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康蘇密的意圖

帳篷裡面還在爭吵不休,唐儉和阿摩柯就這兩個條款一直進行著唇槍舌戰。許久,兩人終於停了下來。房遺愛對唐儉一臉佩服的樣子。畢竟不是誰都能憑著子虛烏有扯蛋的不得了的理由,生生爭論四個時辰。兩人約好明日再議,顯然雙方都累得不輕啊。

房遺愛剛剛跟著唐儉踏出營帳,正準備詢問一些事情。卻沒想到康蘇密迎面而來。唐儉也是一臉驚異。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直言拱手道:「不知康蘇密將軍有何指教。」

康蘇密揮揮手,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唐大人客氣了,小將向來渴慕中原文化,今日終於得見天朝來使,但又怕耽誤唐大人的時間,所以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看著直說來意的康蘇密。唐儉並不知道康蘇密的用意,但這並不耽誤他的應答:「康蘇密將軍如此仰慕漢家文化確是一件好事,卻又不知將軍的不情之請又是什麼。」

「我久在塞外,突厥多胡人,沒有人和本將交流,但本將觀唐大人身邊的這個小吏還不錯,若是唐大人不介意,不妨將此人借給本將一個時辰,可好?」

唐儉心中一片疑惑,不知這個胡人是否看出了什麼,但是為了不引人懷疑。唐儉的臉上立馬做出一副欣喜的表情:「既然將軍有此雅興,本官豈能不應,房二你便隨康蘇密將軍走一趟吧。」

房遺愛心中自然也是大驚,聞聽唐儉的話也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康蘇密見唐儉如此大方也是大喜,兩人互相告別後,房遺愛便隨著康蘇密後面離去。

在走的路上,房遺愛腦筋不由快速地轉了起來,卻是越想越亂。索性便不再去想,到時候隨機應變吧。想起臨走的時候,唐儉給自己的那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房遺愛便忍不住一陣苦笑。

房遺愛跟在康蘇密的身後自然無人敢擋,房遺愛跟隨著康蘇密幾乎走遍了整個大營,越走越是糊塗。在整個大營的外側應該是其他部族的兵馬,戰士甲具不全,所扎的營帳更是混亂不堪,士兵的穢物和糧草堆積在一起。馬匹隨意地放在一邊,根本就沒有一點警惕性。

等到又走了一段時間,房遺愛的眼前才豁然一亮。眼前的營帳雖說不是十分整齊,但是卻還算規矩。士兵的士氣還算好。兵革鋒利,盔甲嶄新。證明其平日並沒有懈怠。房遺愛知道這便是頡利可汗的直屬部隊了。

突厥和大唐不一樣,大唐的軍隊乃是中央直屬,大唐設立十二衛分別有十二位大將軍率領。而大將軍只有統兵權沒有調兵權,軍隊調動只有通過兵部下達命令。所以天下兵權盡收中央。但突厥乃是部落制,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軍隊。頡利本身就是一個超級部落的族長,頡利之所以能夠掌控整個突厥,就是因為他的手下擁有數十萬控弦之士。這些將士自然和部落裡面的軍隊不一樣,各個裝備精銳,能征善戰。

走完這一遍突厥的營帳,房遺愛心裡大概就有一個數了。外圍其他部族的軍隊大概有一萬餘,裡面頡利直屬的軍隊大概有五六千。房遺愛不由得在心裡推算,如果唐軍能夠此時來個突襲,也許能把突厥的大營沖個稀巴爛,但是在突厥王師的掩護下,頡利可汗卻極有可能逃走。這樣卻損失了此次對戰本來的意思,突厥此次已經被打的不堪一擊了,關鍵就是抓住頡利,讓突厥不再有反抗之心。如此直接草率地衝擊卻是不太好。

而且李靖由於唐軍騎兵的原因頂多只能帶來一萬騎,那麼想要活捉頡利可汗就有些困難了。房遺愛還在沉思,卻不知不覺已經隨著康蘇密來到了他的營帳。

「小兄弟,快快請坐,今天老哥可要和你好好聊聊。」

房遺愛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嘴上直叫不敢不敢。心裡卻在思考康蘇密究竟想幹什麼,從康蘇密帶著他轉了整個突厥的營帳,房遺愛便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房遺愛並不敢問什麼,只是把自己的迷惑壓在心底。

「小兄弟太過客氣了,我們胡人沒有那麼多規矩,既然讓你坐小兄弟就只管坐。」

「如此,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我就喜歡爽朗的漢子,不跟那個阿摩可一樣總是假作斯文。我最看不慣他那副嘴臉了。」說完又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趕緊打了個哈哈過去。

殊不知此事更是引起房遺愛的懷疑。康蘇密說阿摩可假作斯文,話後卻又含糊過去。可是自己又說自己是個胡人喜歡爽朗漢子,可是自己卻又那麼掩蓋不清。房遺愛感覺康蘇密這樣說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自己卻想不明白,也罷,回去問唐老頭吧。

「不知兄弟姓甚名誰,哪裡人士啊。」

「回將軍的話,小人因為在家中排行老二就喚作唐二,小人乃是關中人士。」

「如果兄弟不介意,我就喚你做唐二兄弟了。」

房遺愛自然一副喜不自勝的表情:「將軍折煞小人了。」

「有什麼折煞不折煞的,朋友要對口味就好。」

聽著笑得如此爽朗的康蘇密,房遺愛也不有在心中感嘆如此性格的人確實是做朋友最好的人選,可惜各為其主,最重要的是兩人心中此時都各懷鬼胎。

康蘇密話音突然一轉,竟關心起房遺愛來了:「不知兄弟如今居合職位,要是不稱心的話,就來突厥來找大哥我吧,大哥給你個千夫長做做。」

房遺愛心中暗笑,這康蘇密的本事果然了得,不知不覺就將稱呼變成大哥了。但是房遺愛也不至於直接說穿。而這康蘇密的承諾確實不小,按照突厥的軍職劃分,分別是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統兵大將。千夫長就相當於大唐十二衛中的衛將軍職銜了。

房遺愛做出一副感動的模樣:「大哥之恩愧不敢當,只是現在小弟雖然只為一個昭武校尉,但是也十分滿足了。」

康蘇密卻是大吃一驚:「我觀兄弟如此年幼,卻沒想到已經是校尉之職了。兄弟正六品的職位顯然已經登堂入勝了,怪大哥孟浪了,只不過榮大哥問一句,莫非兄弟乃是名門之後。」

其實不怪康蘇密吃驚。房遺愛的昭武校尉乃是正六品上的官職,按照大唐的規定,大唐正六品上的京官以及正三品上的地方官才可以參加朝議。而房遺愛的這個昭武校尉只是一個武散官,確是不用上朝。若不是房遺愛此次領兵,恐怕他也就是個虛職了。但是亦不難看出正六品是一個界限,是一個你能否在大唐這個舞台上展現的界限。這就難怪康蘇密吃驚了,畢竟從房遺愛的面相不難看出房遺愛頂多只有十五歲。

其實最吃驚的還是房遺愛,沒想到康蘇密竟然對大唐的彎彎繞繞懂得那麼清楚,這一切還是在房玄齡的提點下房遺愛才知道的呢。念及此,房遺愛對接下來的問話便打起心來。

「大哥玩笑了,兄弟此位只不過是繼承家父府兵中的職位而已。」房遺愛的意思是他的官位只不過是地方的府兵中的父死子繼得來的,大唐有三千多所鷹揚府,所以房遺愛的官位只不過還是不入流而已。只不過說出這句話,相信不相信,自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康蘇密卻沒在這個問題糾纏,而是換個話題道:「我昨天見小兄弟是一副武將打扮,卻不知兄弟為何又成為了唐大人的書吏。」

房遺愛明白這句話恐怕才是重點,只不過此事房遺愛早就和唐儉對好了口供,也不遲疑:「小弟乃是奉命護送唐大人前來,但是軍伍中粗人太多,再加上兄弟粗通文墨。可以在大人面前稍加伺候。而且還有一點……」說到這裡,房遺愛望望康蘇密臉上的神色有幾分閃爍。

康蘇密自然注意到房遺愛的神色:「兄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必藏著掖著。」

房遺愛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大哥,主要還是怕你們突厥突然出手,我跟在唐大人身邊可以以策萬全。」

康蘇密聽完先是一笑:「多謝兄弟坦誠相待,看來兄弟果然不把我當外人了。」說到這裡,康蘇密眼神卻充滿了不屑:「就憑他們,他們有這個膽嗎?他們早就被你們大唐打怕了,他們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說到這裡,康蘇密看了看房遺愛。房遺愛似乎很有默契地將眼神放在一邊,表示剛才的話他沒有聽到。康蘇密又是大笑,似乎為有這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兄弟而感到開心。

許久,房遺愛終於離開了康蘇密的營帳。微笑地向康蘇密示意道不需要再送了,望著大笑的康蘇密,房遺愛地眼中不易為人察覺地充滿了疑惑。房遺愛需要馬上趕回大唐的營帳,好好和唐老頭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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