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踏馬北國 第16章 凜冬已至

第二日,黎明東升,丫鬟們已經照例去房間給府尹端水洗面去了。

大門推開的一瞬間,只聞見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腥味,其後不久,丫鬟們進去之後,見一個男子頭朝下耷拉在床上。在那男子躺的地方,那一床緞花被子上卻滲出了血漬,血液一直流淌在了地上。

丫鬟們上去湊近的時候,一個膽子極大的丫鬟立即將男子從床上推開,只見男子卻是上京府尹,此刻卻成了個死人。

他死在自己的房間內,上身衣衫袒露,床頭凌亂。

「啊……」丫鬟們嚇得扔掉了手上端水之物,丫鬟們立即出去叫衙役去了。

衙役們也急匆匆而來,去給死者收屍。

衙役以及仵作發現上京府尹的面色蒼白,兩隻眼珠子一直往外瞪著,一副受了冤屈的樣子,不過他手裡緊握的匕首卻在告訴他人,他是自殺的,而在他的屍身一旁,卻發現一封認罪書,在信函內,他承認了最近在上京發生的一系列命案都跟他與死者有關。

府尹的認罪書,已經通過京城官吏傳遞到了耶律璟的耳朵里,耶律璟對此並不意外,因為一切都是他做的,他不過是將自己的手給洗乾淨了罷了,他自認為將陰謀詭計玩的爐火純青,可是朝堂之中還是有人了他的意圖,只是並沒有人揭穿罷了。

耶律屋質原本還自認為自己了解耶律璟此人,可是今日上京府尹的自殺認罪,讓他越發覺得這其中存在巨大的貓膩,府尹絕對不是自殺的,他清楚對方的為人,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據說那晚他還親自去天香樓押送了一個妓。女回來,而且還有府邸的幾個下人依稀他房間內發出陣陣呻。吟掙扎之聲,只是一夜過後居然發生了這樣的慘劇,是以耶律屋質認為那個府尹不過是一個替罪羔羊罷了,被人死後栽贓了。

只是耶律屋質並不打算揭穿耶律璟的陰謀,對於一個皇帝而言,皇權才是最緊密相關的,威脅了皇位皇帝才會除去這個臣子,是以從這一點來律屋質並不認為耶律璟做錯了,只是死的高官貴族確實太多了,對於大遼內部的穩定而言,其實是有害的,只是耶律屋質沉默地久了,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去管這些。

至於其他大臣只是聽風是雨的,他們在乎的並不是真相,而是寧靜與安全。

自打府尹死後,上京城倒是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此刻鬆了一口氣,他們認為暴風雨已經過去,即將到來的應該就是晴天。

然而晴天不再,雨雪天氣倒是加重了不少,北方西伯利亞來的冷空氣突然間奇襲南下,它吹過之處到處都是三尺厚的雪花,雪花與寒潮共同夾擊之下,北方草原上的牛羊也凍死了不少,牧民們全靠天氣吃飯,一瞬間失去了生活來源,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做。

其他的牧場也遭受了同樣的下場,久而久之那些生活不下去的草原子民便開始打草谷。

凜冬已至。

北方游牧族人也開始南下肆意侵擾,這個時候在上京城內,耶律璟也是感到頭大,上京城內已經平靜下來,然後在這個時候,卻在北方各族之間爆發了衝突。

戰爭再次打響,災民也不斷增多,整個北方也遭受了很大程度上的破壞,耶律璟不得不出動更多的軍隊前往各地鎮壓,可是效果並不明顯,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叛亂。

然而凜冬還在持續。

長春堂的密探加上飛雀,他們的行動一直都在暗地裡面進行著,從遼國的最北端最南端以及東西兩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他們的身後還有那些零星的商隊在遼國境內。

這一段日子,商隊也開始銷聲匿跡,他們全部南撤,為的就是避免北方的冰雪與衝突。

……

幽都府進入了隆冬臘月,在北方飄雪的季節內,所有的一切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城外在荒地里,蕭思溫帶著自己的家將以及三女兒蕭燕燕正在此處狩獵,在冰冷刺骨的雪地裡面狩獵,這是契丹人最神聖的時節,一年的冬獵便在此刻已經展開。

蕭燕燕胯下的白馬,是乃是上等千里駒,毛髮間純白無瑕疵,蕭燕燕親昵地喚它「白雪」。

白雪是匹母馬,可是性子卻極其地粗野,當初蕭思溫也是怕女兒難以馴服這匹烈馬,可是最終,蕭思溫卻發現這匹烈馬也被女兒馴服了。

在雪地里,白雪在雪花的飛舞下,載著它的主人,輕舞地跨過北方的冰原。

冰原上一片雪白,遠處的山林在大雪之下成為一道高大的屏障。

遠處有一個小黑點緩慢地竄進了山林中,蕭燕燕憑藉自己銳利的目光,一下子那個移動的點,那個點似乎聽到了蕭燕燕朝著自己跑來的聲響,忽然間那個點加快了步伐,往林間竄去了。

冰雪飛舞著,白雪更勝似白雪,而白雪身上的紅衣女子也顯得十分火辣,如同一支寒梅在冰雪裡綻放。

紅妝隨意一裹,英姿颯爽的蕭燕燕登時從箭囊抽出一支箭矢,她拉緊弓弦,右手手指頭食指處戴著一支銅指,隨著那弓弦發出清脆一聲,那箭矢便朝著遠處一個小黑點快速移動。

蕭思溫見女兒出手狠辣,完全竟不似一個女子,彷彿更甚一個契丹沙場男兒,他心底倒是有股落寞,若是燕燕是男的就好了,隨即他癟了癟自己的嘴巴,心道:是男是女不都是自己女兒么?

箭矢已經射中了目標,那個小黑點也一下子躺在地上,竟然不動彈了。

蕭燕燕見獵物射中,她立即催促胯下白雪,往小黑點奔去。

雪地上,白雪縱情狂奔,一個紅衣女子飄然而至。

卻至近前,幾十步的樣子,蕭燕燕的一副得意臉色忽然間訝然失色,她忽然發現地上的小黑點是一個瘦弱男子,只是在那個男子的背後橫插著一支箭矢,那一支箭矢正是自己射中的。

那人躺著,在雪地上流下了一抹血漬。

蕭燕燕見自己害了人,她立即從白雪身上下來,然後走到那個男子身旁,她伸出右手往那個男子的鼻子處探了口氣,她這才暗自慶幸那人還有一口氣留著。

她朝著遠處的蕭思溫喊了幾句,蕭思溫這才注意到女兒的話語中帶著一點驚恐的樣子,他趕緊駕著馬而來,他不知道女兒發現了什麼。

「耶耶,我射人了!」蕭燕燕做錯了事情,如今卻一副害怕的樣子,她指著雪地上面朝下躺著的人,言語之中有些畏懼。

蕭思溫已經到了此處,他見地上躺著一個男子,而從這個男子的穿著以及頭髮來人應該是個漢人,他兒一眼,然後不屑一顧道:「此人不過是個漢家平民子,死了就死了,況且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蕭燕燕卻道:「耶耶,這個畢竟是女兒害了他,女兒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他帶回府上救治,至於生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蕭思溫見女兒依舊堅持,他搖搖頭道:「燕燕,他不過是個漢人,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萬一是個姦細,那不就是救了一條狼么?」

「狼?」蕭燕燕轉而道:「耶耶,救活了是一回事,若是姦細,耶耶不也第一時間將他掌握在自己手上么?」

蕭思溫見自己說不過女兒,他點點頭道:「先救了再說,其他的回去再說,只是此人堂而皇之出現在此處,確實是十分詭異,還是先抬回去救治了再說。」

一聲長笛在空曠的雪原上已經響起,遠處契丹武士已經駕著馬狂奔而來,那些都是與蕭思溫同行之人。

蕭思溫府邸之人已經快速將此人送上了馬背上,然後轉回去送到城內的蕭府。

雪花還在繼續下,幸而此人福大命大,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三四日後,那人已經漸漸地恢複了力氣,只是此人如今卻瘦骨嶙峋,一直躺在幽都府蕭府內靜候休養著,蕭燕燕隔三岔五也時不時地去自己射中的那人。

那人一副其貌不揚老實巴交的樣子,蕭燕燕也依稀從那人口中知道他是漢人商隊中的一員,走商隊南撤的時候被其他部族的人給劫財了,他也只要保住性命。

蕭燕燕端了一碗傷葯進來,她見那人正睜開眼睛打量著推門進來的自己,她趕緊將藥材端至床頭,隨即帶了歉意道:「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傷了你。」

「多謝恩人,若不是那日被小娘子射中,估計我早就餓死或者凍死了。」

蕭燕燕問道:「對了,不知你怎會出現在城外?」

那人卻道:「我是從北方逃亡過來的,原本在遼國做生意,只是天氣嚴寒,正與商隊一起南撤,可孰料半道之上卻被其他部族給搶了商貨,這之後想必小娘子也知道了大概了。」

「唔。」蕭燕燕點點頭。

……

那人此刻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努力地回憶了那幾日發生的事情,隨即喝了葯之後這才繼續養傷。

是從北方逃過來的,若不是那日被自己射中,估計他早就凍死了,是以這才撿回了一條命,蕭燕燕搖搖頭苦笑著。

……

這一段日子,蕭思溫也知道了北方的狀況,如今幽都府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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