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日兩國

民族的行為偏向「異新奇客」(Eccentric),是島國特色。異新奇客之象,不僅見諸英國人,日本人更為極端——很少民族能像日本人那樣把櫻花的意象與生命等量齊觀,把死亡置於美學距離去欣賞,日本人之謙和暴戾兼容,信仰櫻花與武士刀,乃有戰時之神風敢死隊與剖腹的英烈之舉。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崇拜的英雄之一,便是親赴希臘、投筆從戎、義助希臘對抗土耳其帝國的英國詩人拜倫。

可見在異新奇客的本質而言,英日兩國民族確有共通之處,電影《桂河橋》、《戰場上的快樂聖誕》、《太陽帝國》等作品,更對英日兩國軍人雖互為仇敵,但仍惺惺相惜的微妙心理有細膩的描寫。英日兩國社會,都有一套傳統的道德架構,國民性格受到一定的壓抑,虛偽而深藏城府,缺乏安全感而一度均成為海軍強國。凡此種種,其中有一股異新奇客之氣為動力,故東有三島由紀夫,西有拜倫與阿拉伯的羅倫斯。中國近代外侮,以鴉片戰爭始,以慘酷百倍的抗戰而終,實非偶然。

在戰後,邱吉爾、艾登、蒙巴頓、麥美倫等英國政客一手策劃的非殖民化過程中,印巴、緬甸、馬來與非洲諸殖民地一一獨立,均陷入分化內亂之局,均為英國人造成。但局外人不禁要問:英國撤出殖民地以後,留下一個爛攤子,殖民地人民對立自殘,英國損人而不利己,究竟有甚麼好處?

從理性的角度研究這個問題,很難找到答案,正如一些男子有易女裝的秘密嗜好,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家境富裕,偏有高買之癖一樣,因為此等習慣是一種Eccentricity,英國上一代帝國政客撤出殖民地而留下一手,是一種感性的乖僻心態,沒有甚麼理性的動機。

認為要深入了解英國人,尚應從莎士比亞作品中去尋找異新奇客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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