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忠魂依舊守遼東 第19章 詭異的勝利(下)

此時正站在遠處坡口觀看的代善對著手邊的戈是哈揮了揮手,「他們發信號了,叫正紅旗的勇士們全都給本貝勒壓上去,逼退這幫子明豬!」

「喳!」

「大人,韃子都壓上來了!」一名親衛指著遠處不斷顯露出的騎兵,扯住了劉文鏡的韁繩。

劉文鏡也不惱,閉上眼,讓發燙的腦袋趕緊降溫,接著猛地睜開眼睛。

「下令,撤軍!」

對方已經將意圖擺的很明顯了,你們追夠了吧戲也演完了,可以結束了,再不開眼追過去,可就得動真格的了。

終於下令撤了,京軍士卒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喘氣兒,累死了,追了這麼久。

「孩子,沒傷到哪裡吧。」代善向著不斷走進的岳托招了招手。

「哼,連自家老頭都砍不死我,誰還能動的了本貝勒?」岳托說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代善眉毛很不自然地跳了跳,也沒說什麼,對著岳託身旁的岩海下令道:

「岩海,你還能動嗎?」

岩海趕忙挺直了身子,「瞧貝勒爺說的,咱滿洲勇士就從來不會喊累!」

「那就好,帶著你的那一路,給下面明軍放點血,注意,可千萬別打得太狠了,不然你有罪無功。」

「喳!」岩海喜不自禁地趕緊打了個千,下去招呼自己兵馬了。

「還是阿瑪你想得深遠。」

「呵呵,不見點血,折損點人馬,這麼個全須全尾的回去,像打了勝仗的樣子嗎?」代善似乎將剛剛被兒子頂撞出來的一腔子怒氣,都撒到下面的明軍身上了。

「大人,事兒成了,真像太老爺說的那樣,韃子跑了,咱贏了!」親衛們很是歡愉,畢竟不用拚命就可以取得這耀眼的勝利。

劉文鏡沒有高興,這場勝利,是來了,可是自己和人家都沒交手,什麼損失也沒有,就這麼都興高采烈地回去,肯定會引起懷疑,你丫的都是天軍啊,偷偷跑出去和武勇聞名大明的韃子交手,居然一個人都沒折損!你們京軍都是羅漢護體,刀槍不入了,那麼好的,我們信了,麻煩你再出去,使出金剛護體神功,將外面所有韃子一起滅了吧。

「這仗打得,怎麼收場?」劉文鏡已經開始盤算著是不是找個地方,率著部隊,撞他一下,給自己放點血,至少弄出個慘勝的樣子。可是,真要自己選個滿洲部隊撞上去,撞了,自己能全身回來嗎?人家已經陪自己演了戲了,自己還可以得寸進尺嗎?女真韃子可不是草台班子戲子。

大地忽然開始了震動,京軍士卒們心中都生出了不祥的預感,劉文鏡也從沉思中醒來。

「怎麼回事?」

「韃子!韃子又來了!」

是的,岩海帶著本部騎兵再次來了,只是這次不是為了表演戰敗,而是為了給眼前的明軍見見血!追了這麼一路,早就憋出一肚子鳥氣了,趕緊來撒撒。

「韃子勢大,我們撤!」劉文鏡招呼了自己的親衛一聲,親衛們立刻將劉文鏡圍住,向著東南方向突圍。

京軍立刻從追擊者變成了被追擊者,剛才還被自己追著跑的人現在追著自己跑,身份變換地太快了吧,士卒們暈乎了,他們先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勝利暈乎了,緊接著對傻乎乎地追擊暈乎了,接著又對這莫名其妙的撤退暈乎了,頭雖然暈乎,但是腿腳可不含糊,撒丫子跑得飛快。

岩海也記著代善的吩咐,只是給面前的明軍放放血,不是將他們殲滅,也就殺傷了些明軍後綴部隊,沒有下死手。

劉文鏡在撤退中心神逐漸安穩下來,他發現了自己身後的後金部隊並不是真心想擊潰自己,頂多割自己塊肉,流流血罷了,反而從一定意義上幫了自己的忙,省的自己找地方自殘了。

這幫韃子,想得還真周到。

劉文鏡自己不知道,他自己在遼東磨練出來的那點鋒銳悍氣,已經徹徹底底被抹殺了,不是因為韃子的勇猛善戰,而是因為他自己為了家族,拋卻了屬於戰場的自我,為了家族徹底放棄了自我,並且他的思維已經開始完全滑向家族利益,與家族中的那些個老傢伙的思維模式開始靠攏了。

這是每個世家子的悲哀,也是無奈,更多的是令人可恨,這種將家族利益置於民族國家利益至上的行為,正是世家的通病,世家起,則國家亂!

不知什麼時候起,後面追擊的韃子沒了影子,親衛們一直護著劉文鏡,所以劉大人是全須全尾的,還帶著一絲儒雅風氣,他堅信,自己之前打敗了韃子,而且追擊了很久,最後迫於韃子增兵而選擇了戰略性撤退的戰績,定會被各路軍的探馬獲得,到時候京軍將門上下活動,自己這一場勝利就會被確立下來!在打字入關以來,明軍連戰連敗的背景下,自己這一場「勝利」絕對是一枝獨秀,會為自己取得耀眼的榮光!

若是有人問韃子首級呢?笑了,你可以自己去城外找啊,我們可是擊殺了數百韃子呢,(這時候滿洲還沒有大規模使用漢軍,所以不像幾年後分什麼真奴首級和假奴首級),只要你別怕城外還有著十萬韃虜,你就去找首級啊。正在意淫著子虛烏有的戰果的劉大人,還沒發現,自己帶出去的半萬人馬,只回來了三千多一點,其餘一千多人要麼被韃子砍了,要麼就自己跑散了。

不過,這場所謂的遭遇戰,已經被各路探馬獲悉目睹,都以飛快的速度傳回去,給自家主子。當後金軍隊和遼東軍真正的京師決戰之前,一場不遜於這場即將展開的大戰的風暴已經開始了肆虐,大明朝在面對韃虜兵鋒前,自身再次打了個寒戰,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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