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路阻且長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丹崖,我來了

張鈺其實對蕭光渡還是有些發憷。

他真元枯竭那麼久神識不可避免受到損傷,什麼回氣丹、月華丹紛紛吃下肚,將養了一整天才勉強恢複過來。

若不是蕭光渡後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向他轉而賠禮道了歉,而且這又是個送人情的好差事,他也不會主動去找蕭光渡說項。

他甚至都想好了說辭,打算跟蕭光渡說距離丹崖宗秘境開放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到時候若是這位蕭師妹資歷淺,沒有得到名額,他張鈺可以把自己的名額讓出來。

雖然事實上費承吉是穆逢山的得力弟子,這種情況不大可能出現,但畢竟私下裡這好是賣出去了,蕭光渡肯定會承情。

可是還沒等他說到這裡,蕭光渡便搖了搖頭。

解開了誤會之後,蕭光渡對張鈺還是挺過意不去的,和顏悅色地道:「恐怕是不行,多謝你們的好意,我妹妹和別的散修不大一樣,她不會答應。」

張鈺簡直太驚訝了,按理說一個散修若是聽說有加入大宗門的機會,應該感激涕零才對,怎麼也不該是這種反應,這麼說蕭光渡這位妹妹還真是與眾不同。

不過當著作哥哥的,尤其還是蕭光渡這麼個不講理的主,張鈺可不敢胡亂質疑,他勸道:「何不將蕭姑娘請來,咱們當面勸一勸她。不是我自誇,我們丹崖宗的水系功法是最好最全的,而且又是拜在師父門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雖然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待等費承吉師徒見到了喬裝而來的紅箋,仍不由虎軀一震。

這位蕭蕭姑娘實在是太顛覆人們對水修的印象了。

平心而論,這姑娘長得應該不差,按照水木兩系出美人的說法,她既是水靈根,肯定不會丑到哪兒去。

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實在看不出本來面目啊。

這姑娘臉上至少得抹了二兩粉吧,靛眉紅唇,兩眼烏青,高高挽了個複雜之極的髮式,一對耳璫足有杯口大小,手腕上套著四五個鐲子,再看身上那裙子,亮晃晃的,赤橙黃綠青藍紫,一層一層那個複雜,都快趕上彩虹了。

說實話若不是費承吉滿腦子想得都是收下這女修之後的諸般好處,只看這模樣他就想打退堂鼓。

這位何止是與眾不同,實在是太特立獨行了。這麼有性格的人,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蕭光渡對這妹子簡直是捧在手心裡那麼寵著,根本不用多好的觀察力,只看蕭光渡笑得那個溫柔,說話那個輕聲細語,就像在哄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似的,不由得讓師徒兩人都頗為無語。

「蕭蕭,哥哥現在加入了符圖宗,以後難免有照顧不到你的地方,這一位姓費,是丹崖宗的金丹圓滿,他看中了你的資質,想收你為徒,你覺著如何?」

紅箋帶著這一身叮噹響的累贅,就是為了轉移費承吉和張鈺的注意力,叫他們認不出自己。

為了重回丹崖的計畫,她需得扮演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她回想了一下魔女程情情發嗔的模樣,沖著盧雁長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道:「這老頭子見都沒見過我,哪裡會看出我資質好來?都是你多嘴的吧。」

老頭子……費承吉有些要冒汗,他想起徒弟張鈺先前還說「師父您半步結嬰,難道還教不了她個築基圓滿」,現在看來話不能說得太滿,這樣的築基圓滿,他還真沒有信心教導。

盧雁長在心裡沖著紅箋比了個大拇指,和這樣的聰明妮子搭檔真叫爽快,賠笑道:「你甭管他是怎麼看上你的,先去丹崖宗呆上幾年怎麼樣?丹崖宗和哥哥加入的符圖宗兩家關係不錯,哥哥以後也可以常常來看你。」

呆上幾年?你以為我們丹崖宗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費承吉聞言十分想站起身來落荒而逃。

可就這樣,這花大姐還不樂意呢:「看我?你快拉倒吧,好容易才離得你遠些,老這樣煩不煩啊!」

張鈺目瞪口呆,他已經不能想像回頭自己真多了這麼一個師妹,師父座前會變成什麼模樣。

這蕭氏兄妹真是一對奇葩啊,妹妹都驕縱成這個德性了,哥哥還在那裡低聲下氣一味地哄,老天爺真不公平,這位蕭蕭姑娘年紀也不見得大,她究竟是怎麼升到築基圓滿的?自己整天累死累活,這還卡在築基中期呢。

他們師徒未見到人之前還想著勸一勸這位蕭蕭姑娘,此時都不知如何是好,真要將人收下,肯定是個大麻煩,可要是不收,主動開口的人是他們,蕭光渡明顯被他們勸得動了心,這時候再改口,蕭光渡這人翻臉可是很快的,他們早便領教過。

乾脆面帶微笑,坐在那裡看兄妹二人爭執,最好蕭光渡爭不過妹妹,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蕭蕭姑娘完全沒把費承吉和張鈺看在眼中,同哥哥嚷嚷了兩句,一甩手扭著身子掉頭而去。

張鈺暗忖這事多半是黃了,他托著腮饒有興趣望著那姑娘離去時的背影,蕭蕭姑娘身材窈窕纖細,這般風情萬種地走路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真不適合。不過以她這脾氣,估計也沒人敢提醒她。

盧雁長入戲很深,他站在原地狀似煩惱地深深吸了口氣,抬腳追了出去。

這兄妹兩個轉眼跑得不知去向,張鈺趕緊請罪:「都是徒弟不好,給師父增添了煩惱。」

費承吉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你起來吧,誰又能想到她是這等模樣。」

說到這裡他心裡到有些惋惜,主意是個好主意,也只能以後留意看著有沒有合適的水修收到座下,最好這徒弟天賦驚人,到時可以逼著洪夜汐、霍傳星等人將功法傳承都交出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盧雁長迴轉,笑逐顏開。

費承吉一見便意識到不妙,果然聽著他歡歡喜喜地道:「哎呀我的娘哎,這小祖宗可算是鬆口了,總算沒有白費兩位的一片好意。」

費承吉張了張嘴,不由向張鈺望去。

張鈺哪裡還不知道師父的意思,可是見蕭光渡興沖沖地,他真不敢往上潑涼水,支吾道:「我剛才看蕭蕭姑娘好像不大情願,太過勉強總是不好……」

盧雁長使勁兒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在理,所以我又和妹子商量了一下,張老弟不是建議蕭蕭進一回丹崖宗的宗門秘境嗎?我已經和她說了,只要進一回秘境,根本不用怕什麼心魔,保證立時結丹。她這才有些回心轉意。」

張鈺立時將頭低下,他不敢去看師父費承吉的臉色,這都是自己一時多嘴啊。

「不過蕭蕭說了,她最不耐煩受人管束,不如這樣,她拜費先生你為師,暫時先在丹崖宗住著,等進過秘境結了丹,就放她出去闖蕩。」

「呃……」費承吉有些猶豫,從現在開始到秘境開啟,只有半年的時間,這個蕭蕭再是古怪,半年他總還是忍得下來,只是擔心收這麼個徒弟往後給宗門惹禍。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怕什麼,萬事有蕭光渡這當哥哥的呢,就算惹出亂子那也是符圖宗該頭疼的,若是連他也護不住,逐出門牆不過是自己一句話的事。

盧雁長見他猶疑不定,心中暗笑,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我老蕭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忘不了你的好處!」

費承吉多弄出這事來不就是為了這句話嗎,蕭光渡這廝先前眼長在頭頂上,又哪裡曾那麼客氣地喚他一聲「費先生」,費承吉不由自主地便點了點頭。

盧雁長滿意地笑笑,接下來便是去喚「蕭蕭」來拜師。

要說費承吉心裡一點兒不彆扭那是不可能的,便再彆扭事情已經成了,他還是要說幾句場面話。

結果剛說了幾句,還沒有提醒女徒弟穿衣打扮的事,一旁盧雁長便插嘴道:「妹子你放心,我和你師父是不打不相識,交情好得很,他不會像別人那樣叫你守那麼多臭規距。還有你這師兄人也不錯,你能拜師還多虧他出的主意。你不用覺著拘束。」

結果費承吉就看著他新收的女徒聽了哥哥的話,明顯信以為真,拜師禮連頭都沒有磕,只是給他施了一禮。

事到如今費承吉也懶得和她計較了,待她和張鈺又互相打過招呼,費承吉站起來,道:「也耽擱了這麼久,咱們這就起程回宗門吧。」

他打定主意,回到宗門就將她交給張鈺看著,平時也不用她來請安,只等半年後叫她進一回秘境,就趕緊打發掉,算全了蕭光渡這個大人情。

四人一起動身前往丹崖宗,路上蕭氏兄妹不知怎麼溝通的,費承吉就聽蕭光渡要求他:「我把妹子送到了就離開,石師叔、齊長老就不驚動了,咱們之間這層關係你也不用同別人說,傳出去對蕭蕭不好。」

費承吉這半天聽慣了他兄妹的各種奇談怪論,沒有多想,神情木然應了一聲。

他不知道此時扮作「蕭蕭」的紅箋心裡是何等的激動,闊別已久的丹崖,她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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