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那麼容易的，阿卜杜勒·阿齊茲要是立即答應了這樣的條件，那就等著被手底下人政變推翻吧！」朱濟世搖了搖頭，冷冷地道。「朕估計，這個蘇丹現在一定在高呼什麼神戰，想要抵抗到最後一刻，不把土耳其帝國最後的那點武力打光，他怎麼也不肯認輸的……總之，一定要到山窮水盡才行啊。」
實際上，朱濟世對這位蘇丹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因為阿卜杜勒·阿齊茲一世上台以後，一是奉行所謂泛突厥主義，自認為是全世界所有突厥人的領袖，對西清和太平天國壓迫突厥民族的行為不止一次提出過批評。第二，這個蘇丹的對歐政策其實是中立的，奉行等距離外交，試圖在英法俄奧等列強中間保持中立，誰也不想得罪。可惜的是，他不敢招惹帝國主義，帝國主義卻把土耳其帝國當成塊肥肉了。
左宗棠一笑，接過話題道：「那就讓他們打吧，土耳其好歹也有20萬新式陸軍，伊斯坦布爾周圍又有上一次戰爭留下的防禦工事。要守保加利亞是不可能的，伊斯坦布爾總能堅持一陣子的，說不定能熬上幾個月……不鏖戰一番，奧地利和俄羅斯大概也不見得能讓土耳其苟延殘喘下去吧？」
瑪麗亞·克萊門蒂娜一聲嘆息：「其實小亞細亞、兩河平原、外高加索和波斯灣的地盤也不小了，那裡的資源、人口、土地要是在任何一個歐洲國家手中，絕對可以經營成列強的。」
朱濟世點點頭，笑道：「其實咱們幫著土耳其保留下來的，才是最好最有價值的地盤！能不能經營起來，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不過，咱們也不能在這場變故中一無所獲。」
看著韓四問道：「破軍，你看能讓西清進入土庫曼嗎？他們手裡面的力量能壓住土庫曼的部落嗎？」
土庫曼是伊朗王國的邊疆地區，自然條件非常惡劣，都是大片的沙漠，只有少量的綠洲。不過應了窮鄉僻壤出精兵的道理，土庫曼人大多好勇鬥狠，在中亞和波斯歷史上經常會爆發一下，扮演征服者的角色。現在伊朗的卡扎爾王朝就是由土庫曼的卡扎爾部落建立的。不過這個王朝現在已經衰弱了，對土庫曼地區的控制也漸漸減弱。
韓四一怔，思索著道：「卡扎爾王朝現在已經管不了土庫曼了，不過西清也沒有多大的力量。除非咱們直接出手，否則不大可能擺平所有的土庫曼部落。」
朱皇帝道：「能用神戰的名義嗎？現在基督徒正在進攻伊斯坦布爾，能讓西清以支援神戰的名義佔住土庫曼嗎？他們到底也掛著真神教的牌子。」
「這個……」韓四搖了搖頭，笑道，「名義上當然好辦，布哈拉和撒馬爾罕都是財富聚集的大城，拿些銀子去收買也能買到土庫曼，不過要真正控制，還得咱們的軍隊進去。」
「只要名義到手，咱們的軍隊還不是隨時隨地能進去？」朱濟世哼的一笑，「就這麼辦，讓西清去刺激一下英國，好讓他們留土耳其人一條活路。」
他看著左宗棠，笑道：「左相，回頭讓杜文秀去見阿卜杜勒·阿齊茲一世，把咱們的意思告訴他，再和他說，有不如意的時候，可以到南京來居住。」
左宗棠和韓四對視一笑，阿卜杜勒·阿齊茲一世就是被推翻也算是一件奇貨，要是真能來南京也是不錯的。
……
伊斯坦布爾，多瑪巴切皇宮。
現在身處這座位於博斯普魯斯海峽西岸的奢華皇宮內，隱約入耳的，都是「神戰萬歲」和「真神偉大」的口號聲——整個伊斯坦布爾已經沸騰了，愛國氣氛比上一次同俄國開戰的時候更加高昂。剛才杜文秀乘坐馬車前往多瑪巴切皇宮的途中見到的，就是滿大街激昂慷慨的人潮。真神教的神職人員在每一個人群聚集的地位大聲的鼓動，土耳其的青年在一個個徵兵站前排起了長隊，穿著土耳其服飾的商人則將一把一把的第納爾銀幣投入捐款箱。哦，還有憤怒的真神教群眾在公開焚燒從基督教國家進口的商品和非真神教的書籍……
很顯然，土耳其人民已經意識到他們的祖國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準備團結起來準備殊死一戰了。不過這一回土耳其帝國面對的敵人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奧地利帝國和俄羅斯帝國已經聯起手來，希臘和塞爾維亞這兩匹餓狼也跟隨在俄奧兩隻猛虎背後，保加利亞、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納，還有門的內哥羅的基督徒也紛紛揭竿而起響應入侵的敵人。而土耳其帝國的藩臣埃及也在這個當口公開宣布獨立！
而更讓帝國上下感到絕望的是，上一次戰爭中支持土耳其的大英帝國現在已經和土耳其的敵人站在了一起。不僅公開的支持了埃及的獨立，而且還同奧地利和俄羅斯簽署了共同防禦條約。雖然沒有直接跳出來和土耳其開戰，但他們立場就是瞎子也能看懂了。而土耳其的傳統盟友，據說很快就要稱霸世界的法蘭西和羅馬帝國，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也袖手旁觀，而理由竟是無法說服普魯士參戰……
唯一讓土耳其上下感到欣慰的，也就只有萬里之外的大明帝國的支持了。
「蘇丹陛下，恕我直言，目前的情況對土耳其帝國非常之不利，想要保證帝國的完整已經不可能了。根據我國所掌握的情報，奧地利帝國和俄羅斯帝國一共出動了上百萬大軍用於進攻土耳其，這完全超過了土耳其所能抵抗的極限。雖然我大明天子非常希望能和土耳其共同作戰，但是遙遠的距離和英國海軍的阻擾，決定了大明無法向土耳其派出大軍。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從西清出兵10萬，向伊朗王國借道進入土耳其帝國境內……」
阿卜杜勒·阿齊茲一世靜靜地聽著眼前的這個同樣信奉真神教的大明大使說話，越聽越感到絕望。區區十萬援兵……還是從布哈拉那裡派過來的，而且還要借道伊朗，伊朗是十一派啊，自己是真神教遜尼派，兩邊一直以來就不大對頭！他們卡扎爾王朝強盛的時候，可一直和土耳其帝國明爭暗鬥，想要奪取真神教世界領導權的。如果土耳其讓奧地利和俄羅斯滅亡了，卡扎爾王朝大概是求之不得吧？他們怎麼可能答應借道？而且就算伊朗同意，靠10萬明軍也打不過奧地利和俄羅斯的100萬大軍啊！
杜文秀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是信真神教的，自然對兼任哈里發的土耳其蘇丹有那麼一點特殊的感情，看到土耳其要落難，心裏面當然不痛快——這也是他一直不被朱濟世重用的原因。
他嘆了口氣，繼續用一口流利的土耳其語說道：「蘇丹陛下，我大明準備在倫敦和會上提出一個保存土耳其帝國元氣的方案……土耳其帝國需要放棄全部的歐洲領土包括伊斯坦布爾將首都遷往巴格達，還要放棄全部的非洲領土，可能還需要退出巴勒斯坦。但是可以保留大部分的小亞細亞，整個兩河流域、外高加索、波斯灣沿岸地區、敘利亞、約旦、黎巴嫩、漢治和內治地區。這樣，帝國最精華的部分都得以保留，小亞細亞的礦產、兩河平原的糧食、地中海沿岸的商業，都會成為未來土耳其帝國復興的基礎。如果土耳其真正可以從這一次的失敗中吸取教訓，勵精圖治進行徹底的改革，最多20年，土耳其帝國一定可以在此雄起於近東之地的。而大明帝國，願意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土耳其的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