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色朝鮮 第五七章 猛進(二)

幾十個人把褲腰帶解下來,擰成一股繩,熊三娃腰裡綁著腰帶,手腳並用著下到了半山腰上,站在了那棵粗大的松樹之上,從枝椏間抱起了一動不動的宋明亮,此時他的頭上還凝著血跡。

「他還活著,沒有死!」熊三娃探著宋明亮的鼻翕,抬起頭大聲地告訴著上面的人。

「活著就好!」張賢卻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馬上命令著戰士們準備將底下的人拉上來。

熊三娃將宋明亮身上的一個裝文件的機要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看他的那副眼鏡也掉到了樹枝上,只是鏡片早就碎了,也就沒有費事去取,然後他又將宋明亮放到了自己的肩上,拉著繩索,向上攀爬起來。公路的上面,在張賢的指揮之下,大家有條不紊地拉起了這兩個人。

當背著宋明亮爬到公路上來之後,熊三娃只剩下坐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累得彷彿是虛脫了一樣。

張賢趕忙檢查被平放在地上的宋部長的身體,這才發現是一枚彈片擊中了他的頭部,把他的後腦打出一個洞來,還在汩汩地流著血。他連忙叫過衛生員,先行將這處致命的傷口包紮,以止住流血。顯然,被炸掉下山崖絕不會只有這麼一處傷口,只是其他部位並沒有流血,也說不清他還會傷到哪裡,尤其是內傷!也有可能會有骨折,只是這一切也只能等著這位宋部長醒過來之後再說了。

「哥呀,怎麼來處理他呀?」熊三娃總算是喘足了氣,來到了張賢的身邊問著。

張賢想了一下,道:「把他帶著,先到師部再說!」

他的身後,武小陽卻提著另外的建議:「老於呀,我看還是派幾個同志,把他送回華川吧,他受的傷肯定不輕,還是即早地送他到後方醫院裡去治療為好!」

想一想,武小陽的建議的確不錯,但是,張賢又想到了另一層,還是堅持著道:「宋部長專程過來找師長,肯定是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也不會親自來。萬一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讓我們擔誤了可就不好辦了!我看還是先帶著他去找師長吧,我想他暫時不會有生命的危險,再說師指揮部也有隨軍醫生,等見到了師長再作決定的好!」

武小陽也覺得張賢說得不錯,當下點著頭:「也好,如果真得不行,再轉運到後方醫院也不晚!」

幾個人商量完畢,也不敢多作停留,生怕敵機再一次飛臨,馬上集合起隊伍,讓幾名戰士輪留著背起宋明亮,向古城裡前進。

※※※

到達古城裡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張賢馬上命令著人將還沒有醒過來的宋明亮送往隨軍衛生所進行救治,自己趕往師的臨時指揮部向師長王大虎進行報告。

二一五師的這個臨時指揮部也是剛剛安紮下來,並沒有駐守到古城裡的村街上,而是安排在了附近一處廢棄的礦坑中。這些礦坑也是當年日本人統治朝鮮時期留下來的遺址,其實在朝鮮半島的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這樣已經沒用了的礦洞。

張賢跑進了洞去,二一五師臨時指揮部就位於這個礦洞內,借著有些暗弱的光線,張賢並沒有找到王大虎的身影,倒是看到大家都在忙忙碌碌著,政委姚其剛正在不斷地指揮著大家做著什麼事,那些參謀與文書幾乎是腳不停地,進進出出地跑來跑去。張賢知道,白天的時候是大家最難受的時候,前方的部隊經過一夜的戰鬥,此時應該是處於最疲憊、最想休息的時候,但是,那些以美國人為首的聯合國軍定然也不會放過這白天可以扳平的機會,他們肯定不願意坐以待斃,肯定要借住於空中火力的優勢,發動兇猛的反擊。所以炮聲一直在遠處隆隆地響起來來,這也就必然地牽動著師指揮部里所有的人心!

「報告!」張賢來到了姚其剛的面前,大聲地喊著,立正敬禮。

姚其剛回過頭來,看到了張賢,臉上緊張的面孔終於鬆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笑容來,親切地點著頭,回了一個禮:「呵呵,於營長,你們過來了?」

張賢點了一下頭,又四處找尋著,問道:「師長呢?」

「他去外面的報務通訊處了吧!」姚其剛猜測著道,同時問著張賢:「怎麼?你有事找他?」

張賢再一次點了點頭,道:「我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軍敵工部的宋部長,他有要緊事要找師長,可是卻被敵人的飛機炸傷了,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哦?」姚其剛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他如今人在哪裡?」

「我讓人送去衛生所了!」張賢報告著。

「我過去看看!」姚其剛當即決定著,對著洞里的參謀長交待了一聲,徑直地走了出去。

看著姚政委離去,張賢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要去先找到王師長,當下也跟著出了這個礦洞,問了一下洞口的警衛,向通訊處所在的方向走去。

因為無線電信號的問題,所以作為師通訊部門的單位,還必須要洞外的開闊地帶進行布置,多數的情況是在地上挖一個很大的坑,然後再在上面覆蓋偽裝,以防敵人空中飛機的發現。這一次二一五師的通訊處也是處在一個山坡之下,用木頭支起四個角來,上面搭著綠色的帆布,而帆布上布置著偽裝,遠遠看去並不顯山露水,只有走到了近前,聽到滴滴的聲響此起彼伏著,這才知道是到了信號發射的密集區域。

作為二一五師的警衛營長,於得水這個名字也算是師部里叫得比較響的一個了,師部里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他,所以張賢並沒有費多大功夫便來到了通訊處的帳篷外,還沒有進去,便聽到了王大虎幾乎是咆哮一樣的怒吼聲:「張義!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人給我救出來,如果你們第一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就別來見我!」然後便聽到王大虎摔下話筒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另一個命令:「給我接通六四四團!……」

張賢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裡,顯然六四三團出了什麼情況,第一營原來就是自己當的營長,自從他帶著第一連被調到了師里組建警衛營,那個營長之職已經給了陳大興。如今,對他來說,不管是張義也好,還是陳大興也好,無論是誰出了狀況,都會令他心跳不已。

他還是快步地走進了帳篷里,一眼便看到了王大虎一臉寒霜的表情,此時的他正在與六四五團通著話,想來也對其他的事情毫無興趣了。而整個通訊處里,所有的人也都緊繃著臉,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來,看到他走進來的時候,也只是望了一下,然後又各自轉過了頭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張賢問著站在入口處的陸凡參謀。

陸凡只是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這令張賢越發得感到情況的不妙,他不由得低聲懇求著:「六四三團到底出了什麼事?」

陸凡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從裡面帶出了,直到走出了一段距離,這才停住腳步來,對著他道:「阿水呀,我知道你是六四三團里出來的,肯定關心六四三團的事!昨天一夜,大家行動得太快了,六四五團沖得最遠,他們的一個營追著南朝鮮的敗兵都到了牛頭山,一直到天亮的時候,李偽軍沒有看到一個,卻遇到了一支加拿大團,馬上便被敵人包圍了。而六四五團的另外兩個營雖然沒有沖得那麼靠前,但是也同時遇到了麻煩,在北漢江邊被敵人阻擊了,根本就無法過江解救那個被圍的營。無奈之中,六四四團的團長在無法聯絡上師部的情況之下,聯絡到了六四三團的張義團長,於是張團長派出了一營去牛頭山解圍,另外兩個營因為要護衛後面跟進的師部,所以沒有動。哪知道剛才接通了聯絡之後,大家才知道,六四三團的一營也同時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中,敵人可能早就在那邊布置了一道羅網,就等著我們去鑽呢!」

聽完陸參謀的話,張賢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一圈,心中暗罵著弟弟張義的糊塗,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還是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來。不過仔細地想一想,實際上在志願軍的指戰員當中,還有很多的人根本就沒有從第四次戰役中汲取教訓,一旦打得順手,便不知不覺得會犯下輕敵的毛病來,把這裡當成了當初渡江戰役之後的國內作戰,以為猛追猛打就一定可以取得勝利,甚至於失去了上級的聯絡也不以為然,一個營就敢橫衝直撞,孤軍深入到敵人腹部,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剛才師長已經把六四五團的團長罵了半天,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如此大的火!」陸參謀繼續地向張賢說著,又道:「張義團長也是自找挨罵,他打過電話來,要求帶著六四三團的另外兩個營前去解圍,這就是等於讓我們師指揮部整個地暴露在了敵人的面前嗎?一旦敵人發現了我們,以他們的速度,我們根本就沒有可能逃脫得了。不過,師長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而且嚴令張義團長必須要將那兩個營救出來,現在他又在給六四四團通話,估計是調這個團過來護衛師指揮部!」

張賢卻搖了搖頭,肯定地道:「只怕不是,師長很可能命令六四四團也一同過去解圍,六四四團在東面,趕過來應該能管上用的!」

陸參謀半信半疑著,又有些擔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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