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內戰又起 第二五章 口袋(二)

誰也沒有想到,這天氣突然急轉直下,昨天還晴空萬里,只是晚上的時候起了點風,早上一起來便已經陰雲密布了,當張賢率領著三十二團向東搜索前進的時候,雨便嘩嘩地下了起來。這雨初時的時候,還可以看見滴滴的雨滴,但是下到了中午時分,已經成了飄潑之狀,連成了一片,路上也泥濘了起來,便是車輛開動著也費起了勁來。

雖然昨天師長明令著三十二團在天黑之前進駐大義集,只是此時,三十二團離著大義集還有二十多里路,在如此大的雨中行軍,顯然不可能按時到達了,當下,張賢接通了師長的電話,要求三十二團就的宿營,等雨住風歇之後再行軍。胡從俊在電話的那頭道:「好吧,天意要如此,我們總不能有違天意,你的前面就是張鳳集,那是個比較大的鎮子,你們團就在那裡駐紮吧!」

「是!」張賢答應著,命令全團士兵向張鳳集開跋。當聽說到了張鳳集就可以休息的時候,這些還以為無望的官兵們馬上來了精神,腳步顯然已經加快了。

雖然張賢有一輛吉普車,但是在這個時候,這輛吉普車已經陷入了一個泥坑裡,他只得和所有的士兵一樣,穿著雨衣跳下車來,將這輛車推出泥坑,但是這個時候,他也無心去坐那輛專車了,在這個大雨天里,那輛車開著還不如他跟著隊伍行走來得快。

既然團長不坐車了,熊三娃也只好跟在他的身邊,心中卻是老大的不願意。正走之間,忽看到陳大興手下的那個叫做康樂年輕小兵過來,這小子一邊走著,一邊把自己的右手掌攤開來,手心手背來回地翻看著,彷彿在琢磨著什麼,渾不在意這大雨的傾瀉而下。

「小樂子,你在想什麼呢?」熊三娃忍不住大聲地問到,走到了他的身邊。

康樂這才如夢方醒,轉頭看到了熊三娃和張賢,叫了一聲:「團長,三娃哥!」

「是呀,你在想什麼呢?」張賢也問著他。

康樂舉著手,卻問著張賢:「團長,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共產黨的兵管他們的長官不叫長官,叫做手掌呢?怎麼不叫腳掌呢?」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將旁邊聽到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張賢也忍不住大笑著,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釋!

熊三娃也笑著,過去卻拍了他的頭一下,罵道:「說你個小樂子,怎麼這麼笨,說出話來也這麼逗樂?腳掌哪有手掌好聽呀?」

他這一解釋,張賢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笑彎了,笑過之後,才告訴他們:「共產黨的首長這兩個字不是你們以為的手心手背的那個手掌,首就是首先的首,長就是長官的長。首的意思就是頭,這個首長呢?也就是領頭的人!」

「原來是這個意思呀!」康樂也笑了起來,熊三娃的臉憋得通紅,但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

黃新遠果然接到了上面派下來的任務,要他的五十九團與錢雄風的五十八團在大義集設伏,同時在這邊設伏的還有第七縱隊的另一個旅。而在大義集附近的棠李集一帶,也有另一支縱隊埋伏了起來,在這裡,劉伯承司令員已經布置了一個很大的口袋,就等著胡從俊的整十一師來鑽呢!

對於這個口袋陣,黃新遠佩服之極,劉司令員先是用一個縱隊在龍堌集阻擊敵第五軍的推進,這樣便使胡從俊的整編十一師突出了出來。只是胡從俊過於狡猾了些,行動穩健,不急不慌,每到一處必定大造工事,首先是把自己的防禦體系做足,這就如同當初在湖北湖南與日本鬼子作戰時一樣,只是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是在撤退中所進行的漸次抵抗,以達到消耗鬼子的有生力量為目的;而在這個魯西南地區,整十一師屬於進攻作戰,還如此這般地小心翼翼,足見胡從俊的謹慎。

雖然口袋已經做好,但是怎麼樣才能將敵人引進來呢?這的確是一個必須要十分有耐心的工作。按照常理來說,正常情況下,如果整十一師以先前的那種速度前進,那麼其前鋒的三十二團必定會在天黑前進入二十旅的埋伏圈內,可是偏偏這一天卻下起了大雨,老天爺也要幫助張賢,這太令黃新遠氣憤了,卻也無可奈何!

已經有偵察員回來報告,張賢的三十二團已經進駐了張鳳集,而整十一師的其他各部也在其南及西的村落中駐紮,十一旅的另一個團和旅部也進駐了離張鳳集五里之外的東、西蔣庄,這一天,胡從俊的整十一師肯定不會再向東向北挺進了,大家顯然白白地在大雨中等了一回。

是繼續在這裡設伏,等著敵人再殺過來好?還是主動出擊,乘其未站住腳跟之時,將之圍殲呢?黃新遠卻是傾向於後一種選擇,守株待兔雖然以逸待勞,但是主動權在敵方的手裡,還有一個問題,要是敵人不鑽口袋,那麼這些精心設計的計謀不就打了水漂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向上反映給了旅長戴明。旅長戴明點了點頭,同時告訴他:「你的這個問題提得好,這個建議也很好,只是不用你提,司令員早就已經在考慮這些了,是天公不作美,便是守株待兔也好,主動出擊也好,今天不可能再行動了,在這麼大的雨中作戰,於我們更為不利。」

黃新遠點了點頭,戴旅長說得不錯,便是大家心裡再什麼急,再怎麼摩拳擦掌,此時也無計於事,怎麼也要等這天晴了以後再說了。

※※※

張鳳集是一個有三百多戶的村鎮,這在巨野縣城以南的地域里,已經算是一個很大的村鎮了。三百多戶,也就是有三百多個院落,而這個鎮子的四周還築有傳統的泥土寨牆,這附近在民國初年時就一直在鬧土匪,所以這是為了防禦用的,一直便沿留了下來。鎮子的西南面是一條很深,寬有三丈的護寨河,尋常人是很難徒涉而過,只有鎮子的東北方向,地形比較平坦,視野也很開闊,倒是便於大規模的兵力攻奪。

一進張鳳集,張賢便派出了陳大興帶著幾個人去附近偵察,同時又親自帶著熊三娃、王江和另外兩個營長,冒著未停的大雨在鎮子內外巡視了一遍,將自己的團部設在了鎮子西北的田家祠堂,這也是張鳳集最高大與最堅固的建築。祠堂是南方人對家廟的稱呼,而對於當地的山東人來說,他們叫這裡作田家大廟。中國的人傳統,是十分崇敬祖先的,一個村落往往就是一個家族的聚居地,所以這個家族裡祭祖用的家廟,定然是集全家族所有的財富修築而成,自然也成為了整個村落中最為顯要、最為結實的一座建築。

當張賢一邊視察一邊親自布署著整個鎮子的防禦體系,忙了半天,這才回到團部,正準備先洗把臉,有人通報說一個當地姓田的士紳求見。張賢也想打聽一下附近的情況,自然樂得見一見這個田士紳。

這是一個戴著瓜皮帽,穿著黑褂子,留著一撮山羊鬍的四十歲左右的瘦弱漢子,還戴著付眼鏡,冷眼看去倒是象一個帳房先生。一見到張賢,他便自己作著介紹,原來他最早是這個鎮子的鎮長,是本地有名的一個地主,只是因為共產黨來了,分了他家的土地,那些窮泥腿們又跟著共產黨鬧將起來,把他的父親整死了,所以他對共產黨恨之入骨,一直盼著國軍能夠打到這裡,趕走共產黨。同時,這個田士紳又極盡讚美之詞,來表達他對張賢這個團進駐張鳳集的歡迎,說著:「團長姓張,我們這裡又叫做張鳳集,呵呵,這就是張團長來了,所以才有鳳來儀呀!」

雖然明知道他在阿諛奉承,聽著有些肉麻,但是張賢心裡還是美滋滋的,畢竟誰都願意聽好聽的話。

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閑扯的話,最後,張賢道:「田先生既然曾是這個鎮子的鎮長,那在我部駐紮於此的時候,你就還當這個鎮長吧,找幾個人暫時先維持一下這裡的秩序,等我們打下巨野城,新縣長上任後,到時我舉薦你繼續作這裡的鎮長。我相信,這裡一切的秩序都會慢慢恢複的!」

「如此多謝張團長了!」田士紳真心地感激著。

「對了,田先生在這裡可否察覺過共軍的動向?」張賢又問道。

田士紳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對著張賢道:「張團長,前日傍黑的時候,我從葛店走親戚回來,路上倒是見過幾支共軍的部隊在往大義集那邊走了,當時那麼晚上了,也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麼!」

張賢驀然一動,連忙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人很多,前後走著有五里地長呢!」

五里地長,這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人數肯定不在少數,這附近的地方游擊隊不可能有如此多的人數,定當是共產黨的正規作戰部隊。

張賢還想從這個田士紳嘴裡問出些什麼東西來,但是這個田士紳東一句西一句,再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張賢只好將之打發走。

田士紳一走,張賢便馬上打開了地圖,仔細地看了起來,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大義集正是自己三十二團原來的目標宿營地,若不是這一場大雨,這個時候三十二團就應該已經到了那裡了,如果共產黨的部隊真得在那裡有一個埋伏的話,那麼,只怕如今的三十二團已經灰飛煙滅了。

正想之時,陳大興帶著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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