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賭一把

國公府大堂,四人端坐在即。外面的喊殺聲隱隱可以傳來。

馮盎臉上滿是愁色,早已沒有百戰將軍的銳氣,起初在宴會上與馮暄辯駁已經消耗了他太多心力,畢竟他已被囚禁太長時間了,更因為眼前的情景實在是一籌莫展,沒想到馮暄真的說到做到,外面真的有大軍在進攻。

房遺愛也是在暗暗思考對策,指望馮盎?自此一事後,馮氏一族恐怕在嶺南之地會威信全無,馮盎不知道要有多頭疼呢,眼前的局面根本就是不可破開。

「馮將軍,不知道您手下的軍隊是否能夠收到消息前來護衛?」

馮盎滿是苦笑:「最近的軍隊距離廣州城也有數十里,而且那也只是普通巡防營官兵,所屯之兵也只不過數千,就算能夠趕到,恐怕我們這裡也早就被攻破了!」

馮智戴頗為認同地點點頭:「咱們現在之所以能夠抵擋住進攻,完全是因為馮暄的軍隊還沒有到位,這還只是零散地進攻,若真是按照他所說的有兩萬大軍,恐怕只是一輪進攻,我們都抵擋不住!」

馮盎皺了皺眉頭:「這馮暄哪裡來的軍隊啊?」

馮盎的話算是給房遺愛提了一個醒,「是那措的軍隊!」

「羅竇洞叛亂的那措?」馮盎滿是驚訝,「他怎麼會和馮暄勾結到一塊去了?」

房遺愛便將自己一路查探的過程細細道來,房遺愛越說眼睛越亮,腦子更是飛速運轉。忽然靈光一閃。房遺愛想到了一個人名。烏木齊!那措手下兩個萬人將之一,自己曾經救過他一命,這個人對於那措很是忠誠,為人豪爽,講義氣。房遺愛越想越覺得事有可為,也許這次就要應在他身上了!

「馮盎將軍,我想拜託您一件事,請您無論如何堅持到今天晚上!」

馮盎敏銳地意識到房遺愛話中的意思。神色一喜:「房少卿的意思是莫非到了今天晚上事情就會有所轉機?」

「今天晚上我會親自前去那措的營地,說服那措手下大將烏木齊棄暗投明!」

馮盎忽地一下坐了起來:「房少卿,你這是在拿你的生命在開玩笑,即使你當初救過那烏木齊一命,他也不會幫你的!你這是去送死!」

馮智戴也是滿臉急切:「房兄,你千萬不要去冒險,咱們再去想別的辦法!」

「不,我意已決,今晚我悄悄從府中出去,混入對方營地!」

孟離其實剛聽房遺愛開口。整個人的心都完全都揪了起來,但是她知道自己根本阻擋不了這個男人的想法。別看這個男人歲數小,但他的心志絕對非一般人所能比肩,千里奔赴,遊走於諸方之間,這又豈是凡人所能做的事情?孟離頓時在心中做了個決定……

「房少卿,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同意你去的,於公你是陛下派來的使臣,於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絕不允許!」

「馮將軍,難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馮盎啞口無言,房遺愛朗然笑道,神色間說不出的神采飛揚:「我房俊十三歲名揚長安,十五歲出使突厥,生擒頡利,十六歲高中狀元,如今添為鴻臚寺少卿,官居四品,不是我狂言,又有誰能阻我?」

馮盎不知道為何想要說的話卻一點都說不出來,他自十餘歲征戰沙場,所見人才又豈是斗量,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想房遺愛能夠給自己這般感覺,有些人,天生就是月亮,該享眾星捧月!

「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攔房少卿,但若事不可為,還請房少卿以保全自己為己任!」

「將軍,放心,我房俊的命也值錢的很,不會輕易葬送!」

望著房遺愛脫塵而去的背影,馮智戴滿是就焦急,雖然只是短短月余時間,但是已和房俊成為知己好友,自然不想房遺愛出事。

「父親,您為什麼不阻攔房兄呢,房兄很有可能有去無回啊?」

馮盎並沒有主動回答馮智戴的話,而是反問道:「戴兒,你勇武縝密,但因童年常常遭受刺殺,故而有些多疑,所以你身邊的護衛片刻不離身,但你卻為何如此關注著房俊?難道短短數日你就和他成為好友了嗎?」

馮智戴也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和他親近。」

馮盎語氣悠悠道:「你可曾聽說過,『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九萬里!』」

馮智戴面露驚色,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給人這麼高的評價,竟然將房遺愛比作鯤鵬。連馮智戴都沒有聽到,馮盎嘴裡的小聲嘀咕:「房俊,你能夠出去也好,明天國公府就守不住了,算是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吧……」

是夜,兩道黑影從國公府的牆邊一閃而過,房遺愛看了一下身後的身影,滿是苦笑,孟離竟然也跟來了,自己怎麼勸都不聽,逼的自己好好懲罰她一下,這妮子還是要跟著來。早知道這樣,自己就不懲罰她了,給自己累的倒是不輕,練武的人耐力真是好啊……

巧妙地找到烏木齊所在的大營,這在詢問僚人俘虜的時候已然知曉,房遺愛並沒有白費力氣直接大刺刺地出現在軍營外,還是有不少人認識他這個監軍使的,當然是在房遺愛換上人皮面具之後。

看來不出房遺愛的所料,那措果然沒有大肆宣揚,在士兵的引路之下房遺愛左拐右拐來到了中軍大帳。

「烏木齊,許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烏木齊本來正在看地圖,抬頭看見房遺愛,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不動聲色地讓士兵退下,烏木齊馬上神色大變:「房二,你怎麼來這裡了?」

房遺愛揭開自己的面具:「老烏,其實我真名房俊。」

烏木齊的神色倒是沒有一點意外,顯然早就知道了,「哦,房兄怎麼突然想起來告訴我這些了?哦,忘了告訴房兄弟你已經不是監軍使了。」

房遺愛哈哈一笑:「是不是監軍使不要緊,關鍵是想來找兄弟敘敘舊。」

「敘舊恐怕是次要的,恐怕房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房遺愛一拍大腿:「老烏你還是這麼快人快語,什麼時候我再給你做一頓吃食。」

烏木齊揮揮手掌:「房兄我的飯我可吃不起,我怕把命丟了!」

「哦,難道老烏你不吃我的飯,你的命難道就會保住嗎?」

「你是在威脅我嗎?若不是你救過我一命,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交到族長手上?」

房遺愛似笑非笑:「可是你沒有啊,若是你真的想對我動手,我剛進你的營帳的時候你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想出什麼花招?」

「老烏,我就不沒明白你一個大大咧咧的漢子,非要學那些文人說話累不累?還他娘的跪坐,你腿麻不麻?」

烏木齊目瞪口呆,許久,咽了一下吐沫:「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小子每次上我那裡吃飯的時候我能會還不知道你什麼德行?」

房遺愛的鄙夷不但沒有讓烏木齊發怒,烏木齊反而呲著牙直笑,孟離此時已經懵了,自打兩人進來,她就一直保持著戒備,可是眼前這幅情景是什麼鬼?這事就算沒有了?

「行,那我就直說了,族長這次出兵直接攻打國公府很有可能會對雨溪僚造成滅頂之災,我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我還是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就算打下國公府,又怎麼可能和大唐作對?」

「老烏,難得你有此想法,我也不瞞你,我是朝廷的大官,只要你率領軍隊棄暗投明,我就給陛下寫封奏摺這次不追究你們雨溪僚的事情,再讓你做個大官。」

烏木齊倒是沒有心動:「我老烏什麼本事自己還是清楚的,大官什麼的我不想,我只是不想我的族人遭受無妄之災。」

「老烏,要是那措有你這個心思,那馮暄又怎麼可能興風作浪?」

「聰明人的花花腸子多唄,房兄,你說事情怎麼做,我聽你的!」

「我說老烏,早知道事情這麼好辦,我還費什麼勁,直接給你寫封信得了。」

烏木齊滿臉無辜:「我這不是想見兄弟一面嗎,不多說,上一次你不辭而歸,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好,我就陪你大戰三百回合!」

月夜本來滿是閑愁,只可惜孟離看著眼前痛飲的二人怎麼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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