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立半島 第27章 鏗鏘之音(二)

「都變了,都變了,天機徹底亂了,怕是以後再也難以探測國運了。」老薩滿頓了頓,道:「不過老四,我大體感應到了那股變數的方位,在遼東,在朝鮮!」

皇太極心頭猛地一驚,如今朝鮮的唯一不安穩因素就是那個自家堂哥阿敏,難道女真一族的變數就要應在他的身上?

安頓好了老薩滿,皇太極走出了這間屋舍,當即下了數道措辭嚴厲的旨意分別給領兵在朝鮮的幾員大將,意思很簡單:不惜一切代價讓阿敏速速領鑲藍旗回師!

老薩滿在侍從的服侍下安歇下來,但老薩滿內心卻充滿了激蕩,因為有些事兒他沒有說,也不能說。自己數十年前就推演了天機,女真一族崛起的氣運那是驚人的蓬勃,發展到現在也已經具備了一絲皇朝之氣,恰好如今漢室江山之主的大明已經進入了腐朽的暮期,大金甚至有爭鼎天下的趨勢!

但這一切都在剛才的一刻被改變了,一個天大的變數似乎被老天爺放了出來,將這天機徹底打亂!要知道原本的天機可是對女真一族很有利的,但現在一旦改變,那就……

罷了,罷了,盡人事,聽天命吧。老夫我測了一輩子的天機,到現在才明白這老天的意思根本就是無法琢磨的,自己道行再怎麼高深,在上蒼眼中也是一條螻蟻而已。

……

某片深山老林中,兩名童子正跟著一個老道學著功夫,老道雖然鬚髮皆白,但精氣神都很不錯,而且氣質不凡,倒真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架勢,若是這老道去大一點的縣城中定會吸引一大批信徒,不為別的,就光這副賣相就夠了!

就是那兩名童子打扮就有點奇怪了,倆小腦袋上只留有一條小辮子,其餘地方都是光禿禿的,倒像是女真一族小孩子的髮式。

老道原本在傳授倆童子拳法,忽然雙目精華閃爍,而後整個人盤膝坐下入定。

倆童子對視一眼,都懂事地在旁邊也打坐起來,還互相吐著舌頭,意思是終於可以偷懶不用練拳了。

老道左手掐指,嘴中念念有詞,少頃有一股氣機引動,他嘴角和鼻腔中都溢出了鮮血,神色也迅速萎靡起來,整個人似乎被抽光了生機。

「師傅,師傅。」見老道如此凄慘的模樣,倆小童子坐不住了,趕忙起身來到老道身邊查看情況。

「哈哈,好啊,好啊,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這天機終於變了,不再是死局了,不再是死局了!」老道就像一個頑童般嬉笑起來。

「師傅,怎麼了?」

面對弟子的詢問,老道呵斥道:「天機不可泄露,若是說出來了你師傅我可是會減壽的,哼,你師傅我可是還想再活一個甲子呢。」

倆童子眨了眨眼睛,他們可是知道自家師傅已經是近百歲的人物了,還要再活一甲子,想想都覺得恐怖。

「得勒,趕緊兒地將你們倆腦袋上的小尾巴給剃了,為師早就看著膩歪死了。」老道拍了拍自己倆徒弟的腦袋瓜。

「師傅,這可是你要我們倆弄個小尾巴的,還教我們說野人話。」一個童子委屈地說。

「師傅還不是為了你們倆好?自小剃髮學著一口蠻子話,到時候為師再偷天換柱一次讓你們寄身於蠻子的富貴人家,可保你們倆這一脈近三百年鐵莊稼啊,哈哈,三百年傳承,哪怕什麼事都不做也能傳世三百年!呵呵,只是現在嘛,原本死水一潭的天機亂了,自然不用再走這一步了,東北的蠻子也不再是註定能爭鼎成功了,誰還稀罕去做他們的奴才!」

「那師傅,我們現在怎麼辦?」

「嘿嘿,去朝鮮,去找那個應變之人,到時候說不得你師傅還能弄個國師來噹噹,哈哈!」

說到此處,老道居然放聲笑了出來,之前的仙風道骨和高人風範都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

義州城外不斷出現女真兵馬的身影,濟爾哈朗率部緊趕慢趕終於回到了義州城下,誰料得如今義州城已然換主,並且城牆上甲胄林立,端生是一副強軍的派頭。這就直接讓濟爾哈朗打消了直接攻城的想法,他自己手頭只有兩千於女真兵士,看那城牆上的敵軍模樣估計也不下兩千人,一對一的情況下還想攻城,那真的是拿雞蛋碰石頭。

過了一日,岳托就領著兩千於精騎趕來,北山之處先是和東江鎮兵馬打了一仗,雖然大勝但亦有損失,而後更是在聚風寨碰了一鼻子的灰,損失巨大卻無功,差不多約近千精騎消耗掉在這兩場戰鬥中。

但更不秒的是岳托此刻已經騎不得馬了,他身上的隱疾比歷史上提前了兩年爆發,整個人現在就癱軟在擔架上,甚至連起身都很艱難。

濟爾哈朗來見岳托時也被岳托這副模樣給嚇壞了,原本那個女真第三代最為驍勇善戰的貝勒爺此刻怎落得如此境地?

「叔叔,你看,這義州城咱們能打下來么?」岳托雖然身體倒下了,但是其腦子可沒有半分混沌,歷史上岳托就是這樣帶病指揮了好幾場戰鬥,將蒙古人和明軍都擊潰了。

濟爾哈朗嘆了一口氣,道:「不行,對方將城防布置地很嚴密,這義州城本身就易守難攻,我們也沒有多少細作在城內了,奪門恐怕是不可能。」

「那就讓兒郎們強攻,無論付出多大的傷亡也要立刻將城池給拿下來!」岳托說完後自己就先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女真勇士原本就不善攻城戰,眼下這座城池就算將自己鑲紅旗將士全都填進去也不見得能肯下來。當然,若是讓鑲藍旗和鑲白旗大軍來攻,這座義州城定是會被咬下來無疑,可那樣子就徹底給了阿敏坐鎮朝鮮的絕妙借口,阿敏稱王自立的步伐就再也沒人可以擋得住了!

這一步,比整個鑲紅旗徹底打殘還要眼中十倍!

「這是今早收到的大汗旨意。」濟爾哈朗從懷中掏出來一本明黃色的本章,「大汗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迅速讓阿敏班師!」

岳托左手死死抓住擔架,他知道眼下局面一個不慎就會讓阿瑪那一代人數十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剛剛崛起的女真就將走上內訌的不歸路!

「我要進城,抬我進城!」岳托對左右戈是哈命令道。

「你?」濟爾哈朗沒有料到岳托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本貝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人馬敢佔據我們的義州城,究竟是哪個人敢跟我們女真人做對!本貝勒更要問問他究竟要什麼,他有什麼要求,如何才能滿足他!」岳托目光射向自己的戈是哈:「你們是死人么,死奴才,本貝勒的話你們敢不聽!」

周圍的戈是哈只能跪倒在地,他們可不敢讓自家主子送到敵人的手中。

濟爾哈朗抹了一把臉,悵然道:「眼下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吧,還是我去吧。」

「叔叔,我這樣子難道還能坐鎮軍中么?我現在就是廢人一個,還是我去吧,若是……呵呵,好歹這四千鑲紅旗兒郎還有你能帶著,我也放心。」

濟爾哈朗猛地將皇太極的旨意扔到了地上,「阿敏啊阿敏,你就是非得讓整個女真為你一個人的野心陪葬嗎!」

……

對於義州城外不斷增多的女真兵,龍辰顯得很是淡然,義州城已經被自己緊緊抓在手中,女真韃子想攻城,那就來吧。另外自己的直屬軍也已經牢牢控制住城內的局面,就算韃子還有細作在城內也休想像上次那樣來個奪門。

若是純粹的靠平安道的鑲紅旗人馬,是不可能攻下眼下的義州城的,但若是韃子的鑲白旗和鑲藍旗大軍到了,自家也是定然守不住城池。

但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女真也就和分裂不遠了!

「將軍,城門外有韃子叩門!」胡猛親自來向龍辰稟報。

「韃子?」方仲長舒一口氣,「看來韃子那邊兒也是看清了局面,懂得來軟的了。」

「那也是咱們自己夠硬,而且恰好抓住了韃子的七寸。」龍辰淡淡地回了一句。

「將軍,咱們見還是不見?」胡猛還是沒摸清自家將軍意思。

「見,為何不見?這一切的轉機就在這裡,怎能不見?」方仲搶先發話,將跋扈和目中無人演繹到了極致。

「讓他們進來,本將要親自問問,咱們的聚風寨還在不在,若是這幫韃子已經……哼,那我們拼了一切也要帶著這幫韃子一起殉葬!」

龍辰知道,若是聚風寨被攻破了,自己手下兵士們的家屬也都遭了韃子的毒手,那麼自己對這支人馬的威信就無法把握了,是自己推動了這一切計畫的實行,更是自己堅持不派兵回去!

原本以龍辰的預料,光一個濟爾哈朗定然打不破有冉義鎮守的聚風寨,但多了一個岳托和他的數千鐵騎,這一切,又會變得怎樣呢?

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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