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十三章 軍制(一)

陳大興與張賢終於到達了許昌,此時的許昌城,已然成了中原野戰軍的後勤與轉運基地,除了物資的轉運外,還有大量人員與俘虜要從這裡轉運,因為有一條平漢鐵路貫穿南北,或者北上,或者南下,都十分方便。

襄河縱隊的後勤物資已經從山區的根據地轉移到了許昌城,其實對於襄河縱隊來說,其後勤部也一直處於流動的之中,從桐柏山根據地,到豫中根據地,再到此時的許昌城,很多的時候還與作戰部隊遠離,只是這一次縱隊主體已經到達淮北地區,更離著後勤部所在的許昌兩百多公里之外了。

夏陽與葛波早已經安全地到達了許昌城,經過三天的忙碌,此時縱隊留下的物資武器也析數裝上了軍車,更有從晉冀魯豫解放區里通過平漢鐵路轉運而來的部分糧食,也裝滿了兩大卡車,準備著運往江淮地區。此時對於共產黨來說,當初的鄭州戰役結束之後,同時也就打通了晉冀魯豫解放區通往豫中及江淮地區的道路,使晉冀魯豫解放區與豫皖蘇解放區連成了一片。

但是,雖然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便是連留守的後勤部人的人員也打好包裹,準備跟著車隊回歸縱隊的時候,夏陽卻遲遲沒有下達出發的命令。而是讓車隊停在了城外的一個村莊里,同時讓大家休息一日,並且帶頭擦洗起了車來。

「老夏,你是不是還在等陳大興他們?」葛波一眼就看出了夏陽的滿腹心事,不由得問著。

夏陽看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都已經四天了,他們還沒有到,如果我們再不出發,只怕過年前趕不回縱隊了!」葛波提醒著他。

「我知道!」夏陽點著頭,同時作出了最後的決定:「老葛呀,再等一天,如果他們還不到來的話,我們就走!」

「我們都已經等了一天了!」葛波有些不滿起來,同時擔憂地道:「當初我就是怕這個陳大興靠不住,還說要留下兩個人陪著他們一起,你還不同意,這個時候,只怕他跟那個於得水,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夏陽看著葛波的臉一會兒,心裡雖然也曾有過這個山東漢子一樣的想法,可是他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在擦著汽車的熊三娃,稍微遲疑了一下,卻是搖著頭,對葛波道:「我想陳大興不會這麼做的,他沒有跟上來,一定是於得水還沒有好利落!」

「沒有好利落?」葛波卻不能相信,道:「於得水不就是發了個燒嗎?我們走的時候他的燒就退得差不多了,最多也休息一天應該就可以上路了,如今都四天過去了!」

夏陽又想了想,道:「也許他們是走錯路了。」

葛波卻是一聲冷笑:「走錯路了?那也錯得太多了吧?他們的鼻子下面沒有嘴嗎?一問不就知道了?我只怕他們是走得太遠了,已經回不來了!」

夏陽知道葛波的話意,卻還是懷著一種期待,依然自信地道:「老葛,再等等,陳大興一定會到來的!」話雖然是如此地說出來,可是他的心裡也開始打起了鼓。

葛波望了他一眼,卻是有些感慨,長嘆了一聲,悠悠地道:「老夏呀,你這個人總是把別人想得太好了,所以你才會總是吃虧!如果那兩個人真得跑了,倒也沒有什麼,只是又丟了一輛軍車,到時候你怎麼去向首長們交待呀!」

夏陽默不作聲了,他當然知道這件事如果真得發生,自己所要面臨的後果,有可能還要再去經歷一回當初經歷過的痛苦:組織上不信任,同志們不信任,那的的確確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至於他這個連長還當不當得,以及職位會有什麼變化,他卻沒有多想。

「老夏呀,要是真是我說得這樣,只怕你這個汽車連的連長也當不下去了!」葛波不由得替他作著擔心。

夏陽愣了一下,卻又隨即笑了一下,道:「我覺得我做得事,對得起黨,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呵呵,真要是出了這種事,那麼我誰也不怪,只怕怪我自己的確是認錯了人,到時候大不了我接著去放馬。」

聽到夏陽這麼一說,葛波覺得自己再說下去,已經沒有了意思,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汽車轟鳴的聲音,他不由得順著聲音向那邊望去,跟著他的驚訝,夏陽也順聲望去,車隊里那些正擦著車子的隊員們也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在蒼茫的天底之下,一輛黃褐色的軍用卡車出現在了天邊,正緩緩地向這邊駛來。

「是大興和阿水!」熊三娃當先地喊出了聲來。

「是呀,就是他們,那正是他們的車!」王鵬也跟著喊了起來。

而在這一刻,夏陽剛才還高懸的一顆心倏然地放落了下來,這張緊崩起來的臉,也在瞬間綻開了真正的笑容。

回過頭,看著夏陽這張燦爛得宛如孩子一樣的笑臉,葛波的臉卻不由得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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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連第一次的任務終於順利地完成了,大家也終於在過年之前抵達了原來的出發地。春節很快地來臨,這一個年對於許多人來講,顯然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尤其是對象張賢、陳大興與熊三娃這樣的俘虜兵。

在襄河縱隊里,戰士們的春節生活倒也過得豐富多彩,除了會餐、看電影與聽大戲之外,一個最與國民黨部隊不同的地方就是軍民大聯歡。所謂的軍民大聯歡,並非只是解放軍與剛剛進行了土改,翻身作主的農民們坐在一起齣節目,互歌互舞那麼簡單,那些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項或者幾項而已,最主要的是解放軍也參與當地農民的土改批鬥大會,與大家一起遊行,與大家一起分產分地,享受著當地百姓得到產田的快樂與興奮。對於當地的老百姓來說,絕大多數還是貧下中農,沒地沒產的人家還是佔了多數的,共產黨組織起來的土改運動,就好象是憑空里從天降下了大個的餡餅一樣,讓大部分的貧苦人們到了夢寐以求的土地與財產,大家全部被鼓動了起來,開展著聲勢浩大的鬥地主、燒地契、分地主的財產等運動,雖然有許多的村鎮里,這種運動已經變成了激進得可以出數十條人命的事件,但是卻掩蓋不住得地農民們喜極而泣的歡樂。

這個春天裡,已經註定了江淮大地上的徹底改變,同時也即將推翻這個古老國度里的傳統文化與封建殘餘。

張賢也從頭到尾地經歷了高庄的土改過程,雖然熊三娃與眾多的解放戰士們一樣,熱情激動地參與其中,但是張賢卻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態度注視著這一切。高莊裡有一個地主,說實在,只不過是家裡比別的人家多了幾百畝地,這個地主吃的、穿得與住的跟村裡的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有一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這多出來的幾百畝地,已然讓他負出了慘重的代價。這個地主被無地的農民們批鬥了起來,批鬥的方式名目眾多,什麼上望蔣台,什麼坐土飛機,他最終還是煎熬不住,在正月還沒有過完的時候,跳了河,而他一家七口人也自此家破人亡。但是,那些得到地的貧民們卻已然看不到別人的痛苦,也許對於他們來說,地主家的下場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大家有的只是自己得到土地的喜悅。

雖然也跟著隊伍游過行,雖然也跟著村民們燒過地契,分過產分過田,但是張賢的心裡卻一直有一個疑問,難道這就是共產黨所宣傳的土改嗎?是的,這種土改是符合絕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是難道那些被打倒的地主、富農就真得應該去死嗎?任何事物一旦走向了極端,得到的都將是一個血淋淋的結果,為什麼沒有一種溫和漸近地改革之法呢?所謂的階級鬥爭是如此得殘酷,如此得血腥!人整起人來比當初的東洋鬼子還要可怕,這不能不說是中國人的一種悲哀,在利益與信仰的驅使之下,許多人的視力已經變得模糊,連最基本的人性之善也丟到了爪哇國里去了。

不過,土改之後的結果卻是讓張賢所不能預料的,那些農民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即得利益,當然不願意國民黨再來統治,得到地的人太多了,因為擁護共產黨的人也太多了,所以為了能夠推翻這箇舊世界,讓全中國的窮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同時也為了把國民黨反動派徹底地打倒,於是在當地的幹部與部隊的宣傳之下,參軍的人也涌躍了起來,便是在襄河縱隊里,許多的連隊已經招滿了新兵。

與這些生機勃勃的新兵們比起來,再想一想當初國軍拉壯丁時的情景,張賢只能在內心裡發出一片得感慨,看來,中華大地之上,真得是要到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

介於解放軍的日益壯大,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一九四八年九月的會議上就專門提出了一個由游擊戰爭向正規戰爭轉變的要求,在那個時候起,中共中央就開始考慮重新編製解放軍各部隊的方針。縱隊的名稱到底還是一個非正規的名稱,從古到今,從海外到海內,雖然軍隊的叫法多如牛毛,但是近代合理科學的編製不過軍、師或旅、團、營、連、排、班等,縱隊之名,可大可小,可虛可實,根本就是一個臨時的編製,隨著解放戰爭的發展以及解放軍的真正壯大,取消非標準的縱隊之名,而改為正規的軍、師級稱呼,已經被提上了日程。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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