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故居

馬克思的故居,座落在倫敦蘇豪區一條舊街,舊居的現址已成為一家義大利咖啡館,二樓的一所公寓,正是馬克思一八五一年起流亡英時的蝸居,當年馬大鬍子潦倒不堪,天天從此步行到大英圖書館去搜集資料,讀書撰文。他所痛恨的資本主義的英國,今日在他的故居外牆為他嵌製了一塊藍瓷圓碑。在倫敦舊城,這類藍色的圓碑共有一百六十多處,大都是十七世紀以後為西方文明有過傑出貢獻的人物。

馬克思意識形態的一位對頭人:英國殖民主義詩人吉普齡的寓所,在倫敦查寧十字車站側的一條斜街。那天隨著車站的人潮走過天橋,無意窺見窗框裏吉普齡故居,已經改裝成現代化的辦公室,暗藍色的電腦熒光幕前,一個年輕女秘書金髮低垂,正在埋頭打字,難以令人聯想到一世紀以前,在同一斗室裏,另一個微禿的中年,戴著半月形眼鏡,揮筆寫成那許多廉價的民族主義濫觴之作。

十八世紀詩人屈艾敦的故居,竟在今日唐人街一家華人超級市場上的二樓。屈艾敦以寫雙行體的諷刺詩著稱,想不到對他身後清譽無意中幽了一默的,竟是一群他生前從未見過的東方異族。

在一個文明的城市裏,我們需要這樣的小小豐碑,讓我們在人潮中偶然瞥見,知道在紅塵裏,無論是傑出還是渺小,無分彼此,都是一群匆匆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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