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抗日風雲 第六一章 精銻(二)

看到史專員醒了過來,雷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同時想到了什麼,把手中的眼鏡遞給了熊三娃,又對他道:「老熊,這個人先交給你,你把他帶到花山,我要和老邵先去查一下鬼子的醫院。」

熊三娃愣了愣,不解地問道:「難道他們的醫院不在剛才的那個村子裡嗎?」

雷霆肯定地搖了搖頭,道:「那裡應該是他們的指揮部,不是醫院。」

「哦?」熊三娃還是不明白。

雷霆看了看這個剛剛醒轉的史專員,道:「鬼子在洞口城抓住的他,會把他押到哪裡去?」他問著,同時看到熊三娃有所明白,這才又道:「對,洞口城裡能抓到一個戴眼鏡的人,呵呵,顯然與當地人不一樣,他們當然會把他押到他們的上峰那裡,由他們的上峰來審問。不過,顯然他們的上峰認為這是一個沒有用處的俘虜了,所以才會讓那些鬼子把這個人處決掉,你說對嗎?」

熊三娃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聽到史專員自己的解釋,但是雷參謀分析得入情入理,也不由得他不信。當下他又問道:「既然那個村子不是鬼子的醫院,那你又去哪裡去找呢?」

雷霆卻神秘地一笑,道:「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有了嚮導,他們會帶我們去的。」

「嚮導?」熊三娃愣了愣,看了看老邵。老邵卻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敵人的後方醫院會在哪裡,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剛才帶他們去看的那個村子。

「當然不是他了!」雷霆笑道:「我說的是剛才被我們打傷的那些鬼子!」

熊三娃的眼睛驀然一亮,馬上反應了過來,也笑了起來:「對呀,我剛才就打中了四個鬼子,你們也搞定了兩個,怎麼也會有傷員,只怕傷得也不輕,他們肯定會馬上送這些傷員去他們的醫院的,我們只要跟著他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鬼子的醫院所在!」

雷霆這才點了點頭,對著老邵道:「我們快快過去,不然晚了只怕這些鬼子都跑沒影了!」

老邵答應了一聲,跟著雷霆向著剛才的地點跑去。

熊三娃雖然很想跟著他們過去看看,但面對這個被自己救過來人史專員,也只能聽從雷霆的安排了。

※※※

史專員費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並沒有死,而是被人搭救了。

「喂,你還能走嗎?」熊三娃這樣地問著面前的這個地方官。

史平怔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扶著一棵站了起來,可是剛剛抬了抬腳,卻又鑽心地痛了起來,不由得「啊」地喊了一聲。

「不會吧!」熊三娃這樣地道:「你的小腿只是挨了下子彈,又沒有傷到你的骨頭,我還幫你包紮了,就痛得你這麼樣地叫,哼,這也是了,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是這樣,走路都懶得走,如今你受了傷,當然更是走不動的了!」他自小就對地方官員深惡痛覺,雖然當兵這麼久了,一直讓他無法改變他的這種看法,當初在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的身份時,他還很佩服史平的骨氣,如今知道了他是這個地方的地方官時,反而讓他有些看不起了。

史平看了他一眼,雖然此時熊三娃穿的是便衣,但是從他那趾高氣揚的氣質上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當兵的,何況一開始的時候,熊三娃為了免除他的誤會,就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了他自己的身份。他接過熊三娃遞過來的眼鏡,再一次戴在了頭上,還算好,這副玻璃眼鏡在隨同他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磨難,竟然沒有破碎,只是上面有些花,擦一擦完全沒有影響。如果沒有這副眼鏡,史平真要當一個睜眼瞎了。

「走吧,還是我背著你吧!」熊三娃只得無奈地道,走到史平的身前,不由分說,已經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背上,摸著來時的小路,向著花山而去。

「謝謝你呀!」到這個時候,史平這才用他酸酸的上海腔由衷地說了一聲。

熊三娃卻一聲苦笑,道:「我真不明白,你一個讀書人,就算是當了個破官,不在洪江好好地享受,卻跑到這個前線的小城裡來,到底是為了哪般呀!」

史平怔了一下,很不愛聽他的這番話,當下正經地道:「我是湖南省第六行政督察區的副專員,不是破官?你知道什麼是專員不?比縣長還要大的!」

熊三娃卻是冷笑,揶喻著:「我看你這個官是新當上來吧?還沒有過足官癮吧?要是一個正經八百的大官,誰會到這個窮鄉僻壤來呢?這裡還是前線,我們與鬼子來回爭奪,你呀,肯定是別人不願意來,才派你來的!」

史平又怔了一下,不解地問道:「咦,你怎麼知道是這個樣子?我也沒有告訴過你呀?」

熊三娃噗哧一聲笑出了聲來,自嘲地道:「我們當兵的原來以為都是炮灰,呵呵,沒想到你們地方上當官的也會成為炮灰!」

史平也嘆了一口氣,這才道:「老實告訴你,我可是留過學的,我會四個國家的語言,原來是在省府里作高級文書的!」

「呵呵,也不過是一個書獃子吧!」熊三娃依然諷刺著。

史平只當沒有聽到,繼續說著:「抗戰後我被調到了第六行政督察區,當高級秘書,我可是一點點幹上來的,又作了三年的副秘書長,又作了三年秘書長,只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到洞口來,所以上面便提拔我作了這個副專員,專們分管工業。第六行政區工業不多,只有這麼一個冶煉廠,我必須要保全他。」

「我看呀,你其實就是一個倒霉蛋,替罪羊!」熊三娃肯定地道。

史平卻道:「隨你怎麼說吧,只是我想,這件事總要有人去做,如果誰也不來做,那不是白白地便宜給了東洋鬼子了?」

「呵呵,你都做了些什麼了?」熊三娃又問著。

史平很是自豪:「我在鬼子來臨之前,我只有十幾天的時間,親自安排著把這麼大的一個冶煉廠搬遷了,把那些高爐撤走了,把那些機器也運走了,沒有把這些留給東洋鬼子。」

聽他這麼一說,熊三娃又不由得對他的敬佩了起來,隨口贊道:「嗯,這麼短的時間,你做得不錯!」

「可是……」這個史專員又有些無奈地道:「可是我還沒有把冶煉出來的三百噸精銻運走,留在這裡讓鬼子發現,我真得不心甘呀!」

熊三娃卻道:「那沒有辦法,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團長說,人不可能樣樣都做得好,只要有一樣做得好就行了。你已經把一樣做好了!」

「不!我是心痛呀!」史平道。

「心痛?」熊三娃連忙停了下來,問著:「你不會是有心臟病吧?哪裡痛呀?別死在我的身上呀!」

史平哭笑不得,道:「我沒有心臟病,我是說我覺得很可惜。」

「可惜什麼?」熊三娃這才明白他的話意,不由得也笑了起來,接著又走了起來。

史平道:「百鍊成鋼,千煉成精,這三百噸的精銻不知道耗費了我們多少的財力物力才煉鍛出來,就這樣白白給鬼子搶走,真得讓我心有不甘呀!」

熊三娃卻啞然而笑,譏諷著他道:「就這麼點東西,看把你心痛的,呵呵,要是我們的委員長也象你這般得小氣,別說把我們國家丟了一大半,便是丟個上海,他老人家只怕早就活不成了?」

史平恨恨地道:「國之不國,令人心碎,所以我輩必當痛定思痛,便是一捧土,一根柴也不能再讓鬼子奪去,否則我們日後將無顏上對祖宗,下對子孫!」

一聽到這位專員把話說到了祖宗子孫的程度了,熊三娃有些不愛聽了起來,話題一轉,又問道:「史專員,你是怎麼被鬼子抓到的呢?」

「唉!」史平又長嘆了一口氣,有些埋怨地道:「你們團長人看著還不錯,可就是太自私了些,我向他提出要他幫忙,他連想不想就回絕了!」

熊三娃一把把史平丟在了地上,史平摔了一個跟頭,不由得哎喲地呻吟了起來。罵著道:「你這個兵是怎麼回事?」

熊三娃看著他,恨恨地道:「我不許你說我們團長的壞話!」

史平怔了怔,忍住了痛,尷尬地笑了一下,連聲道:「好,好,我不說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被鬼子抓住的嗎?」

熊三娃點了點頭。

史平道:「還不是為了那些精銻。鬼子準備再重新把這些精銻裝車運走,他們的車隊已經從寶慶出發了,明日一早就會到達洞口。」

「你怎麼知道?」熊三娃奇怪地問。

「呵呵,我跟你說過,我會說四個國家的語言,其中也包括日本話,我在日本留過學。當時我躲在附近,聽到鬼子說的。」史平告訴熊三娃。

「是這樣呀!」熊三娃恍然大悟。

「其實在你們團撤出洞口城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就算我們運不走精銻,也不讓鬼子得到。」他告訴熊三娃。

「哦?是什麼辦法?」

史平道:「冶煉廠位於洞口城北的一座石頭山下,而三百噸精銻就貯存在山腳下的倉庫里。如果我們把這座山炸掉,那麼坍塌下來的成千上萬噸的土方都可以把整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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