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內戰又起 第三章 團聚(一)

很顯然,張賢、於長樂、齊飛和雷霆都受到了那個案子的牽連,在那件血案不久,四個人都被調查訓問了一番。對於張賢等三個人來說,被調查訓問也是常理中的事,但是對於雷霆來說,卻是不能夠接受的,他已經失去了愛妻與孩子,自己還受到黨國的懷疑,這就彷彿是一個冤得不能再冤的人,還要遭受無盡的冤屈,開始質疑天理的存在。也幸虧張賢與大家極力地相勸,不然,他肯定會鋌而走險,說不定就會去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總算有了一個定論,那就是大家都被邱萍矇騙了。最倒霉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盧小燕,她根本就是被邱萍利用了,也不知道自己往書店送去的是共產黨的情報。

呂奎安在離開重慶之前,幫了張賢一個忙,其實這個忙是應於長樂的請求,由張賢出面找的他。那次軍統與中統發生了摩擦之後,上面還是把這個案子交給了軍統,也就是盧小燕到了呂奎安的手裡。在查實盧小燕的真實情況之後,這個人對於軍統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頂多會有一個通敵的罪名,只是這個時候又是國共和談、停戰的時期,本來就死了一個人,還是個小學的校長,還懷著身孕,影響已經很壞了,大家都想著早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得落給共產黨人一個破壞團結的口實。所以,當張賢向呂奎安提出能否幫助盧小燕周旋一下時,呂奎安很痛快的便答應了下來。這件事對於軍統來說,也是一泡屎,恨不能早早地擦乾淨。

盧小燕在關押了一個月後,終於在過年之前被放了出來,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呂奎安周旋的結果,包括張賢在內,都對他有些感激,因為在大家看來,能夠讓軍統抓走而不被定罪名再平安地放出來,這種事情還很少發生。

於長樂很是高興,他以為在經歷了這一次的教訓之後,盧小燕一定會收斂許多,也不會再對共產黨報有天真的幻想。但是結果還是令他十分得失望,確實,盧小燕這一次出來,無論是從言語還是在行動上,已經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區別,不再敢那麼衝動與激進,而她想去延安的衝動卻一絲沒有改變,反而更加得堅決。

最終,於長樂還是接受了現實,與盧小燕分了手。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地無奈,這世上很多的人都是有緣無份,便是愛得死去活來,到頭來依然是橋歸橋,路歸路,空餘恨而已。

※※※

又一年的春節就在來了,大家都準備著過陸大的最後一個寒假。而對於身處重慶的國民政府來說,這個時候,正在醞釀著來年牽回南京的事宜,許多高官都回到重慶述職,準備著在年前對重慶做最後一點的懷念。

對於張賢來說,學校里早就放了假,但是他卻走不了,這些來到重慶述職的高官里,有很多曾是他的頂頭上司,這正是一個可以套近乎的時候,或許還會有什麼收穫。

首先到來的是原第六戰區的司令長官孫仲,但是在日本投降前的一個月,他又被派到了第十一戰區任司令長官,主持華北軍事,由河南向北進攻,並被蔣委員長任命為河北省主席兼國民黨河北省黨部主任委員。此時,其駐地已經由西安遷到了河南北部的新鄉。抗戰勝利後,孫仲主持了日軍華北方面軍的受降,在北平故宮的太平殿里,接受了日本人的投降,風光一時。

但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跟共產黨八路軍對華北的爭奪中,孫仲慘敗而歸,邯鄲戰役時被共產黨所消滅國軍部隊,大多是他西北軍的骨幹,是他的直屬部隊。這個時候的孫仲名義上還是華北方面的軍政首腦,實際上已經被架了空。

孫仲到重慶述職,實際上是他已經萌生了退意,想要知難而退,把華北的那個重要職位交出去。但是蔣主席卻不同意,為了安慰這個名聲在外的將軍,又把第九十三軍、第九十四軍、第十六軍調歸到了第十一戰區,由孫仲安排。可是孫仲卻知道,這些軍隊各有背景,便是在人事黜陟及兵力運用上,他都干預不了,實則是有名無權。但是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只能是走一步算了步了。

在看望孫長官的時候,張賢專門向他打聽了共產黨八路軍的戰力。孫仲並沒有隱瞞,不僅全面,而且系統地講了這些共產黨的作戰戰術與方針,尤其是對劉伯承部,他的了解很多,他一直念念不忘自己的軍隊就是這樣覆滅在劉伯承的運動戰里。

「總座,您覺得如果我們和共產黨真得打起來,能夠打贏他們嗎?」張賢這樣地問著他。

孫長官沉思良久,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不好說呀,我們國軍雖然裝備精良,但是士氣上卻比共軍差了許多。而我們的指揮官又習慣于越級指揮,造成前方的指揮混亂,不能步調一致,而參戰各部又各懷鬼胎,互相拆台,哎!便是有再精良的武器又有什麼用呢?」

張賢默然了,他當然知道孫長官所說的那個指揮官是誰,只是卻不便講出來。

孫仲最終還是鬱悶地走了,繼續去掌管他那個混亂的華北局面去了。

※※※

幾乎是與此同時,王輝也來到了重慶。作為第四方面軍的司令,他正是張賢的頂頭上司,所以也是張賢必須要晉見的。

這個時候的王輝將軍可以說是春風得意之中,此時,他已經是第二綏靖區的司令官,併兼任山東省黨政軍統一指揮部主任、山東省政府主席並全省保安司令、山東軍管區司令等要職,儼然成為了一方的封疆大吏。這對於才四十多歲的王輝將軍來說,論資歷與閱歷,與其它的封疆大臣們相比,顯然年青了許多,而且他也成了與他同輩的黃埔軍系中第一位省府主席。

所謂的綏靖區,其實是在抗戰後根據新的形勢下,形成的一級軍事機構。在抗戰初期時,國軍的指揮機構大體上是按照總部,行轅,戰區兵團,集團兵團,軍,師,旅,團這八個級別才到戰術單位的,而從一九四零年後,國軍又做了精減,只分為了總部,戰區,集團軍,軍,師,團這六級。在抗戰勝利後,於四五年的十月,又重新規劃軍事機構,恢複了八級,這個時候的名字有些卻不一樣,叫做總部,行營,綏靖公署,綏靖區,兵團,軍,師,團。綏靖二字,從字面上來講安撫、保持地方平靜的意思,但是在這個時候,卻得到了演深。

雖說如今的王輝將軍與孫長官可以平起平坐,位高權傾,但是張賢見到他的時候,他卻一臉得憔悴,彷彿是大病初癒的樣子。

「鈞座,您的病真得好了?」張賢這樣關切地問著。他知道王輝將軍確實是病過一場,在長沙受降之後,他帶著他的第四方面軍駐進了武漢,而第四方面軍所屬下的幾個軍也各奔了東西,其中第七十四軍與新六軍被委員長任命為了御林軍,成為南京的衛戍的部隊;第七十三軍駐防到了江蘇省的省會鎮江,第一百軍移駐南通,而第十八軍成為了華中重鎮武漢的衛戍部隊。王輝將軍在武漢的時候曾想借病由而告老還鄉,他不僅是一個有才能的將軍,其下還有許多的工廠與企業,便是脫離軍界與政府,也足以過得自足並且舒服。但是,蔣委員長對這位要歸鄉的將軍十分在意,親令他到重慶來面談,這是一個無尚的榮譽,面對委員長的知遇之恩,王輝將軍只得重披戰袍,硬著頭皮赴任。

聽到張賢這樣地問著自己,王輝無奈地笑了一下,反問著他:「張賢,你這個小子的話很有嚼頭,你這麼問我,是什麼意思呢?」

張賢也笑了一笑,老實地道:「如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您身體上的病雖然好了,只怕這心裡的病還沒有好。」

王輝愣了一下,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這個年青人,問道:「那你說,我有什麼心裡的病呢?」

張賢沉默了一下,悠悠地道:「張良功成而退,身名皆全;韓信貪圖權位,身敗名裂。面對外敵,您是民族英雄,呵呵,如果是手足相殘的話,到時只怕會有人說您是屠夫!」

王輝怔了半晌,才喃喃地道:「張賢呀,你是一個和我一樣,心思很重的人呀!」

張賢也苦笑了一聲:「鈞座與我,其實是同樣的心思,只是您比我更加難處罷了。」

王輝默然無語。

張賢也沉默了,在某些方面來說,他確實與王長官是同樣的命運,即使在衛國戰爭中再出色的表現,一旦面臨內戰的旋窩,也將是這種無可奈何結局,不管是誰輸誰贏,對後人們來說,其結果也是一樣的。可是,逃避,對於他們兩個人,都不可能存在,只能硬起頭皮,狠下心來,一條道跑將下去,不管前面是天堂還是地獄!

「我們不要說這些事了!」王輝擺了擺手,甩了甩頭,指著張賢道:「好了,還是說說你吧,過完年你就陸大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張賢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對著自己的這位官長道:「還沒有具體的打算,看這個樣子,軍委會是準備整編各軍的,可能要載撤很多的軍隊,遣散許多的軍人,我倒希望我就是被遣散之列的。」

王輝笑著搖了搖頭,告訴他:「怎麼可能,你這樣年青有為的青年軍官,又剛剛從陸大里畢業,正是國軍里的棟樑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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