『花魁』是不是也會這樣對你?」

隨著這句有些陰森的話語響起來,強大的氣息撲面而至,施詠駭然發覺他竟陷入了全面的被壓制,身體不能動了,不但是他,這壓制竟是同時針對的他們師兄弟三人,對方不過是個築基圓滿,怎麼可能有這麼強橫的實力?

這時候根本不允許施詠還胡思亂想,紅箋輕而易舉制住他之後,沒有使用任何功法,只是催動水真元包裹住拳頭,重重一拳落在他臉上。

施詠痛哼了一聲鼻血長流,這還不算,更叫施詠覺著羞憤欲死的是這一拳擊中了他的淚腺,眼淚無法控制,登時便涌了出來,真是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對方打了一拳之後大約是發覺他不經打,轉而一拳拳不停落在他胸腹間,將他打得像個蝦米一樣痛苦地彎下了腰。

紅箋一邊打,一邊含著笑問他:「說話呀,告訴我,她們到底會不會?」口氣輕鬆異常,閉上眼睛聽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施詠兩個師弟目瞪口呆望著這一幕,齊齊打了個冷顫。

施詠開始的罵聲被直接打了回去,他運不起法力相抗,腦袋裡卻十分清醒,自己真把這女子得罪狠了,她臉上雖然帶著笑,眼睛中卻閃爍著厭惡和冷漠,拳頭一下比一下重,她是真的想就這麼將自己打死!

紅箋拳頭又至,施詠築基期的身體也經受不住,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不會,她們不會!」「哇」的一大口鮮血嘔了出來。

紅箋收了拳頭,揚起臉來沖他笑道:「這才對嘛,那師兄下次不會再認錯了吧。」說了這話,她不待施詠回答,嘴角翹起,轉身施施然扭著不盈一握的柳腰揚長而去。

施詠吃了如此大一個虧自然要去跟師父告狀,所以只不大會兒的工夫費承吉就知道了。

費承吉自收了這徒弟就知道會有這天,不過蕭光渡的妹子能如此輕鬆便揍了施詠,他還是有些意外,人不可貌相,看來這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築基圓滿。

按她的脾氣,管教多半是要適得其反,但要放任下去,這丫頭禍肯定會越闖越大。

費承吉捻斷了數根鬍鬚,最後還是將童黛喚了來。

費承吉分派給了童黛一個任務,叫她隨時陪在師妹身邊,看住她,不叫她惹事生非。這個活兒若是叫張鈺去做終究是男女有別,不怎麼合適。

童黛很無奈,但師父交待下來了只得硬著頭皮應下,好在蕭蕭師妹雖然難伺候,和自己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卻並不是全不講理,她每次想做什麼,童黛表示要一起,也不見她拒絕。

這樣的時間稍微一長,童黛也摸到點師妹的脾氣,你只要對她那些奇怪的嗜好打扮統統視若不見,順著她哄著她,她也能體會到你的好,進而投桃報李。

真說起來這樣的師妹可比那些表裡不一口蜜腹劍的同門強多了。

而且和蕭蕭出去還有一樣好處,童黛發覺自從蕭蕭胖揍了施詠之後,不但葉師叔那些弟子見到她們就像避瘟神一樣遠遠躲開,就連其他的師伯、師叔門下也是避之唯恐不及,這對一貫謹慎小心的童黛而言實在是個新鮮的體驗,頗有跟著揚眉吐氣之感。

這一天紅箋又要出去,童黛知道她閑不住,早早過來等著。

兩個人自香積峰一前一後下來,過一線天時紅箋十分自然牽起了童黛的手,過了很久童黛才發現。

她不由有些怔然,自己從什麼時候起,對蕭蕭不再有絲毫的抵觸了呢?甚至在她這裡,真的感受到了一種做師姐的感覺?

而蕭蕭似乎察覺了她的心思,側過臉來沖她親切地笑笑,說出來的話卻將她嚇了個半死:「師姐,咱們這就溜去赤輪峰,你悄悄把你的那位水靈根師兄指給我瞧一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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