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酒食

第二日一大早,石幼儀已經收拾好行裝。

二人吃過早飯,當下就尋到自己所租住的房屋主人,退了租,這才悠閑地朝大鷹、小鷹等人所住的客棧走去。

聽到高文和石幼儀要走,鄰居的婆子都來相送。大家一起住了這麼長日子,幾個女子感情頗深,互相拉著手說了半天話兒。

高文也不急,就在旁邊等著。

「高石氏,住得好好兒的,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可還回來?」

石幼儀:「這是要回家去接母親,接下來會在西安住上一陣,怕是回不來了。」

「哎,這就走呀,真叫人捨不得。」

石幼儀眼圈微紅:「我也捨不得大家,這些日子若非有你們照應,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挺過去……放心好了,以後若得空,定會回來看大家。我家相公答應得功名之後答謝各位街坊的,這錠銀子還請各位收下吃酒。我夫妻二人有要事在身,就不做陪了。」

「哎,這麼時候說什麼錢啊,婆子我心頭難過得緊,如何吃得下酒?」

……

看到眾人依依不捨模樣,高文心中感激。

女人家在一起,自有說不完的話。高文也不催,反正徐珵如果有意插手這樁案必定會派人過來叫自己過去的。如果他是徐大人,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即帶上兵馬去韓城,將梅家莊給圍了,緝拿黃威和一干人犯,錄取口供。只要有證據在手,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不外是以韓城和黃威為突破口,一路順藤摸瓜摸下去,做成鐵案,再奏報朝廷。

高文不急,早已經雇來的馬車車把勢卻焦躁了,不住朝高文和石幼儀拱手:「相公,夫人,這日頭都升得老高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個……這個再耽擱下去,路上怕是要誤了頓頭。」

石幼儀這才上告別眾街坊,和高文去了客棧。

剛到地頭,就看到大鷹和小鷹帶著四個手下已經收拾好行李,站在門口張望。

待走到他們等跟前,小鷹就冷笑道:「高相公,看來你是不想隨我等去西安了,說好一大早就走,卻是久等不來。我還以為你反悔了,不是大丈夫。」

高文微微笑道:「我這人習慣晏起,剛起床,這才來尋你師徒。大丈夫,季布一諾,千金不易。小鷹你既然和人有約,卻又諸多疑慮,卻叫人瞧不起。」

「你!」小鷹眼睛一鼓,就要再罵。

大鷹喝道:「小鷹休要再說,也叫人笑話,還不快向高相公賠罪。」自己的徒弟就是個老實孩子,鬥嘴如何斗得過讀書人。

小鷹也不說話,只拿眼睛狠狠地盯著高文。

高文哈哈一笑:「不用了,不用了,時辰已經不早,咱們也該走了。對了,雲捕頭,這一路又該怎麼走?」

大鷹:「自是走水路,沿涇水經涇州至彬縣、淳化、涇陽,然後折道向西去咸陽。」

「這個時候走水路和穩妥。」高文又問了半天,才道:「哦,還沒有到汛期,不錯不錯,坐船倒也舒服,甚好。」

小鷹在旁邊聽得心中惱怒,高文東問西問,簡直就是頤指氣使,卻不像是個在押囚徒。反倒變成了大家的頭兒,偏偏師父對他又恭敬有加,直讓人忍無可忍。

眼見著他就要爆發,高文這才點頭:「不錯,咱們走吧!」

石幼儀又用手捂著嘴巴,想要哭的樣子。

高文嘆了一口氣,牽著她的手,小聲道:「妹子,你也別哭,沒事的。你這個樣子,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石幼儀:「我不哭,我不哭。」但眼淚還是流下來:「自哭我的,但這一條路我已經走得熟了,你也不用擔心。」

兩人在碼頭揮手做別,各自乘了船隻和馬車分手。

雖然徐大人那邊沒有後話,但高文並不擔心,他已經吃准了徐珵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於是,他就放開心胸一路上和眾提刑司的捕快吃酒說話,談論武藝,倒也快活。

小鷹年少氣盛,顯然是看高文不順眼,平日頗是冷淡,自由他去。大鷹以前是行走江湖的豪客,倒和高文說得攏。只言談說有意無意提到軍車被劫一事,高文如何肯被他繞進去,立即將話題扯開。同這種老公門說話挺累的,你得提起精神應付。

一日傍晚,船行至涇陽地界。這裡乃是關中平原腹地,一路都是開闊的田地,這個年代的涇水河面開闊,江上舟楫往來不絕,甚是熱鬧。天還沒有黑盡,可東面的天空已出現了一輪偌大明月,再遠處依稀有幾點星子,頗有星垂原野闊,月涌大江流的意味。

這裡已是陝西最精華的膏腴之地,卻不是平涼、延安那種苦寒之地可比的。看著滿河大小船隻,眾人心中都是歡喜。

高文坐了幾天這種顛簸起伏的木帆船,感覺頭有點昏昏沉沉。前世他是個南方人,也是坐慣了船的。可穿越之後,身體卻是個北方人,竟是有些暈船了。見到眼前的情形,精神大振:「可算要到地頭了,快些走,今夜宿在城中,好好睡上一覺。」

大鷹:「高小相公,這裡距離涇陽還有二十來里地,天黑前怕是趕不進城了,咱們就宿在這裡好了。」又道這裡雖然沒有村莊,可卻是個深水灣回水沱,又能避風。錯過宿頭的船家都會在這裡停泊,又有附近的村民船家見機,把來米菜釀了米酒,販與往來商賈。更有私娼也隨船過來,做起皮肉生意。

「啊,還有二十里地啊!」高文一想到還要在晃悠悠的船上睡一晚,就大覺頭疼。

提刑司的捕快們經辦的多是大案要案,平日間得的犒賞花紅也多,手頭闊綽,就叫遠處一艘小船划過來,叫他沽些酒,切些肉來受用。

這艘船很小,也就十尺長,搭了個小棚。船頭放在一口爐子,上面擱著口鐵鍋,裡面有魚肉正汩汩地冒著熱氣。只一個中年男子,見有生意上門,忙將那一鍋魚肉盛了,和著一壇米酒送來。

這中年男子生得頗魁梧,面上帶著兇相。可做采手藝卻佳,那一鍋魚肉當真是鮮得都要將舌頭咬掉了。只吃得兩口,眾人都同聲叫好,看了賞賜。

喝了一碗酒,吃了些魚肉,高文暈忽忽的腦袋好過了些。突然想起從前在魔都和同事們吃水煮魚時的情形,心中一陣感慨。

正在這個時候,頭頂突然有聒噪傳來,緊接著就有一點白色的之物落將下來,正好淋在那一鍋雨肉之中。抬頭看去,卻是幾隻烏鴉被魚肉吸引過來,又將污穢之物排泄到大家的晚飯里。

眾人大怒,皆罵道:「該死的瘟貨,直是敗興。」

聽到大家罵,那幾頭扁毛畜生也不懼怕,在桅杆頂上叫得更歡。

高文暈船之後心中正煩悶,頓時按捺不住躍將起來,拉開彈弓,「咻」一聲就將一頭烏鴉射下來。

見同伴被射下,另外幾隻烏鴉大驚,撲棱地飛起。

說時遲,那時快,高文的第二顆鐵丸子破空而出,將另外一頭在半空打將下來。

卻見兩頭畜生在甲板上不出抽搐,顯然是活不成了。高文定睛看去,心中吃驚:這烏鴉憑地大,起碼一斤一隻,倒是少見。

「真神射!」

「好!」見高文小露了一手,有想起他那夜激戰時的手段,眾提刑司捕快又驚又敬,禁不住同聲叫好。

那船家也是神色一變,道:「客官這一手本事當真俊得緊呀!」

高文心中得意,拱手:「獻醜,獻醜。這一鍋魚肉已經被污了,船家,這兩頭大烏鴉加一起也有些肉,不若燉做一鍋,權當咱們的晚飯。」

那船家笑道:「這烏鴉肉又粗又澀,能有什麼吃頭?」

「對對對,這玩意兒可不能吃。」眾捕紛紛叫:「船家,再弄幾條魚來重新作,銀子須少不了你的。」

那中年漢子苦著臉:「卻難,天都要黑了。但凡有人打了魚,要麼已經買去城裡,要麼已經下鍋了。這個時候,要想再捕上幾條,已沒有可能。」

「難不成還有餓肚子?真是個沒用的東西!」一個叫宮四的捕快大怒,伸手去抓高文的彈弓。

高文將手一縮,這一抓就落了空。

宮四:「高文,借你彈弓使使,我去前邊蘆葦盪你打幾隻水鳥吃吃,先前我見那邊有野鴨子和鷺鷥。」

這可是自己的防身利器,如何肯給人。高文淡淡道:「若我不肯呢?再說,你有那個準頭嗎,要不我去就是。」

在這一路上,高文和捕快們相處得倒是不錯。除了小鷹和這個宮四,小鷹是個中二少年也就罷了。可這個宮二看高文的眼神中明顯地帶著敵意,這讓高文有些想不明白。

宮四:「你去?你一個在押案犯,若是逃了,咱們可沒辦法向上頭交代。」

高文眉毛一揚,正要說話,那中年船家笑道:「現去打水鳥也來不及了,打獵的事情可說不準,天馬上就黑,根本就尋不著獵物。我卻有個法子,管叫各位吃上熱騰騰的精美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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