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色朝鮮 第二十章 誘敵(三)

車隊終於在上午時分將物資順利地送抵了目的地,這對於七十二軍來說,就有如雪中送炭一樣得關鍵,雖然還有些杯水車薪的感覺,但總算有了第一次的補給,後面的補給也將源源不斷地而來,這只是一個開始!

曹爽帶著陳大興去向上級彙報車隊這一路上的情況,如何也要把高團長犧牲、抓到的南朝鮮俘虜,以及美軍特種小分隊的事說清楚,讓上面的人根據他們的彙報作出正確的判斷。對於陳大興來說,最重要的是必須要作出一個深刻的檢討,畢竟在他的車隊里,潛藏著了國民黨的特務。那個谷師傅最終承認是潛伏的特務,但是他並不想交待自己的同夥,經過陳大興和曹爽、於得水等人細緻地推敲與堪察,最終又鎖定了兩名司機,並將之看管了起來。

七十二軍汽車團,組建得很快很大,所以便有些良莠不齊,為了能夠招到可以開車、開好車的司機,便到政審工作有所怠懈,這不能不說是汽車團的一個失誤,所以作為團長的高連城也就有著不可推御的責任,當然,他也為他的這份責任付出了十分慘痛的代價,甚至於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對所有的人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警醒,同時也是一個教訓。

孫長存教導員也帶著物資清單去與軍需處的同志們交接,車隊里,張賢帶著第一連和那些新歸隊的戰士們也沒有閑著,正幫忙著軍需處的同志們往山洞裡搬運著車上的物資,這個時候,二一四師的錢雄風師長和李清成政委走了過來,他們是到軍部來開會的,遠遠地便看到了正從車上卸貨的熊三娃,李清成這一回倒是學了乖,沒有再理會這個軍政委的三公子,徑直地走了過來;但是錢熊風卻如何也躲不開,雖然他最不願意見到這個總是對他冷眼相向的老鄉,在這個時候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來打著招呼。人畢竟就是這樣,不管是到了什麼高的位置,面對著過去的貧賤之交,也總不能裝作不認識。

「三娃,忙著呢?」錢熊風走到熊三娃的身邊,叫了一聲。

熊三娃正扛著一箱子彈從車上下來,轉頭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還是應,抬步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就好象從來不認識他一樣。

張賢就站在車鬥上面,正卸著子彈,看到錢雄風的時候,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並不是因為自己虧欠他什麼,而是擔心這個原來的下屬會認出他的身份,於是便轉過了身去。

也許是被熊三娃的傲慢所氣憤,錢雄風並沒有怎麼樣,但是他的警衛員歐陽合卻不幹了,一步跨到了熊三娃的面前,惱怒地道:「喂,你這個人怎麼沒有長耳朵呀?我們師長跟你說話呢?你難道沒有聽到嗎?」

熊三娃愣了一下,他的肩膀上還扛著一箱子彈,並不想與這個毛頭小子多作啰嗦,所以繞開了這個才十八九歲的小子,又自顧自地往前面走去。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在跟你說話呢?」歐陽合卻越發得惱怒了起來,又攔到了熊三娃的面前。

熊三娃個肩膀上扛著子彈箱,伸出另一隻胳膊,猛地一推,歐陽合還沒有站穩,便被熊三娃一把推了倒在地,摔了一個屁墩子。邊上的人看了,都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歐陽合的臉漲得通紅,從地上爬起來,也急了起來,就要趕上前面的熊三娃打架一樣,準備找回自己的面子,哪知道身後卻傳來了錢雄風的呵斥之聲:「小合子,別胡鬧了!走了!」

歐陽合愣了愣,聽到師長的確顯得很生氣,也不敢再亂出頭,只好撅著嘴,跟在錢雄風的身後而去。

熊三娃把肩膀上的子彈箱子放到了地上,轉頭看到錢雄風的背影,卻是狠狠地向地上「呸」地吐了一口痰,直到現在,在他的心裡,錢雄風還是一個利用過他又將他矇騙過的小人!

張賢已經聽說了劉興華正在召集各師的師長、政委開會,想來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或許一場大仗馬上就要來了。看著錢雄風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一種想要衝到會場聽一聽戰況的慾望。

對於熊三娃來說,原本以為這一次和錢雄風的不期而遇也就這就這麼過去了,哪知道就在他們幫著車隊把物資卸完的時候,卻見到那個叫做小合子的警衛員帶著個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首長們都在開會,於是這些小鬼卻得到了自由。

「排長,那小子是不是過來找你算帳來了?」張青的眼尖,看到那邊坡地下的兩個來人,認出帶頭的正是剛才被熊三娃一把推倒在地的歐陽合。

熊三娃向著那邊望了一眼,卻是不屑地道:「怕什麼?他來的有他的好瞧!」

武小陽在邊上卻勸阻著道:「三娃呀,我們可不是反動派的隊伍喲,不興在部隊里打架的,剛才就是你不對,一會兒你跟他道個歉就是了!」

熊三娃轉頭冷眼看著這個已為人父的武小陽,卻覺得好象是太陽從西面升上來了,這個原來和自己一樣不服天不服地的傢伙,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講理,學會客氣了呢?只是,聽著武小陽的這話,他越發覺得逆耳起來,看著武小陽的面孔忽然有了剛剛認識他的時候的那種討厭。

「就是他!」歐陽合帶著那幾個人已然興師問罪一樣地趕到了過來,遠遠地便指著熊三娃,就好象一個被打的小孩子,叫來了大人告狀一樣:「就是他看不起師長,我和他理論,他還把我打倒在地的!」

可是,當熊三娃看清這個跑過來為小合子打抱不平的壯漢時,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又板起了面孔來。

那個被小合子叫來出頭的漢子看清了熊三娃,也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了。

武小陽的眼快,一眼便認出了來人,不由得叫道:「呵呵,是熊革命呀,你怎麼也過來了?」說著連忙迎了過去,一邊還說著:「哈哈,這一回真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說著,已然到了熊革命的身邊,伸出手去。

熊革命只好握住了武小陽的手,尷尬地回答著他的問話。

歐陽合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一樣地問著:「連長,原來你們認識呀?」

武小陽笑了一下,對著這個喜歡多管閑事的警衛員道:「你知道嗎?你叫過來的你們的連長,是剛才把你推倒的熊三娃他親二哥!」

歐陽合的嘴巴也張大了開來,看了看熊革命,又看了看熊三娃,果然發現這兩個人長得有些相像。

「我沒有二哥!」熊三娃瞪了熊革命一眼,對著武小陽罵道:「小武,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當心我跟你翻臉!」他說著,又看了熊革命一眼,轉身向一輛汽車走去。

一時之間,不管是熊革命,還是武小陽,萬分尷尬地站在當場,對於熊革命來說,他還一直生活在那件事的陰影里,直到如今,他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大哥的死是怎麼回事,在他的記憶深處里,只記得大哥是因為自己而死的,既然熊三娃說是他殺死了大哥,也許就是事實!雖然他很想向自己的弟弟解釋一下當時的情況,但也知道熊三娃的性情,這種解釋還是不如不解釋的好!他轉過身去,默默地走開了。

歐陽合怔了怔,不明白這又是怎麼回事,只好跟在這個熊連長的身後,灰溜溜地離去。

看著熊革命遠去的背影,張賢覺得熊家兄弟之間真得太過悲哀了,這種兄弟作,還不如不作的好!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張義來,雖然不可以明言兄弟,但是不管怎麼樣,張義對自己還是有著弟弟對兄長的關心,那是一種已然超越了組織和黨性的血脈之親,這才是作為一個人,真正應該表現出來的人性!如果連這點的血親都要抹殺掉,那麼不管是大義滅親也好,還是大公無私也好,真得就是太悲哀了。

熊三娃蹲到了一輛車前抽起了煙來,張賢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坐到了他的身邊,他知道這個時候,這位兄弟是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每當他見到熊革命的時候,都可能會讓他想到熊開平。

「過去了的事情如果還不能丟掉,那就是背著個包袱過河,這是很危險、也是很累的事!」張賢如此地告誡著自己的這位同袍。

熊三娃轉過頭來,看著張賢,雙眼紅通通地,點了點頭,卻沒有答話。

張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熊三娃心裡的心結,對著他道:「三娃,這件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多次,你二哥不可能打死你大哥的,當時只有姚昱看得最清楚,他只說你大哥是被炮彈炸死的,並沒有聽他說起是被人打死的!」

熊三娃看著他,一邊想著,一邊卻搖著頭:「不!他自己都承認,難道會錯嗎?」

張賢愣了愣,又道:「當時他也被炸昏了,後來頭部受了重傷,記不起來當時的情景也有可能。別人這麼說的,又不是親眼所見,這還是要去問姚昱!」

「可是,我又去哪裡找姚昱呢?」

張賢無話可說,淮海戰場上,姚昱隨著胡從俊逃走,如今只怕早就到了台灣,要想見到姚昱,這還真得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

有的時候,人的心結,就是一道枷鎖,除非被打開來,否則,永遠都無法擺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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