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踏馬北國 第21章 靜夜思

那人身著一身明光寶甲,面目有些白凈,下巴上蓄著短短的鬍子,整個人顯得有些高大挺拔。蕭思溫一見此人,立即喜上眉梢道:「韓隱,你來了!」

「韓隱見過蕭留守,諸位。」話的這個將士,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軍帳內瞄來瞄去,他的行為顯得有些放浪不羈,不過他對蕭思溫顯得有些恭敬,對於其他人他倒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此人正是耶律斜軫,字韓隱,契丹族,于越耶律曷魯之孫,蕭思溫對此人極其重視,他是個心思細膩之人,他知道此人有治理國家的才幹,在外表上雖然有些放浪,但是其人的氣量與才幹卻是不可限量,他原本打算向遼皇耶律璟推薦此人,可是如今遼帝如此,豈不是大才用。

隨即耶律斜軫脫下頭的頭盔,露出髡髮,他立即拱手道:「韓隱方才易州城內出來,聽了宋國派軍北上之事,不知留守可知?」

「斥候已經將消息告訴我們了。」女里冷冷道。

蕭思溫鄙視了女里一眼,他道:「我等方才在軍帳內商議撤兵北還之事,不知韓隱認為我軍是否應該北還?」

耶律斜軫一聽,神色顯得有些拘謹,他在軍中待了也有個好些年,軍隊中之事他也知道一些,是以他快速地思考了一下,隨即拱手道:「諸位,且聽我一言,眼下我軍雖然南下打草谷,所獲甚多,但也消耗過多,陣地不穩固,此地極為空曠,不適合防守,我認為我軍要北歸,在幽州休養一陣才好,至於宋軍他們暫時也不會立即出現在易州,等到我軍在幽州休整完全的時候再出擊,那個時候才是最好的時候。」

軍帳內其餘人聽了也是頭。

蕭思溫一副讚許的眼神看著面前的耶律斜軫,他道:「韓隱的對,在這個時候我軍先回幽州休養生息才是明智之舉。」

女里則是癟嘴道:「若是如此,豈非是我等怕了他們宋人不成,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打了我大遼將士們的臉面了么?蕭留守怎麼能夠出這樣的話來呢?你們呢?是不是呢?」

「這是事實,如今情況即是如此,又何必逞強呢?」

「一時的退讓豈是軟弱,如今南下已是違抗了皇命,若將我遼軍葬身此處,皇帝恐會降罪我等,如今這個關頭就得如履薄冰。」

「此話不妥……」

「蕭思溫,你不是打過敗仗么?敗軍之將怎可言勇呢?」

「你,你這是對老夫的污衊!」蕭思溫的胸口感覺像是堵上了,隨即他立即反擊,哂笑道,「女里,你能,你能打勝戰么?」

「我?」女里被堵噎著,不出話來,他並沒有任何戰績。

蕭思溫瞪大雙眼看著女里,他回道:「哼,這次南下也是老夫一力促成,這何時北上也是老夫了算的。」

「你……」女里剛要話,他轉過頭注視著對方,卻見其他人並沒有在聽他話,女里的一副臉色立即變得有些慘白,他感覺周圍沒有人支持自己的觀,彷彿所有人都跟蕭思溫同穿一條褲子似的。

「好啊,你們!既然你們都覺得他對,那我也無話可。」

此刻,蕭思溫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女里在眾目睽睽之下覺得丟了臉面,他毅然地起身,然後走出了軍帳。

坐在位置上的蕭阿不底朝著離去的女里瞪了一瞪,隨即呸了一口道:「切,不過是一條狗罷了,還當自己是人。」

這個時候軍帳內諸將聽了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女里在軍帳外聽見了這句話,他並沒有轉過頭來,而是手指頭暗暗地掐進了肉中,肉中也滲出了一絲絲的血水滴在地上,隨即他不服氣地走遠了。

女里出來後,正打算回自己的營帳內休養,忽然間迎頭撞上了來此地的高勛。

高勛一身圓領長袍,外面罩上了一件水貂皮的外套,他在耶律賢的府邸上見過女里。

女里抬起頭看了高勛一眼,恭敬抬手道:「見過高樞相,高樞相怎麼有空來這裡了?」

高勛道:「我有要事要見蕭留守。」

「蕭思溫?」女里冷冷道,「他們都在軍帳中,高樞相還是儘快去罷。」

「多謝。」

高勛已經走遠了,女里卻板著一副臉色,今日之事讓他甚為憤怒,他也想找個機會報復蕭思溫。

他覺得自己有些孤立無援,在朝中他也不知道要依靠誰。

「我該去找誰呢?」女里怔了怔,一邊思考,一邊往這營帳內走去。

女里忽然間想到朝廷中一人,此人現在就在上京,只是女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儀仗他。

而在營帳內,蕭思溫,耶律斜軫以及其餘諸將剛要撤離營帳內,忽然間卻見高勛而來,幾人一見高勛,立刻拱手:「見過樞相公。」

蕭思溫問高勛道:「不知道高樞相今日為何事來?」

高勛滿臉無奈,最近他一直都在處理上京城的事情,上京城內發生的事情也讓他有些匪夷所思,死了這麼多的契丹貴族以及世勛子弟,高勛也有些擔心自己的命運,如今耶律璟忽聞幽都府蕭思溫忽然間南下打草谷,對於此事耶律璟十分重視,是以耶律璟他特派了高勛南下,此刻高勛苦皺著臉色,哭訴著:「陛下已經知道你們擅自離開幽都府來宋國了,這不,陛下震怒之下親自派我出上京,至於其他的,待會兒我要與蕭留守親自談談。」

蕭思溫環顧四周,隨即道:「你們都下去罷!」

耶律斜軫以及其餘諸將業已全部都退出了軍帳。

整個大營帳內,空蕩蕩的,只剩下了蕭思溫與高勛二人。

蕭思溫隱約知道耶律璟心中的意思,他這是對自己不放心,是以這次派了高勛南下,只是他還是故作驚訝,問道:「哦,高樞相,陛下怎麼?」

高勛搖頭道:「陛下一向來好勝心切,就讓我等出來監軍,讓你們南下進攻宋國。」

「進攻宋國?」蕭思溫滿臉寫著疑惑的表情,隨即他壓低聲音,反問道,「他真這麼?」

高勛不容置喙道:「確實是。」

蕭思溫有些憤怒,但是對方畢竟是大遼的皇帝,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硬皇帝,若是違背了耶律璟,他蕭思溫輕則丟官,重則掉命,他猛然間吸了一口氣,良久後他還是對高勛道:「可是如今卻要我軍與宋軍硬碰硬,這是傷根基之事,為何不先回幽州,等出暖花開在?」

「我也是這麼跟陛下的,可是陛下不聽,你是知道他的性子的?」高勛抬起頭,軍帳上面被風吹得抖了起來,他繼續道,「你也知道最近北方之事攪得陛下有些手足無措,陛下就像瘋了一樣,他在朝廷與地方之間尋找一個平衡。」

蕭思溫感覺有些好笑,「他一向如此,將國家治理得一塌糊塗,若不是他,我大遼會是現在這樣一副爛攤子么?」

高勛壓低了聲音,他道:「這句話可只有在私下裡!若是傳到他的耳中,你的官運、性命可就……」

蕭思溫的手指頭敲著桌面,「連牢騷都不能發,高樞相啊,我怎麼覺得你現在的膽子了不少啊!」

「膽子?能當飯吃?」高勛道。

蕭思溫顯然有些激動,他手機敲擊桌面的力度也增加了不少,「哼,這上京城發生的事情不就證明就是他做的么?人在做,天在看,若天道違背了,老天還會庇佑他么?」

「這不是你思慮之事。」

「那又如何?」

高勛無可奈何地看了蕭思溫一眼,他覺得蕭思溫的怒氣有些過頭了,如今不是傷和氣之時,此刻他忽然提高了聲音,吼道:「好了,現在不討論這種事情了,我們還是談論一下布兵一事!」

蕭思溫雙手疊加在自己的胸前,身子往後邊靠了靠,然後道:「布兵,那也好,既然耶律璟做了決定,那我就遵從到底。」

高勛長吁了一口氣道:「我擔心的就是這一,不過現在看你也應承了,這樣也好。」

「……」

……

高勛與蕭思溫在軍帳內商議了許久。

到了一月下旬的樣子,在這個時候,東京開封府,萬家燈火在黑夜中顯得甚是明亮,一縷春風從城牆上吹過,宋軍的旗幟也在風中飄逸。

趙德昭今夜在韓德讓的宅院內,名曰雪廬。

雪廬的一旁,牆角的一綠色已經在黑夜中綻放著,屋內的燭光下,趙德昭與韓德讓二人坐著。

自從趙匡胤帶領禁軍北征,趙德昭成為東京留守之後,韓德讓等人也在暗中成為趙德昭的潛邸謀臣,在開封的政務以及一些軍務中也提出了自己的諫議。

對於宋軍攻打偽漢,韓德讓對此倒是非常贊成。

按照估計,現在宋軍已經快要到達河東、河北之地了。

此刻的天氣也漸漸地從寒冬冷漠中變得溫暖起來,北方的冰雪也開始漸漸融化了。

而在提到遼國的時候,韓德讓卻異常興奮,「如今遼軍南下打草谷,若是攻打我大宋,這城鎮他們攻得下來,攻得下就攻,攻不下就繞道繼續南下。他們從來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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