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踏馬北國 第29章 好一條飛狐陘

天色一早,易州城內外的溫度有些低,而在武學學生的軍帳內,經過一夜的忙碌,沙盤已經製作完成。

軍營內將士們已經慢慢地醒了過來,武學學生此刻都在軍帳內歇息,而曹璨與李繼隆二人則要去營帳彙報昨夜的情況,就在此刻,忽然間一白色身影從天空而降,落在一個鴿籠上,它的腿上則綁著一個信囊。

曹璨取下鴿子腿上的信函,然後讀了起來,不久之後他就帶著信函去了李繼隆那兒。

李繼隆眯了一下眼睛,正欲回營帳歇息,忽見曹璨一臉興奮而來,此刻他狐疑道:「曹兄怎麼了,是不是為沙盤一事而高興?」

「不。」曹璨從袖口掏出密函,遞給李繼隆道,「你且看看罷。」

「看來是好事。」李繼隆心道,果不其然,這一份密函是從飛狐陘而來,「沒想到他成功打探進了遼軍內部。」

易州軍營內,皇帝趙匡胤方才從睡夢中醒過來,昨夜他一直拿著那本記載各種戰法的書籍瀏覽著,又問了一旁的張德鈞,這才知道這本書的編纂之人中倒是有兒子趙德昭的一筆,趙匡胤拿著這一本書,心中感慨萬分,不知是什麼滋味。

因為思慮北方戰局一事,趙匡胤一大早就自然醒了,這才瞥見外面的光線,猛然間軍帳外便有一人直接進來了,只見張德鈞立即稟告道:「官家,方才璨哥兒來信沙盤已經製作完成,請官家移駕去看呢。」

「哦,這麼快?」趙匡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猛然間就從床榻上起身,然後吩咐張德鈞道,「張大官,你今日正午讓曹彬、潘美他們來中軍營帳內下一步行軍計畫。」

「是。」張德鈞拱手而退。

待到正午過後,天氣有些暖和,四周也吹著南風,火紅色的宋軍旗幟在天空中飄蕩開去,曹彬等人也急匆匆趕至中軍行轅大帳內。

行轅大帳內,皇帝趙匡胤正襟危坐,他穿著普通,只穿了一件厚厚的圓領長袍,其餘諸將一入軍帳則分坐開去,過了一會兒,趙匡胤吩咐親隨下去,之後便有十二三個將抬著巨大的沙盤入了軍帳。

趙匡胤快速地看了一眼這巨大的沙盤,雖然他還未看上面的這些細節,可他心道:這是一夜之間的成果,看樣子花了這些武學學生不少的心血與勞作,曹璨、李繼隆他們果然不負朕的眾望啊。

曹彬、潘美等人也轉過頭,看著將們拼合組裝的巨大沙盤,上面標註了一些地名以及關隘、城牆、山川、河流以及其他位置,二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曹彬將頭抬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沙盤上的一切,他忽然間想到曹璨那個野子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他原本以為製作一副沙盤恐怕是要花一二日,如今卻用了一夜的工夫就出來了,看樣子這一夜曹璨他們忙活地也夠累了。

趙匡胤從座位上起身,然後快速走到拼接好的沙盤前,「這就是飛狐陘啊,果然是一座雄關。我宋軍若是能夠奪得此處,今後的戰局就此打開,而我大宋北境邊防也可安然一些了。」

這次的沙盤主要以飛狐口四周的地形為主,只見沙盤上捏制而成的這整一座山勢起伏綿延,趙匡胤從地理志等書籍內也知道這一座山脈倒是數百里那麼長。

沙盤的作用再一次地凸顯出來,它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了一切信息,趙匡胤的手已經指向了標識的一條綿延數百里的狹長山谷,這一條山谷被標識為「飛狐陘」。所謂「陘」字,也就是山谷中斷之地,而這裡的地勢也正好明了一切。

趙匡胤曾在《述征記》中得知,太行有八陘,從南往北以此為軹關陘、太行陘、白陘、滏口陘、井陘、飛狐陘、蒲陰陘和軍都陘。這八道陘便在這太行山內把守縱橫出入,縱然是敵軍也是不能隨意出入。

若不是石敬瑭將割讓了北疆的這幾座陘口,大宋也不至於受困北境遼國之威脅,而遼軍也隨時可以從這裡南下,攻易州、滑州等地。

趙匡胤思慮片刻,他知那飛狐陘一直都是以險峻為名,而且此地也是出入幽州、薊州的一條重要通道,早在晉朝天福元年隨蔚州陷入遼境,二十年間一直都在遼國人的手上。

「這就是璨兒他們努力了一夜的結果?」曹彬對著一旁的潘美道。

潘美聲在曹彬耳邊道:「是啊,今早惟清、惟固來我營帳的時候就興高采烈地告訴了我,我這才知道了一些,不過我也好奇,他們居然才花費了一夜就鼓搗出來了,若放在平時,這個可是要多花幾日的工夫的。」

「潘兄的是?」曹彬似乎有一些疑惑,他的眼睛一直望著潘美,過了一陣他似乎明白了些甚麼,然後道,「若真如潘兄所想,那麼蕭思溫營帳內也不會非常穩固的。」

潘美捋了捋腮下的一短須,然後壓低聲音道:「那個自然是如此,眼下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

「那子一直瞞著我啊。」曹彬苦笑道,然後繼續將目光轉向那沙盤之上,而皇帝趙匡胤的眼睛卻緊皺著。

趙匡胤一直在低眉思索,飛狐陘的位置對於宋軍而言太過重要了,眼下沙盤業已組成,他俯下身子,目光一直都在飛狐陘的附近,趙匡胤閉上雙眼,腦海中一直閃現飛狐陘的位置,周圍崇山峻岭也在他的腦海中閃現著。

飛狐陘是一條長達一百多里長的一條峽谷,兩側的山谷猶如刀鋒劍鞘一般,此地易守難攻,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而此地貫通南北,眼下大部分落在遼軍手上,宋軍若想解決後顧之憂,則必須從遼軍手上搶奪過來,將遼軍趕出這個範圍。

此時此刻趙匡胤的一顆心已經飛往了飛狐陘,他指著沙盤上的飛狐陘道:「諸位,若是讓遼軍一直把守著飛狐陘,我宋軍猶如將背脊讓給了敵人,敵人也會肆無忌憚地在我北部騷擾,誰若控制了飛狐陘等太行八陘,誰就可以得天下。當年春秋戰國的時候,齊國伐晉,入孟門、登太行;秦國伐韓,決羊腸之險,一舉奪滎陽;楚漢爭雄之時,劉邦被困滎陽、成皋間,酈食其為其建議北扼飛狐之口,南守白馬之津……」

其餘諸將一聽,也是眉頭緊鎖,飛狐陘對於他們而言非常重要,只不過眼下他們還要探聽一下飛狐附近遼軍的行蹤,然後確定再。

趙匡胤接著便召集曹璨以及李繼隆兩個將入了軍帳內。眼下趙匡胤最需要的便是軍情,而昨日他問了在山林間作戰的要義之後,昨夜便在腦海當中一直思慮,又看了那本戰法之後,趙匡胤的心中便首肯了此法。

曹璨與李繼隆一夜未睡,今早只在營帳內稍微地休息了二個時辰,如今皇帝召見,他們自然感到誠惶誠恐。

趙匡胤舊事重提,一開口便問道:「那本書拿回去之後,我看了一夜,至於那山林間作戰,我覺得甚妙。若是璨哥兒與霸圖你們這一支武學生參戰,可有幾分把握?」

曹璨與李繼隆道:「官家,我等若要行之,之前有三四分的樣子,如今便覺得有七八分樣子。」

就在此刻,曹彬忽然道:「璨兒胡鬧,打仗不是孩子過家家。」

趙匡胤轉過頭去,他明白曹彬的意思,他笑道:「曹兄切莫如此,就讓璨哥兒將話完罷。」

曹璨看了曹彬一眼,他知道自己父親話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年少衝動,在官家面前大話,自古以來打仗就不是甚麼兒戲,此刻他鎮定自若道:「官家,今早我等武學生又收到飛狐陘的密函,敵軍的一些底細我等已然知曉了一二了。」

「哦?」趙匡胤他們異口同聲道。

「是怎麼一回事?」趙匡胤問道。

「是這樣的……」接著曹璨將飛狐陘內的情況給趙匡胤了一遍,趙匡胤適才有些相信,又看了信函上的內容,知道曹璨他們最近一直做的事情。

「令圖居然在飛狐陘內,我怎不知,這一段日子不是隨斥候打探消息去了么?」趙匡胤聽曹璨起了賀令圖,他也是非常震驚,此刻道。

「官家有所不知,令圖在山中遇上了一支遼軍,他們一路往飛狐陘而去,令圖怕被人發現蹤跡,這才假扮契丹士兵混入了敵軍當中,至於其他的斥候則一直靜候在山中,等待出擊,形成裡應外合之勢。」

趙匡胤頭,道:「這樣就好,如今令圖在遼軍營帳內,這倒可為我宋軍提供不少的軍情,我軍行事起來也是知己知彼,少出一些差錯,既然如此,你等則要暗中與之聯繫,我宋軍這邊則要加緊在太行山中的行軍步伐。」

自遼軍撤出金坡關後,宋軍就派了一萬軍隊駐守金坡關,與此同時他們也將戰線往此地推進,與敵軍形成了對峙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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