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仰天笑 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五章 要命的溫柔 3

淫雨霏霏,暮靄沉沉,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定州城在落雨的傍晚顯得分外寧靜。

往日的暄囂似已悄悄躲藏起來,這靜謐的夜色被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得無比優雅,天地間靜得好像只剩下那淅淅瀝瀝的雨聲。

杜曉妍心中也只剩下雨聲。

她靜靜地站在定州城麒麟街杜家大宅的閣樓窗前,看著在暮色中蒼茫的遠山,她的心,彷彿也染上了一層寧靜的暮色。

暮色是黑色摻雜著墨綠,瑤琴是暗紅點綴著斑駁。

房中燭火閃爍,絲絲冷風從窗口撲了進來,揚起杜曉妍單薄的衣裙,順風飄起來的雨絲沾濕了她柔順的長髮。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無盡的愁緒和著那一股幽長的氣息吐了出來,意猶未盡地在房中打了個轉,化成濃得化不開的憂愁和思戀。

她坐了下來,縴手撫上瑤琴,輕輕劃拉了幾下琴弦,「叮咚……」聲聲優美的琴音彷彿流水一般自弦上淌了出來。

「知不知道飲酒和飲水有什麼區別?酒越飲越暖,水越喝越寒。」他的聲音忽然在她腦海中響起,她忽然想喝酒了。

想起了他時常哼唱的那首歌,她慢慢地嘗試著彈出了曲調,那從未曾在大秦帝國出現過的,在正統的樂師聽來絕對是離經叛道的曲調從她的指下生出,在房中幽幽地回蕩。

那詞兒,為什麼聽起來那麼拗口呢?那是哪一地的方言?又是怎樣唱的?

她記起來了,她嘗試著,用那拗口的,不知是哪地方言的語言哼出了歌詞:「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回。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飄蕩白雲外。

情人別後永遠再不回,無言落寞願來日再聚。

鮮花雖會凋謝,但會再開。

一生所愛的你,在白雲外。

苦海,泛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柔嫩,清亮的嗓音唱起這首纏綿悱惻的歌曲,配上杜曉妍此時的心情,別有一番銷魂的韻味。

在雨中隨風潛行的少年,聽到這自窗口飄出的纏綿歌聲之後,心中驀地翻起莫名的波瀾……

「呼——」一陣大風突然灌進了屋裡,吹得燭火一陣猛搖,險些滅掉。

這陣風來得突然,伴隨著這陣風,竟似還有著絲絲熱氣。

那是只屬於男人身上的溫度和熱力,風中夾雜的,也是只屬於男人才有的體味。

杜曉妍彈完了最後一個音,雙手按在琴弦上,怔怔地看著窗口。

窗台上,坐著一個頭髮衣服都已被雨水淋透的男子,他正笑嘻嘻地看著她,那彷彿陽光一般溫暖的目光投射在她的眼中,驅散了她心中那絲黑暗墨綠的暮色。

他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意,他的一條腿隨意地吊在窗台上,來回晃蕩著,另一條腿擱在窗台上,左手搭在膝蓋上,右手拿著一把繪著山水圖案的摺扇,隨意搖動著,似要借那微弱的風吹走身上的雨水。

「滴答……」一滴晶瑩的液體掉落在瑤琴上,摔得粉碎。

杜曉妍猛地站了起來,他則像一陣風般自窗台上掠下,掠到她的身前,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裡,然後用一個無比火熱的深吻將她的身心徹底淹沒。

燭影搖紅,羅裳輕解,一切的思戀都無需言語……

「阿仁呢?你看到阿仁沒有?」黎叔的宅子里,鐵軒軒風風火火地跑進廚房,抓著正在準備晚飯的黎小葉問道。

黎小葉指了一下秦仁住的那棟閣樓的方向,「三少爺不是從回來起就一直呆在屋裡睡覺的嗎?」

鐵軒軒搖頭道:「他哪裡在房裡睡覺了?我剛剛突然想起師父教的幾手束氣成針,打穴療傷的絕活,準備去他房裡助他治療內傷的,誰知道進屋一看,床上亂七八糟的,阿仁那小子連被子都沒疊就跑了!」

黎小葉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以前試過用束氣成針,打穴療傷的功夫給別人療過傷嗎?」

鐵軒軒老老實實地搖頭:「沒有。我也是最近才學到的,還從沒試過呢!這不正好阿仁受傷了嗎?我尋思著拿他做個實驗,一來可以檢驗我的功夫練得到不到家,二來正好可以替他療傷來著。」

黎小葉不由抿嘴偷笑:「軒軒姐,恐怕三少爺就是知道你要拿他做實驗,所以嚇得跑掉了吧?放心,他不會跑遠的,說不定呀,現在就躲在院子里的哪個角落偷笑呢!」

鐵軒軒喃喃道:「怕我拿他做實驗所以跑掉?不會呀,他又不知道我會束氣成針的絕活兒。再說了,我也沒告訴他要拿他做實驗呀!院子裡邊,能藏人的角落我也都找遍了,他能躲到哪裡去呢?」

黎小葉存心捉弄這個大大咧咧,神經比男人還大條的鐵腦殼,道:「你到茅房找過了嗎?興許三少爺躲在茅房裡呢!」

鐵軒軒一拍腦門:「哎喲,這我怎麼沒想到?多謝小妹提醒,我這就去找阿仁!」說著一溜煙地跑了。

等到鐵軒軒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後,黎小葉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地自語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時候你們……會被三少爺……整得那麼……慘了,哈哈……笑死我了……」

晚飯時,找了一個多時辰,最後一無所獲的鐵軒軒一邊撕咬著雞腿,一邊含糊不清地對黎小葉道:「你不是說阿仁會在茅房嗎?我怎麼沒有找到。」

黎小葉非常淑女地小口扒拉著飯粒,柔聲柔氣地道:「軒軒姐,三少爺可是長了兩條腿的,他是會跑的。而且他的輕功,想必軒軒姐小時候就領教過了吧?說不定呀,三少爺在跟你捉迷藏呢,在你去一個地方之前,他是在那個地方。可是當你去的時候,他就在你到之前溜走了,等你走了以後,他再回去躲在那個地方。他的輕功比你要好,所以就算他一直在院子里的各個房間跟你捉迷藏,你找不到他也是很正常的呀!」

鐵軒軒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哦,原來如此!好,等我吃飽了,再去找他!真是的,阿仁還跟小時候一樣,像個猴子似的,喜歡到處亂跑。咦,他能到處亂跑了,豈不是說明他的傷已經好了?久聞『起死回生丹』有奪天地造化的神奇功效,看來此言不虛。嗯,他傷好得這般快那還要我來照顧他幹嘛?不管了,等下找到他再好好問問!」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挽起了袖子,抬起一條腿,踏到旁邊本為三少準備的椅子上,準備大幹一場。

喬偉神態威嚴地乾咳了一聲,裝腔作勢地道:「淑女之道,見於言行,表小姐是大家閨秀,更應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說著,眼睛望向鐵軒軒那大模大樣踏在椅子上的長腿。

鐵軒軒嘿嘿一笑,有些尷尬地放下了腿。

黎叔抿了一小口酒,擦了擦沾在白鬍子上的酒液,問道:「鐵小姐,久聞令尊『化鐵手』鐵空山、鐵堡主威名,不知道鐵堡主如今的『化鐵手』神功達到第幾層了啊?」

鐵軒軒雖然沒再把腳踏到椅子上,但是撕咬雞腿的動作卻並沒有變得文雅。事實上,在喬偉和黎叔看來,作為一個有修養的淑女,是絕對不應該捧著整隻雞腿啃的。

鐵軒軒卻全然沒有自覺,用袖子擦了一下滿是油光的嘴,含糊不清地道:「不知道……十年前就已經是第三十層了,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進步。」

黎叔點了點頭,道:「化鐵手神功共分三十三層,取三十三天之數,入門極易,每進步一層功力增加一倍,但越往後越難。二十層以前都只能算是准一流高手,而到了第二十層就可跨入一流高手之列。」

「但其後每修成一層,都需要極其堅定的毅力,耗費大量的時間。到了第二十五層之後,就可進入超一流高手之列。令尊十年前就練至第三十層的境界,果然不愧為宗師級的超級高手,這江北白道第一高手,自然是非令尊莫屬了。」

「小老兒聽聞,若能練至三十三層的大周天境界,不僅一雙手可以化鐵融金,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融掉鋼鐵。如此一來,再厲害再鋒利的武器都無法傷到修鍊化鐵手神功之人分毫,蓋因武器尚未及身,便已被比天火還猛烈的功力化掉了。」

鐵軒軒點了點頭,一臉欽佩地說:「前輩見聞廣搏,晚輩佩服,我家老爹也是這麼說的。嗯,老爹去年過年的時候在堡中弟子面前表演過一番,一百八十八把鋼刀從不同的方位砍向我爹全身,結果所有的刀都在離我爹的身體還有一尺的時候融化掉了,只剩下刀柄。也不知道爹現在是不是能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融掉鋼鐵。」

黎叔面露驚異之色,和喬偉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喜的神情。

黎叔沉吟道:「這樣說來,就算令尊還未達到最高境界,但也相差不遠了。不知道這次武林大會,令尊會不會來參加啊?」

鐵軒軒腦袋擺得跟波浪鼓一般,「不會。爹說了,這江湖現在是年輕人的江湖了,他一個老人家,就不摻合年輕人們的事了。這次鐵血嘯天堡的代表就是我跟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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