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內戰又起 第十八章 突圍(二)

張賢來到了山頂之上,這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地上除了二十餘具新四軍的屍體之外,他們還俘獲了幾名身負重傷的俘虜。當他走到這幾名俘虜的面前時,第一眼便認出了其中的一個人。這個人雖然滿面塵土,渾身是血,彷彿是從鬼蜮里出來的一樣,但是從他那偉岸的身形以及還未全非的面目,張賢便已經認出來,這不是馬文龍還能是誰呢?

馬文龍黝黑的眸子緊盯著張賢,靠在一棵被炸得成了木樁的樹上,剛才的一顆炮彈把他震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成了俘虜。

當然,馬文龍也認出了張賢。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這一對曾經的好友卻是用這種方式再一次相見,就彷彿是一場夢一樣,令人嘆息,又令人無奈。

「張賢,給我來一槍!」馬文龍愣視了半天,當先地懇求著他,聲音是這樣得虛弱而無力,卻又是這樣得堅定與果斷。

張賢怔了一下,忽然心中隱隱地作痛起來,猛然回身大喊了起來:「軍醫!軍醫在哪裡?」

張賢身後的熊三娃沒有反應過來,他並沒有認出來面前這個跟鬼差不多的馬文龍,還在奇怪地問著:「我們這裡好象沒有人受傷的呀?」

張賢瞪了他一眼,依然大聲呼喚著軍醫過來。

馬文龍咬了咬牙,想要站起身來,可是卻有這個心沒有這個力了,只是站到了一半又跌倒在地。張賢連忙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再一次讓他斜倚在樹樁之上坐下。

「馬文龍?」到這個時候,熊三娃才看出了面前的這個俘虜,經不住叫出了聲來。

這一聲叫,卻驚動了跟在他們附近的王江,他當然也聽說過馬文龍這個人,連忙跑了過來,不相信地看著面前這個衣衫襤褸、臉似灶灰的傷員,問著:「他就是馬文龍?」

「是!」熊三娃十分肯定地道:「他如果不是馬文龍,我把我的頭給你!」

聽到熊三娃如此一說,王江不由得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對張賢道:「阿賢呀,我們這一回可是撈著了,抓住了共產黨的匪首,呵呵,這份功勞可不小呀!」

張賢白了他一眼,遠沒有他這般地喜悅,轉過頭又看著馬文龍。

馬文龍忽然笑了一下,這讓張賢馬上想起了當年在劉集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馬文龍在他的面前,經常是滿臉的笑容,此時,這個笑又是如此得令人心動,讓他都不忍再看。

「張賢,求你了,如今我這個樣子生不如死,你就再給我補一槍吧!」他依然是如此有氣無力地懇求著。

張賢沒有動,眼中卻在不知不覺之間噙滿了淚水。

兩個軍醫趕了過來,不明白剛才旅長為什麼在剛才那麼急切地叫他們,張賢指了指面前的馬文龍,告訴他們:「給他救治一下!」

這兩個軍醫愣了愣,自己這方的傷員還處理不過來,旅長卻要讓他們來處理敵人的傷員。

「旅座叫你們救,你們就趕快救,還傻在這裡做什麼?」不等張賢發話,熊三娃當先對這兩個軍醫吼道。

這兩個軍醫這才如夢方醒,連忙俯下身去察看馬文龍的傷勢。

王江在旁邊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默不作聲,他也聽說過張賢與馬文龍的交誼,但是此刻他想到的卻是另一方面:活捉一個共軍首領,遠比打死一個共軍首領要強了許多。

張義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上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馬文龍,經不住大喊了起來:「馬大哥?」若不是熊三娃一把拖住了他,他定然會不顧後果地撲將上去!

馬文龍的目光從張賢的身上轉到了張義的身上,再一次露出了那張令人心碎的笑臉,張義的心卻如同刀割,淚水險些流出了眼眶。張賢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明白過來,在這個地方,這麼多的國軍士兵與官長,人多眼雜,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敘舊的地方。

兩個軍醫還在為著馬文龍診斷著,但是馬文龍卻十分得不配合,在這個時候,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快快地死掉,所以他用盡了全力,對著張賢再一次地大喊出來:「張賢!你小子有種!我要你把我打死你都做不到嗎?」

張賢默默地看著他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呼喊,卻彷彿有如天籟一般,他只隱約聽到了一個軍醫沉重的話語:「他的小腿斷了,身上有二十多處傷,而且流血過多,要是再不及時救治,肯定過不去今天!」

「那你們還等什麼?」熊三娃在邊上發號示令著!

這兩個軍醫唯唯諾諾著,那邊的王江叫來了兩個擔架兵,馬文龍還想掙扎,卻因為剛才的衝動,把自己的所有力氣用盡,只覺得眼前一黑,又昏死了過去。

※※※

張慕禮並沒有發覺黃新遠這一隊人有什麼異常,他一直把黃新遠當成了自己的好友,所以這也很令黃新遠十分過意不去。坐在同一輛吉普車上,張慕禮談笑風生,而黃新遠卻是少有地能笑上一聲。

張慕禮再一次回過頭來,望著坐在後面坐位上的黃新遠和錢雄風,笑道:「你們兩個人怎麼都不怎麼說話呢?跟我談一談我那個結拜的兄弟張賢嘛,他這一回聽說打得不錯的。前天我還跟他通了一個電話,你們一一八旅是不是把那些共黨包餃子了?」

黃新遠尷尬地笑了笑,點著頭道:「是呀,張賢很有辦法的,他故意在防線上留下一條空隙,等著那個馬文龍來鑽,呵呵,那個馬文龍還真得鑽進來了!」

「哦?是這樣呀?」張慕禮馬上來了興趣,連忙追問著:「他是怎麼布置的呢?」

黃新遠與錢雄風對視了一眼,黃新遠道:「其實我們旅部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計謀,這個張賢把我們也給瞞住了,直到那仗打起來我們才知道。」

張慕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就是阿賢的不對了,雖然說戰事緊要,但對誰隱瞞,也不應該對你這個副旅長隱瞞呀,這樣一來以後還怎麼和他合作?嗯,這次作戰結束之後,我要好好說一說他,老黃,我要他請我們吃頓飯,要他當著我的面向你賠個不是!」

「算了吧!」黃新遠道:「還是不要了吧,這麼一來反倒顯出我黃新遠的氣量也太小了!」

張慕禮聞之哈哈大笑了起來,也許,他要的就是黃新遠這種答覆。

道路並不好走,車子在上下顛簸著,人在車子裡面來回地搖晃,就彷彿是不倒翁一樣。終於越過了平漢鐵路,黃新遠和錢雄風都長出了一口氣,但是他們知道,危險並沒有離去,前面還有最後一個關口。過了那個關口之後,大路會轉向南面,那是直插武漢方向,而他們要去的卻是沿著一條小路向北,走進大悟山區。

還沒有來到那個最後一關,黃新遠便開始警覺起來,遠遠地看到前面一大群的官兵,在沙袋堆起的工事後排布整齊,彷彿是如臨大敵一樣還架起了機關槍來,而擺在馬路中間的路隙更是疊在一起,沒有絲毫地移動。

張慕禮看著前面的關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回身對著黃新遠笑道:「這些傢伙們好象把我們當成了來犯的敵人了!剛才我出來的時候,還叫劉營長給這邊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我跟著你們過來了,他們怎麼就這麼出來迎接我呢?」

說者無心,但是聽者卻有心,黃新遠再一次地也錢雄風對視了一下,錢雄風悄悄地解下了自己一把手槍,遞給了黃新遠。原來,作為特務營的營長,錢雄風一直受到張賢的特殊照顧,便是隨身的槍械他都比別人多出一套來,除了離開張賢的時候繳上去的那挺衝鋒槍之外,他的腰裡還別著兩把左輪手槍,一個別在前面,一個別在後面,因為被軍服遮擋,所以外人根本看不出來,這個時候,為了以防萬一,只好先作準備,派上了用場。

很快,車子就開到了關卡的面前,老遠就聽到了那個躲在工事之後的一個連長的喊話:「前面過來的車子停一下,張副旅長在上面嗎?」

張慕禮開著車子當先著來到了關卡前,他從副駕座上站起來,對著那個官長叫道:「是孫連長嗎?我在這裡,快把路障打開!」

孫連長並沒有馬上行動,卻又看了看他後面的黃新遠,露出了一付很不自然的笑,在工事之後對著張慕禮道:「副旅座,師部里剛才打來了電話,要你接一下!」

「哦?」張慕禮很是奇怪,不解地問道:「師部怎麼知道我在你們這裡?」

這個孫連長難堪地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他們剛才打到了劉營長那裡,才聽到了劉營長說的,所以才打到我這裡來了!」

「嗯!」張慕禮點著頭,想來一定就是這麼回事,他還是有些奇怪,不由得自言自語地道:「不知道師長找我做什麼呢?」

黃新遠在後面介面道:「也許師長也很關心剛才李家崗那邊的情況,所以才會過來問你一下的!」

張慕禮點著頭,準備著跳下車子,卻又被黃新遠一把拉住,對著他道:「老張呀,你去接師長的電話,叫你的兄弟把路障打開,放我們過去,你就送到這裡吧,後面的路我自己走了!」

張慕禮想了想,點頭道:「也好!」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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