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色朝鮮 第十五章 車隊(二)

坐著車回到七十二軍的臨時駐地,張賢心裡說不出來的惆悵,遠途跋涉而來,卻沒有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這實在是令他有些沮喪。此時,他不由得想起了李清照的一首詞來: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也許,還會有很多的事,永遠只能在心頭惦念著,在兩個人的心裡默禱著,沒有話語,沒有交流,便是連眉頭也不敢上的。

汽車團的團長叫做高連城,是從別的部隊新調過來的,這是一個身材不高,個子瘦小,但是卻有著一臉絡腮鬍子的四川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說起話來還帶著四川的腔調,聲音很大,也很快,同時也很幽默,就好象是充滿麻辣味的調料包。與這個團長相比,汽車團的政委卻要文靜得許多,這是一個姓嚴名傑的安徽人,長得白白凈凈,眉清目秀,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保養的。嚴政委就像是他的姓名一樣,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很少有人看到他笑。實際上,這個嚴傑也算是七十二軍的一名老幹部,不過一直是在後勤部的供應科,據說這個人十分細心,帳目往來從來就沒有失誤過,做政治工作也很有一套手段。

當張賢與陳大興回到駐地的時候,高團長與嚴政委已經在汽車團的門口焦急地等著他了,一見到這輛汽車過來,便向他們擺著手,陳大興一腳踩下了剎車,這輛嘎子車便停在了他們的身邊。

「呵呵,老陳呀,你總算是回來了!」陳大興的車門剛剛推開,高團長便有些等不及地叫著。

「團長,有什麼急事嗎?」陳大興連忙問著。

高團長點著頭,道:「當然有,要不為啥子我們兩個這麼著急等著你回來呢?」

「到底什麼事呀?」陳大興問著。

高團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興,前方糧食和彈藥已經不多了,軍長親自發電來催,所以上面要求我們必須在後天把物資運到溫井,團里經過研究,認為如今只有你們營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陳大興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這個高團長與嚴政委實際上都不是懂汽車的人,是兩個行外人,而汽車團的另外兩個營的營長雖然也有些經驗,但是畢竟比不上自己,不管怎麼說來,他也算是七十二軍里自從組建汽車部隊以來就存在的元老。

「我服從團里的命令!」陳大興回答著。

高團長和嚴政委都滿意地點著頭,嚴傑也走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道:「團里後面還有幾十輛車沒有趕過來,如今只有你們營的三十輛車可以派上用場,只好辛苦你們了,要多跑幾趟的!」

陳大興笑了一下,點著頭道:「政委說得哪裡的話?我們幹革命的哪來得那麼多客氣,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高團長也笑了,這才道:「我已經命令孫教導員裝車了,你們三十輛車十分重要,路上不能有一點的損失,我們前方的戰士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補給了,馬上要打大仗了,所以軍長才會這麼著急。你們過去後還要馬上返回來,再運送第二批和第三批物資!」

「是!」陳大興答應著,同時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陳大興不由得一怔,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嚴政委連忙向他作著解釋:「六四三團的曹副團長會帶著三百多個新兵以及他們的第一連給你做護衛,晚上出發,這是曹副團長提出來的,他是怕白天路上跑不安全,會有敵機轟炸!」

「哦!原來是這樣!」陳大興恍然大悟著,回頭看了看也剛剛從車上下來的張賢,張賢聽到耳里,心下里感到了一絲的安慰,看來這個曹副團長總算是開了竅,學會了趨利避害,再不是原來那個只知道猛打猛衝不畏生死的傢伙了。

「老陳,現在離著出發還有點時間,你先快去準備一下,一會兒我們馬上出發!」高團長親切地告訴著陳大興。

陳大興愣了一下,有些不懂地問著:「怎麼?團長,你也跟著去?」

高連城卻是一瞪眼,道:「我是汽車團的團長,第一次任務,我不帶隊行嗎?」

「呵呵,他呀!是怕路上出事,到時被軍長罵的!」嚴政委難得地開著玩笑。

高連城卻一本正經地道:「罵不罵的我不在乎,我只是真得很擔心,雖然我不會開車,但是給你們壯壯膽總是可以的!」

陳大興和張賢都笑了起來,看來,這個新任的汽車團長說到底還是怕路上出事。不過,張賢開始對於這個長著絡腮鬍子的團長有了一點很好的印象。

※※※

高團長說是給陳大興一點準備的時間,實際上這時間卻還是緊迫得令個無法喘氣,最多也不過半個時辰的樣子,車隊已經整齊地排在了這處臨時駐地的空地之上;而此時,曹爽也帶著那三百多個新兵趕到了這裡來,實際上,第一連的戰士們早在這裡了,只是等著他們的到來,這些所謂的新兵,其實也是和武小陽一樣,新瓶裝老酒,都是經歷過戰爭洗禮的老兵,復過員,如今又回來了。

曹爽與高團長見面之後,兩個人說了一些話,商量著路上的行程,倒是把陳大興和張賢忙得里外朝天,對於陳大興來說,一是要把每輛車的主司機、副司機安排好,其二還要再次核對車載的物資是否與清單相同,然後還在排隊,把每輛車進行編號,把拉運無關要緊的棉衣棉服等物資的車輛排在前面,把軍火彈藥排在車隊的後面,排在車隊中間的是拉運罐頭、食品、藥品等物資的車輛,這樣排布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是前面拉運棉服及食品的車輛出了事故,其危險程度也不足以影響後面車輛的通行。每輛車後面還要備一桶油料,以防不時之需。張賢的工作就更加繁雜細緻了許多,手下雖然有八十多號人,但是這三百號的新兵此時也由他指揮著,將這些人分組分班,再配製到每輛車上去,然後還要分發武器,進行簡單的注意事項的說明,路上要防止什麼?要注意什麼?等等,只要是他能夠想到的,無不儘力盡心的說出來,囑咐出來。實際上,這個車隊包括司機和他們這些護衛人員,共有五百多號人,真真正正地就是一個作戰營了。

看看天色,離著天黑還有一段的距離,才三點半鐘不到四點鐘的樣子,但是,曹爽與高團長還是決定出發了。因為從安東過鴨綠江大橋趕到朝鮮的重城新義州,還要有一段的距離。

汽車已經開動了起來,陳大興和曹爽坐在第一輛車上,曹爽在此時既充當嚮導,又充當指揮;而高團長位於車隊的中部,實際上也只能算是坐鎮了。倒是張賢,可以輕鬆一點,負責的是車隊的尾部,也就是一個斷後的工作。

只是,當第一輛汽車駛出駐地的時候,熊三娃卻跑過來向張賢報告著,說是武小陽去和老婆孩子告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真得是一個有些意外的問題,剛才實在是太忙了,張賢都沒有注意到武小陽不在隊伍里,他連忙打著旗語,告訴前面的車輛等一下,曹爽從隊伍的最前面跑了過來,聽到是這個原因後,不由得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來,有些惱怒地道:「亂彈琴!這簡直就是亂彈琴,要是放下自己的老婆孩子,還跑來做什麼?」

張賢無話可說,實際上,就算是大家都象政府宣傳的那樣,為了保家衛國而積極參軍,但是,誰又能真正放得下自己的妻兒老小呢?畢竟,人的想法是非常簡單的,在大環境下雖然可能會表現得無比高尚,而當自己靜下心來的時候,那種人性的本能,也終將無法忽視,這就是對家人、對妻兒的愛與牽掛!

曹爽是一個孤家寡人,也許並不會明白其中的道理。

曹爽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當即作著決定:「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要趕在天黑之前過大橋,不能等他了,我們出發!」說著,不等張賢的回答,轉身再一次向前面快步走去,從他的背影看,那堅定的步子,一點兒也不象是一個還負著傷未痊癒的人。

「唉……」熊三娃剛要喊住曹爽,卻被張賢一把拉住了。

「你也不準備等小武了嗎?」熊三娃瞪著一又疑惑的眼睛看著張賢。

「不等了!」張賢也表現出來難得的堅定。

「為什麼?」熊三娃不解地問著。

張賢望著曹爽離去的背影,卻說著冠冕堂皇的話:「這是上級的命令!」

「你……」一時之間,熊三娃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張賢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輕聲地道:「三娃,小武如今是一個有家的人,和你和我都不一樣,我是不希望他上戰場!」他說著,丟下了熊三娃,拉開了自己這輛車的車門,坐了上去。

熊三娃愣愣地看著張賢,已然明白了張賢的意思,卻又有些不甘心起來,他與武小陽從對頭混成朋友,再從朋友混成過了命的戰友,就他個人的私念來講,還真得希望武小陽能夠回歸與自己再一次並肩作戰,只是想一想張賢的話,彷彿更有道理。

※※※

車隊出發了,剛才還熱鬧的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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