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逐鹿中原 第二九章 回槍(三)

「大叔呀,你這是往哪裡去呀?」鐵蛋很有心機地問著。

這個趕車人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道:「這麼晚了,俺能去哪裡?當然是要回家了!」

「你家也在那個方向上嗎?」鐵蛋又問著。

趕車人看了這兩個人一眼,已然有些明白這個小子的目的,當下爽朗地笑了起來:「呵呵,你這個後生有意思哩,是不是想搭俺的車呀?」

鐵蛋撓了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懇求著道:「是呀,大叔,俺大哥受了傷,走不快,您看這天馬上就黑了,俺們要是趕到上蔡城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了!」

趕車人又仔細地打量了兩個人半天,當下點了點頭,道:「好,俺就搭你們一段,你們上來吧!」

張義與鐵蛋都有些喜出望外,連忙道著謝,爬上了後面的驢車。

但是,張義生怕這個趕車人有所誤會,還在對他解釋著:「大叔,我們身上沒帶著錢,您要是不願意,我們就下去!」

趕車上甩起了鞭子,毛驢兒拉著大家不急不慌地向東面走去。這個趕車人還在說著:「呵呵,算了,同路的人別說什麼錢不錢的!這段路俺一個人走也是難受,有你們兩個後生陪著俺說說話,也就不覺得了。」

聽到他如此一說,張義與鐵蛋這才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

趕車人回著盯著張義看了半天,看得張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問道:「大叔,你這麼看著我,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趕車人笑著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繼續趕著車,卻又作著解釋:「呵呵,你這個後生生得俊哩,只是俺看出來你是當兵的!」

聽到這個趕車人如此一說,張義與鐵蛋都為之一愣,鐵蛋連忙問道:「你怎麼看得出來呢?」

趕車人笑道:「俺趕車趕了十多年,接觸的人多,什麼人沒有見過?看他走路的樣子,挺得這麼直,俺們老百姓哪有這麼正經走路的?你說他受了傷,肯定是子彈打中的傷,是不是呀?」

被這個趕車人一語說破,張義只覺得自己真理失敗,雖然穿著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卻沒有老百姓的模樣,難怪劉興華總是認為自己不適合在敵後卧底。當下,與鐵蛋對視著,也只好承認道:「是呀,大叔,我的確當過兵,只是因為受了傷,所以才不得不退了出來!」

「呵呵,不當兵可是好事呀!」趕車人道:「俺們村有幾個後生去年被抓了壯丁,當兵去了,年初的時候就有兩個死在了外面!哎!這世道,能活著就不易了!」他說著,又回道看著張義,問道:「你當得是哪裡的兵呀?」

張義愣了愣,卻明知故問著:「大叔的話我不懂!」

趕車人笑道:「俺是想問你,你當的這個兵是姓共還是姓國?」

張義也笑了起來,卻問著他:「大叔,你看呢?」

趕車人笑了笑道:「國民黨的兵好的俺見過,壞的俺也見過!好的兵不欺負老百姓,壞的兵可是壞得要命!你要是當的國民黨的兵,應該是那種好的!」

張義與鐵蛋相視了一下,都笑了起來,張義問道:「大叔,你怎麼這麼肯定呢?」

趕車人一本正經地道:「你如果是那些壞兵里出來的,說話不會這麼客氣的!」

張義愣了愣,原來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好兵與壞兵的區別不過如此,他們對當兵的要求也並不高,只要是不欺負老百姓的,就視為好兵;相反,欺負老百姓的就是壞兵,果然是樸素而又實在。

「那麼,大叔,你見過共產黨的兵嗎?」張義問道。

趕車人怔了下,回頭再看了看他,驀然有些醒悟過來,但還是道:「共產黨的兵俺也見過,也有好也有壞,但是大多數還是好的,俺對他們的長官尤其歡喜,一點官架子也沒有,跟俺們說話的時候也沒有一點兒的不講道理,那個客氣,真叫人想不到那會是一個官!」

張義與鐵蛋再一次對視著,想來這個趕車人對他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你這個後生,該不是當得共產黨的兵吧?」趕車人經不住問道。

張義與鐵蛋只笑不答。

趕車人怔了半晌,聽不到兩個人的回答,轉頭看著張義含笑不說的樣子,已然有些明白,便不再多問下去。

這個趕車人姓王,是上蔡縣西北面與西平縣交界處王橋村的人,也只將他們捎到了西平東北的五溝營附近,然後告訴他們,去上蔡要轉向東南方向,而他卻是要直向西轉回家裡。

張義與鐵蛋與這位王大叔告別之後,再一次踏上了趕往上蔡的路程,此時已然時近半夜,天上一輪漸盈的凸月,卻也照得地面雪亮,可以看清前面十米遠的物體。

但是,當張義與鐵蛋剛剛走上東南的大道,王大叔又從後面追了過來,來到兩個人的面前,對著他們道:「你們兩個要是這麼走到上蔡去,可能要到天亮了,今天也算是大家有緣,俺想送你們一程,怎麼樣?」

張義與鐵蛋都怔了一下,對這個熱心地趕車人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連聲答應著:「好呀,當然好,那真要多謝王大叔了!」

王大叔卻擺了擺手,對著他們道:「這裡離著俺家也不遠了,也就是五里多地,俺這一車的柴禾是別人給的,俺娘正只巴著呢!所以要先送回家去,你們先陪俺到家,要是不急,可以在俺家歇上一晚,明天一早,俺送你們去上蔡城!」

聽他這麼一說,張義有些為難起來,此時襄河縱隊定然與整編十一師打得正急,他可不願意錯過這個時候,但看著這個王大叔如此熱心,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告訴他。當下搖了搖頭,對他道:「好吧,王大叔,我今天實話實說了,我是共產黨領導的襄河縱隊一個副營長,今天晚上必須要趕到部隊里去,只怕是晚了!」

張義的話並沒有讓這個王大叔吃驚,相反,他笑了起來,道:「看來俺真得沒有猜錯,俺就覺得你們是共產黨,卻不敢亂說!好吧,俺就霍出去,這就送你們去上蔡!」

聽到這個王大叔要馬上送他們去上蔡,張義卻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起來,堅持著要他將自家的柴禾先送回家去,剛才這個王大叔曾說過他還有一個娘正等著這些柴禾,王大叔都四十歲的樣子,他娘怎麼也要到了六十歲上下,如何也不能讓老人家望眼欲穿。

這個王大叔想了想,最後道:「那就這樣吧,張副營長,你們跟俺先回趟家,把這些柴禾卸了,俺馬上送你們去上蔡,從俺們村沿著洪河大堤向東南直插下來,也不遠,比你們走的要快了許多!」

聽到這個王大叔的建議,張義點了點頭答應了!卻也因為他的這一決定,讓襄河縱隊躲過了一場大劫。

※※※

從王橋往上蔡,最近的路就是沿著洪河的南岸大堤插到洪橋,然後再轉向南,走公路往縣城,也不過四十里路。如果靠憑張義和鐵蛋的兩條腿走,真得要走到天亮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卻是坐在王大叔的驢車上,這頭驢兒雖然也走得累了,卻經不起趕車人的鞭子,快步地向沿著洪河的大堤向洪橋方向而去。

從王橋村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近凌晨時分,可是走了不到五六里路,卻聽到前面人聲鼎沸,三個人都為之驚訝,到得近前,借著還算明亮的月光,卻見到洪河上搭起了兩座浮橋來,此時的浮橋正在收尾,而河對岸燈火閃爍,彷彿有著千軍萬馬等待著過河。

「咦,奇怪了!這裡什麼時候有兩座橋的?莫不是見了鬼了!」王大叔不由得一陣緊張,在這個深更半夜裡,遇到了這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情況,不能不叫他害怕。

「這不是鬼!」張義卻異常地清醒起來,馬上提起了百倍的精神。

「是國民黨!」鐵蛋眼尖,已然叫了起來。果然,順著他所指去的方向,張義看到了大堤內有成群的國軍士兵在活動,那些是國軍工兵們在將最後的強繩挽入堤上的木樁!

「這邊沒有橋嗎?」張義忍不住問道?

「怎麼會沒有橋呢?」王大叔道:「下游不到十里就是洪橋,那可是公路橋,很大很寬的!」

張義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想了想,對著王大叔道:「大叔,你把驢車趕過去,在前面等我,我和鐵蛋過去看一看!」

王大叔點了點頭。

張義拉著鐵蛋跳下車子,向大堤的內側悄悄地靠了過去,在一棵大柳樹後隱住了身形,這裡已經離得那些國民黨的工兵很近了,並且可以大致看清河面與岸邊的情形。

這條河不過兩丈來寬,不知道有多深,只見上面的兩座浮橋已經基本成形,此時正在收尾,一個當官模樣的人從河那面沿著其中的一座浮橋跑過了,到得河的這邊上岸,大聲地說著:「李營長,你們工兵營的速度真是快呀,這麼短的時間,就搭起了兩座橋了!」

河的這邊,那個李營長用著帶有湖北腔的國語在回答著:「呵呵,龍副旅座親自督戰,我們能不快嗎?」

「好呀,要是我們旅能夠按時在天亮之前趕到上蔡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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