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四三章 夜宴(二)

山裡的夜來得很早,篝火燃起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因為在這個開闊的空地之上,也容不下上千之眾,所以田家寨大部分的人員還是各歸各家,只有不到一百多個在田家寨里算是有頭有臉、管些人和事的人物圍坐在一起,一邊燒烤著白天里打來的獵物,一邊擺出幾罈子的自釀白酒,唱著,叫著,鬧著,罵著,不亦樂乎。

田壯壯作為田家寨的寨主,自然是坐在坐北朝南的主位置上,而張義與王金娜卻作為貴賓,一左一右地伴在他的身邊,在他們的兩邊,還坐著田瘌痢等許多田家寨里的重要人物,倒是把陳大興、張賢與熊三娃當成了隨從,圍坐在最下首的進出坡地的附近。所有的人面前擺放著碗筷勺碟的桌子很簡單,不過是幾塊木板,下面立著木方而搭起來的簡單架子,所有的人都是坐在鋪地的木板上,畢竟這裡的土地不同於北方,泥里太多的潮氣。雖然此時是寒冬時節,但是圍中的篝火燒得很旺,熱氣向四周擴展著,撲面而來,令人感到無比得暖和。在篝火邊上,架著燒烤的架子,上面綁著去毛去皮的野豬,專門有兩個負責燒烤人,香味撲鼻地漫溢著,令人垂涎欲滴。十幾個少女們戴著苗族的傳統花飾,頭上盤著很大的花頭巾,墜著銀飾,叮咚作響著,也圍著這團旺旺的篝火,一邊跳一邊唱著,十分歡快。只有小虎最是高興,也跟在這些少女們的後面拍著手蹦著跳著,就好象過節一樣。

熊三娃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那兩隻一邊烤,一邊在火上搖著的野豬,聞著那股誘人的香味,如果還是從前的話,肯定早已經跳過去,當先的割下一塊肉來嘗嘗了。只是此時,他也知道這裡是一個十分隆重的場合,想要嘗嘗野味,也只好先忍一忍。

陳大興臉上了掛著笑,看著場中間那些舞蹈著的少女們,也跟著拍著手。

張賢卻是一臉得木然,心裡想著心事,便對四周的情景根本不在意了。

「哥呀,熟了吧?」熊三娃用胳膊肘兒碰了碰張賢的胸口,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了來。

張賢看了看那兩隻烤野豬,道:「要是熟了,廚師早就分肉了!等一等吧!」

「嗯!」熊三娃點著頭,只好再一次巴巴地伸長了脖子。

「阿水,你有心事呀!」陳大興已經看著張賢的樣子,不由得問道。

張賢稍一楞神,抬頭看了看對面正與田壯壯有說有笑著的張義,心中暗自地搖著頭,韓奇就要在這個夜宴上動手了,他身邊的田瘌痢就是一個號召,只要田瘌痢把酒碗摔到地上,那麼在酒宴開始後便悄悄進入會場、圍將上來的一群嘍啰們就會群起而攻。到時連田壯壯也會成為一個被架空的目標。

「你到底有什麼心事呀?」見張賢沒有答話,陳大興忍不住地又問了一聲。

張賢轉頭看了看他,回過頭去,看到四面已然影影綽綽地現出許多的人影來,在這個嘈雜的場子里,便是他們大聲的說話,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來,他還是沉默了一下,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著陳大興:「今天晚上這是一場鴻門宴,韓奇要對我們動手了!」

「啊?」陳大興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熊三娃還在垂涎著那兩隻烤野豬,突然聽到張賢的話,也不由得驚問起來:「哥呀,你怎麼知道的?」

張賢沒有回答,但是陳大興卻相信,他無需去問,韓奇是把張賢當成了他的人,自然會找到張賢來商量這一切的事情。

陳大興霍然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張賢警惕地拉住了他,問著。

「我這就去找張義!」陳大興低聲告訴著他。

「來不及了!」張賢一把把陳大興又拉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那怎麼辦?」熊三娃也不由得有些慌張了起來。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張賢靜靜地道:「他們行動還要等一會兒,怎麼也要在酒宴進行之中,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才能掌握主動!」

陳大興愣了一下,驀然問著:「賢哥,你都知道了?」

被陳大興如此一問,反而把張賢問得莫名其妙起來,不解地問道:「你指的什麼?」

陳大興想了一下,還是沒有隱瞞地告訴了他:「張義跟我說,他跟田壯壯已經定下了這個鴻門宴,準備在這個夜宴上來清理那些不聽話的異己!」

「哦?」不等張賢開口,熊三娃已經不解地問了起來:「這麼大事,你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呢?」

陳大興道:「我也是剛剛才聽到張義跟我講的,要我適時的告訴你們做好準備,以配合田壯壯的清肅!」

聽著陳大興的話,張賢不由得有些心寒。從打獵回來,他跟張義一起走了那麼遠的路,可以說是並肩而行,可是就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這個三弟也沒有跟自己透露一點的消息。不過,想想當時張義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來,還是對自己有些不放心,此時只是因為事情馬上要臨頭了,這才讓陳大興轉告。實際上,張義還是十分有心眼的,他是怕過早得告訴自己後,自己會去為韓奇謀劃什麼,只有事到臨頭髮生了,到時自己也已經無能為力,只能接受結果。

「他是不是特別叮囑你,要你不要過早告訴我?」張賢不快地問著。

陳大興臉紅了起來,說的話也有些結巴了:「不……不是的,我……我還沒有來得及說呢!」

從陳大興的表情上,張賢知道自己猜得不錯,看來,如果不是他這個時候跟陳大興提起韓奇的計畫,只怕陳大興也不會這麼早就告訴他這些,顯然,陳大興也對他有了一點想法,否則以陳大興往日的表現,向來是唯他是從的,哪會象今天這樣對他隱瞞。

「既然張義早就有了安排,那就只當我沒有說!」張賢淡淡地道。

陳大興可以聽出來,張賢是生氣了,連忙解釋著:「賢哥,你不要怪張義,怪就只怪我吧!是我對你有些懷疑了!」

熊三娃看著這兩個人樣子,更是莫名其妙起來:「大興哥,你這都說得什麼呀?你懷疑賢哥?你怎麼能懷疑他呢?」

張賢不願意去跟熊三娃解釋,陳大興也不願意來解釋,他們兩個人心裏面都很明白彼此,張賢知道陳大興對自己懷疑的原因,陳大興也知道張賢此時心裡想的是什麼,那是一種被朋友欺騙的感覺。

「好吧,我全說出來!」陳大興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所有的人都在注意著場子里的燒烤和歌舞,便是定下目標的也對著首座上的田壯壯、張義與王金娜,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三個此時還穿著當地人服裝的僕從,這才緩緩地告訴著張賢:「張義早就已經跟田壯壯說通了,田壯壯也早就想向我們投誠,但是,他的手下有四個主力幹將是韓奇的人,如果他一旦表態,那麼勢必會引起田家寨的內鬨,這是他十分不願意看到的,這也正是他之所以猶豫不決的原因。今天你們去打獵,實際上是張義安排著他去見了宋科長,以打消田壯壯心裡的疑慮,所以田壯壯這才定下了心來,一回來便準備先把田家寨里的頑固份子抓起來,宋科長也會帶著大部隊過來了,明天一早就能到達田家寨!」

張賢又是一愣,陳大興向他透露的還是讓他沒有想到的一些事情,這個宋科長來得太快了,不管是張義得手,還是韓奇得手,第二天要面對的都是宋明亮帶來的解放軍,也就是說韓奇根本就是在做垂死掙扎。

「宋明亮把解放軍帶來,那麼辰州呢?」張賢不由得擔心地問著。

陳大興道:「我也問過,擔心土匪打辰州,但是張義說打辰州的土匪已經退了,此時城裡留下了一個加強連作防守,所以其他的部隊已經調過來了。宋科長認為韓奇在田家寨,我們這此人就會很危險,而且田壯壯也可能會有變數,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壓迫,才可能成功。另外,他還想把韓奇抓到,如果抓到了韓奇,那麼華中的很多麻煩都可以解決掉了!」

無疑,宋明亮的想法是對的,但是他卻採取了一個大膽的孤注一擲的辦法,這對田家寨的局勢來說,倒是相當得有威脅力,可是他卻忽視了辰州城那個方面。辰州城裡,還有王瘸子那個特務,一定會送出情報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楊永清那幫土匪很可能會返身折回,再一次攻打辰州,那才真正是一場災難。

「宋明亮真是在胡來!」張賢不由得罵了起來:「辰州城危險了!」

陳大興愣了一下,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熊三娃卻不以為然著,畢竟辰州此時離著他還很遠,他急需想解決的還是眼前迫在眉睫的問題:「我們管不到辰州了,哥呀,你還是說說我們怎麼來應付眼前吧!」

「是呀!」陳大興也追問著。

的確,辰州已經是遠處的地方,他要解決的還是眼前。張賢想了一下,又問著陳大興:「大興,張義有沒有跟你說田壯壯準備怎麼收拾他那些不聽話的人?」

「有!」陳大興答著:「他準備把大家的酒都灌得多些,尤其是那幾個不聽話的人,找人看住了,然後在酒後直接提起向解放軍投誠的事,如果有人反對,那麼就馬上抓起來,等明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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