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硝煙散盡 第四章 壓驚(二)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又要過去了,於長樂終於再一次現身到了看守所里,他是專門來探望張賢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的案子已經具結了,審判結果馬上就會公布出來,當然,為了便於情報部門開展工作,許多的東西是不能夠完全公開的,所以對他的審判結果也只會在相關人員中小範圍的公布。

「說到底,就是不了了之了!」於長樂最後有些無奈地告訴著張賢,這就是他的這個案子的最終結局。

「怎麼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呢?」熊三娃不由得叫了起來:「我和賢哥被關在這裡快三個月了,失去了自由,還天天擔驚受怕,他們怎麼能說不了了之就不了了之了呢?我們這不是白白地受罪了嗎?難道就沒有一個說法嗎?」

於長樂看了他了一眼,當初在湘西會戰的時候,他就對熊三娃有過接觸,知道這是一個楞頭青,同時也是張賢的死黨,此時只能耐心地向他作著解釋:「賢哥的這個案子,能夠這麼不了了之,已經是最好不過的事了!你們知道嗎?在軍法處里,還有很多的人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依然關在牢獄裡,沒有一個出頭之日,就像這裡關押的那個趙永琳少將,還不知道會關到何年何月呢?更有冤枉的,被殺了之後才知道是殺錯了人,可是上面的人也好面子,就算是明知道錯了,也要錯將下去,因為這會關係到社會輿論和他們的前程,他們也只能是死不愧改!便是有人把這種事捅到老頭子那裡,老頭子也只能是發回到國防部里要那些長官們調查一下,但是,那些長官們也不願意得罪人,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敷衍了事!」

張賢點了點頭,怎麼說他在國軍里也呆了這麼長的時間,對個中的黑暗與潛規則自有了解,當下,只能勸慰著對熊三娃道:「算了,三娃,如今我們能夠洗脫嫌疑,這已經是最大的收穫了,再奢求其他的,呵呵,那已經有些貪心了!」他說著,又對著於長樂問道:「長樂,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獄?」

「這幾天就應該可以出來了!」於長樂判斷地道。

「為什麼還要等幾天呢?為什麼不能馬上出去?」熊三娃不由得叫了起來,他在這個看守所里是呆得夠了,失去自由的滋味實在太難受,尤其是對於他這樣耐不住寂寞的人。

「我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之後,就趕過來向你們通報的!」於長樂作著解釋道:「如今這個結果剛剛是從總統侍從室報批下來,還要下達到參謀總部、國防部以及其他的相關部門,再傳到軍法處的時候,就算是快,怎麼也要個三五天!」

張賢也安慰著三娃道:「呵呵,我們已經在這裡面呆了這麼久,還在乎這麼幾天嗎?」

熊三娃雖然老大的不願意,但是也只能點了點頭。

面對著自己的同學,張賢知道他一定為自己的這件事跑了許多的路子,否則他們也不會這麼快就有這個結果,他不由得十分感激地道:「長樂,我真得不知道應該怎麼來感謝你好,如果沒有你和韓大哥的幫助,我跟三娃可能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聽著張賢的話,於長樂已然感覺得到他的真切,這絕不是客套之言,當下,他也有些感慨,連連搖著頭,道:「賢哥呀,你不要說這些了,我們是同學,當初在重慶的時候,大家可都沒有少得到你的照顧!不管怎麼說,我們同學之間以後還要多加幫襯的!」他說著,又哈哈一笑,道:「等你們出來了,我坐東,給你們擺一桌酒,就算是給你們壓驚的了!」

一聽說有酒喝,熊三娃當先得高興了起來,連連道好。

但是,提到了同學,張賢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雷霆來,他有些黯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長樂,雷霆的身後,你是怎麼處理的?」

一聽到張賢提到了雷霆,於長樂剛剛還帶著笑容的臉馬上收攏了來,變成了一副嚴肅而又悲傷的樣子,他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唇,還是告訴了他:「我曾經問過雷霆,他告訴我說不用為他建個墳,讓我把他的骨灰灑在大海里,就任由波浪帶到哪裡就算是哪裡吧!我也就是按照他的意願這麼做了!」

張賢也沉默了,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雷霆才是真正的一種解脫,而他們與雷霆相比,還要帶著一副沉重的枷鎖在這人世間!隨波逐流,又有什麼不好呢?只是,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不同的,而真正取決每個人命運的東西,其實就是每個人自己的決定!只不過他們所生活的這個時代里,正趕上了戰亂的日子,對於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一種考驗。日月輪換,朝代更迭,誰也說不好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如今也只能用一句古詩來作一番感慨: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

當聽說張賢很快就要重獲自由的消息,這令趙永琳少將很是羨慕,他又給張賢送了兩副字來,這讓張賢無法推卻,只能將之收下。

看到張賢收下了他的作品,趙永琳這才放下了心來,同時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道:「張將軍,你不要見笑喲?我知道我寫的東西是比不上張大千、齊白石的,但是這些字也確實是我費盡心血所寫的,別人我是從來不送的,今天送給你實在是有事相求!」

張賢愣了一下,這位趙少將當真得是有些書獃子氣,送完東西就要條件,難怪這位趙少將如此得巴結自己,原來他也是有目的的,如今他也只能問道:「不知道趙兄有什麼事?」

趙永琳遲疑了一下,還是講了出來:「張老弟的案子判得好快,我知道這一定是你的那個同學給你使了力!呵呵,跟你想比,我就慘了許多,被關在這裡,外面連點兒消息都傳不進來,如今我不求別的,只想著我這個案子能夠早日開審!所以,我想求張老弟能不能讓你的那個同學幫我問下?好歹是死是活的,也要有個結果,這麼不上不下的,實在太讓人難受了!」

聽到趙永琳原來是為了這個,想了想當初自己剛剛進來的情形,那種忐忑不安也是如此,他可以理解趙永琳的急迫,卻原來這個表面平靜的傢伙,心裡頭還是沒有真正的靜下來,他練書法看來也並非真得是專攻了,只不過是為了打法時間的消磨而已,這也就難怪他的書法作品始終無法得到突破。不過,人之常情,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成為周文王那樣的聖人,關在牢獄裡還能夠研究出六十四卦來!只是,面對著這位獄友的懇求,倒是讓張賢有些為難,想一想於長樂已經為自己跑了不少的關係,一定也欠了別人不少的情面,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有點情義的人都會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欠人家的遲早是要還的,不管是金錢還是情面!

看到張賢有些為難的樣子,趙永琳也有些明白,不由得尷尬一笑,對著他道:「我知道,你那個同學為了你的事,一定費了很大的勁兒,呵呵,這個時候再讓你去求他,的確是有些不好開口,如果你覺得有些難,那麼就當我什麼也沒有向你提吧!」

聽他這麼一說,倒是讓張賢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應答著道:「好吧,我找時間去跟我那個同學說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替你幫上忙!」

見到張賢最終還是答應了,趙永琳這雙苦皺的眉頭總算是緩緩地放了下來。

※※※

張賢與熊三娃當真得被放了出來,正如同於長樂所說的那樣,他們是被秘密關押的,如今放出來的時候也是無聲無息的。在被放出來之前,張賢和熊三娃還得到了那個陪審的林少將的警告,要他們不許亂說,尤其是對自己的家屬與親朋,如果把情報部門的事情泄漏了出去,他們一定會被再一次關押進來的。張賢知道,這實際上是在警告自己,畢竟熊三娃知道的事還是有限的!而林少將的威脅也不過是一種例行公事罷了,說是秘密關押,卻也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說來說去都只是一種自欺欺人而已。

不管怎麼來說,張賢和熊三娃終於還是得到了自由,韓奇親自來接他們出來,用他的話來說,當初是他送他們進來的,出來自然也應該由他接出來。只是這一次為了避嫌,他沒有讓田秀秀和小梅過來,本來當初的秘密關押他就已經失了職,有人為此向他發過難,所以他不想再因為這個而受到指責,畢竟是出獄,張賢會很快見到自己的親人,所以也沒有必要來行這個險。

坐上了韓奇的親自開的車子,汽車開動起來離開了看守所,到這個時候韓奇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告訴著張賢:「阿賢,我們還要做一回戲,把你拉到保密局去,然後再從那裡送你回家!」

張賢點了點頭,表示著理解:「行呀,只要是出來了,怎麼都行呀!」

熊三娃卻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繞彎子呢?」

韓奇苦笑了一聲,向他解釋著:「我們這些做特務的,都必須要有足夠的警惕性,就算是沒有人盯梢,我們也要以為有人在盯梢。把你們先拉到保密局去,有兩個原因,其一,我不希望有人懷疑你們是一直關在軍法處看守所里的,這其實也是上面的要求;其二,阿賢當初如何也是國軍主力師的師長,相信不僅是在我們國軍軍內,便是共軍方面也會對你這個在徐蚌會戰中已經陣亡的人,突然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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