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踏馬北國 第58章 還他一個塞上江南

就在此刻忽然間從遠處急急地跑來一個軍士,然後那個軍士拿下系在自己背後的那個背囊,隨即從背囊裡面拿出一份信函教到趙匡胤的手上。

「這信是從何處來的?」

「是麟州刺史楊重勛送來的。」軍士急忙遞給趙匡胤。

趙匡胤聽罷立即道:「快拆開裡面寫了些甚麼?」

「是。」軍士拆開信函便讀了起來。

趙匡胤聽罷龍顏大悅,不過他還是覺得若是信函早一日到達自己手上,恐怕自己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去鼓搗了。

不過這麟州刺史楊重勛的信函讓趙匡胤甚是意外,他想就憑著這一封信,楊業就算不投降,他的心中也定會掙扎一番的。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轉身就對那個軍士道:「快拿弓箭來。」

「尊令。」軍士從弓箭手那裡拿來一把弓箭,一支箭矢,準備自己用。

趙匡胤便道:「你且下去,還是朕來罷。」

趙匡胤命人將信件綁在箭桿上,命弓箭手射去城樓之時,邊道:「楊業將軍,這是令弟從麟州的來信,楊業將軍就請收下罷。」

劉繼業聽見趙匡胤的話,此刻他站在城門之上,心中一團亂麻。

箭矢已經穩穩噹噹地射到了城門上,劉繼業親自取了射入了木柱子上面的箭矢,他拔下箭矢取了信函後立即看了起來。

信函上面的字體,他看了十分熟悉,這正是自己的弟弟麟州刺史楊重勛的字,劉繼也業看了之後,心中一片波瀾。

楊重勛來信是勸自己投降宋國,他在信中指明到府州、夏州以及麟州都派了兵馬來,此刻他們已經重創了西路的漢軍,未幾就可以攻下嵐州、憲州等地,這樣子就會對忻州西北造成威脅。

眼下劉繼業也不知該如何,忻州北面收到宋軍主力的壓力巨大,他眼下就已經抵擋不住了,宋軍的火器甚是厲害,若是再這麼下去,死傷的是自己漢軍了。

作為一軍主帥,戰死沙場是一種榮譽,可若是拖累自己的軍隊,讓軍隊與自己一起受死,然後全軍覆沒,這樣來就是愚蠢了。

其次他駐紮忻州,卻不能防守其他三路宋軍,若是他死守忻州,等東路、南路、西路的宋軍依次到達太原府晉陽城,那麼一切就回天乏力了。

對於漢國,他是忠臣,只是他忽然間想起了往事。

自己父親楊信原為麟州刺史,當初各種割據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台,楊家雖然也是一方豪強,但勢力相對而言比較弱,只能與夾縫中生存。

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就被派給劉崇(劉旻),自己因為才幹才被先祖賞識,劉崇建立漢國之時,自己的父親楊信卻投降了周國,他的父兄在周國為臣,自己卻在漢國為官,當年這是自己父親定下的策略,對於亂世而言,這個的確算是一種明哲保身的手段,只是眼下大宋大一統,偏北之地的漢國已經羸弱不堪,難以聚集軍力抵抗宋國的侵略,而且宋國也不會容忍這樣一個國家與遼軍在背後攻訐自己的北境的。

當年,自己在漢國為官,他自然不可能返回周國為官,自然也不可能繼承父親楊信的家業。

何況那個時候,麟州地處與漢國與周國邊境,楊氏的武裝力量有限,並沒有強大到足夠自保或者自立,為了保全自己、保全實力,他的弟弟楊重勛也在漢、周二國只見搖擺不定。

有這樣的家世背景,劉繼業覺得投降宋國之後難免有些不夠放心,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待在漢國,自己也終究難免會受排擠,漢國新君不是一個明德之主,所以他很難抉擇。

更何況,他的感激只對前朝二主,只是現在這一朝,他對這個劉繼元並不感冒,雖然他被賜名劉,表面上看上去是跟劉氏皇族同姓,可是他心底終究還是對劉繼元不認可,劉繼元的治國水平並不怎樣,漢國眼下是偏安一隅,在宋軍的猛攻之下,已經招架不住了,還指望能做什麼。

宋軍眼下停止對忻州城攻擊,想必是顧忌不少,事實上宋軍若是火力全開,區區一座忻州城自然不在話下,又何必大費周章呢。

不過劉繼業還是琢磨不定,他看著城內漢軍士兵們正在相互扶持那些受了傷的兄弟,他心底還是有些惻隱之心的。

眼下國喪未過,先帝屍骨未寒,怎可投降?可是忻州城的情形他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再這麼抵抗下去,受傷的士兵將會更多,他可不想因為自己一人而拖累整個軍隊。

時間一一地過去了,此刻周遭的天氣甚是炎熱,在炎熱下吹來的風也是熱的。

宋軍他們則像一尊一尊的雕塑一般,屹立不動。

劉繼業看著城下的宋軍如此,心中有些動容,若是漢軍也像宋軍一樣,又何必固守偏安之地呢。

趙匡胤雖然是一個急性子,但是他在這種事情上是不會馬虎的,楊業若是投降了,就會帶動一大批的漢國文武官員投降。

就算周遭溫度很高,趙匡胤仍舊是跨。坐在馬上,他的手撫。摸在明光鎧甲上,他的表情十分鎮定自若,此刻他見劉繼業一直站立城頭,不一句話,就這麼僵持著,趙匡胤問道:「楊業將軍是在擔憂自己的安危還是別的?」

劉繼業沒有話。

趙匡胤此刻在城牆上大聲喊道:「楊將軍,如今我大宋四路兵發晉陽,漢國已經受不住了,再為了這河東之地,我們已經事先與遼人大戰,晉陽城遲早會落入我大宋手上,若是將軍心念百姓安危,應該出城投降,朕自會優待百姓與士兵的,不讓他們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可若是將軍一意孤行,就算我不願傷害百姓,可在戰爭中,難免還會波及到一部分的百姓,此事非朕所願意看到。若將軍投降,將來晉陽城破,朕也不會傷害漢國皇族,想必楊將軍也聽了李國主他們在開封生活地非常好罷。」

劉繼業一聽趙匡胤這麼,他心中還是有些意動的,畢竟劉漢對他而言是有恩之人,他也不讓劉漢受傷害,更何況那些將士並不期望打仗,他們要的是安穩的生活,漢國已經夠偏安的了,這幾年與宋國相交,兵力、財力上面有些捉襟見肘,更何況先皇對於遼國人的態度也不曖昧,縱然先皇在世也只是苦苦支持,更何況當今天子呢。

劉繼業有些動容,他動了動自己的嘴唇,發現自己的嘴巴有些乾涸,而且眼下的天氣也越來越熱,他似乎看到了士兵們厭戰的情緒,而且他們掙扎在戰場上,為的就是吃一口飽飯,當兵不是為了去死,而是為了活下來。

他似乎又看到了將士們眼中期盼的眼神朝著自己往來,那一種無辜的、殷切的期盼的眼光,讓自己的心產生一種緊繃感,他的心彷彿被一種東西緊緊地揪住了,好似被掌控其中,越往裡邊,他的心越是感受到那一股無形之中產生的感覺。

越陷越深,越深了越是拔不出來,劉繼業的大腦已經遲鈍了,在他的腦海中產生一副百姓生活富足的畫面……

劉繼業覺得自己該做出一個決定了。

他朝城牆下望去,宋軍依舊如同雕塑一般,在火熱的天氣中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站著,這樣一支鐵軍就這樣南征北戰,誅滅了南方的割據勢力。

他對趙匡胤他們忽然間肅然起敬起來,宋國的官家以前也是一個將領,在劉繼業的心目中,趙匡胤也是一個猛將,他的一戰就是因為在高平一戰中殺了漢國第一猛將張元徽開始的,那時候的劉繼業並不在前線。

劉繼業站著,他對趙匡胤道:「陛下若金口一開,履行承諾,臣劉繼業自會投降。」

趙匡胤見劉繼業這麼,他十分高興,面上一片笑容,隨即他道:「既然如此,朕自會行下軍令,宋軍若是傷害百姓一絲一毫,朕自會治他們的罪,我宋軍既然要拿回河東,自然是要一個完整的河東,而不是一個哀嚎遍野、民不聊生的河東,朕自下江南以來,這江南之地依舊如同膏腴之地一般,這河東在劉。氏。父子的治理下已然千瘡百孔,朕自納入大宋國土,自會還他一個塞上江南。」

劉繼元一聽,甚為滿意,對於宋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既然堂堂一國之主都開口了,劉繼業也不想蹬鼻子上臉色,有些東西交待清楚,對方心中明白了就夠了。

劉繼元微微一拱手,「臣劉繼業願率諸將投降大宋,請陛下聖裁。」

「楊將軍請起。」趙匡胤從棗紅馬上下來。

「諸軍聽令,速開城門,我等投降陛下。」劉繼業當即命諸將快開城門,讓宋軍進城。

趙匡胤身後的宋軍見到忻州城門緩緩開啟,諸軍便緊緊跟隨其後,保持自己的隊列不變形。

劉繼業見宋軍入城排列的隊伍皆如此齊整劃一,他心中不禁吃了一驚,隨即對自己方才做的決定也是放下心來。

宋軍之後都入了城,他們開始收編劉繼業麾下的漢軍士兵,其餘部分宋軍則開始修繕忻州城池。

劉繼業恢複了自己的原名,還叫楊業,至於晉陽城中的家眷,楊業始終有些放心不下來,不過聽聞大宋陛下在晉陽城中有自己的布局,他這才暗自慶幸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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