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顛倒

聽太后說要解釋二十年前的事,不少大臣的呼吸都屏住了,尤其是興國公,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但是很快,他就皺眉了,因為太后望向他了,而且伸手了,說話聲瞬間從哽咽變的冷冽,「但在解釋二十年前事情之前,哀家要親眼看看聖旨!」

聖旨有什麼好看的,他又沒有假傳聖旨,說的也都是實情。

但是太后要看,還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要看的,興國公不敢不給。

興國公府大老爺就跟在興國公身後,雙手捧著聖旨,興國公看了他一眼,他就把聖旨捧到太后跟前了。

太后伸手,接過聖旨,然後打開,橫掃了兩眼。

聖旨是真的,是皇上給她的那一道聖旨。

聖旨上的筆跡,如果不是太后確定自己從沒有寫過聖旨,更沒有交給過興國公,她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這聖旨上的筆跡跟她的一模一樣,連她都分辨不出來真假了。

太后知道這聖旨是誰寫的,是寧太妃!

寧太妃自小就搬到興國公府住,她年長她幾歲,她教她寫字,教她寫詩,就當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疼著,她也喜歡拿她寫的字臨摹,久而久之,寫的就和她一般無二了。

看著聖旨,太后一股怒氣騰上心頭,手一揮,就將明黃威嚴無比的聖旨丟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驚住了百官,更是驚的興國公臉色唰的一白,他忙道,「太后……。」

太后望著他,聲音憤怒道,「這不是哀家給你的那道聖旨!」

興國公要說話。可是太后根本就沒有給他機會,「昨天,哀家是給了你一道聖旨。但不是讓皇上禪位的,夜明珠丟失一案。到現在都沒有查清,北晉咄咄逼人,安王府被燒在前,安郡王又當街遇刺,皇后住在深宮,竟然也被人給下毒,哀家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毒就送到哀家和皇上嘴裡了。北晉欺凌我大錦,南楚也沒安什麼好心,哀家的聖旨,是讓皇上重整龍虎衛,揚我大錦君威的,你告訴哀家,這聖旨怎麼就變成了禪位聖旨!」

太后越說,越激動,指著地上明黃聖旨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

百官聽得有些蒙,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他,就沒有明白的。到底怎麼回事啊。

一邊是讓皇上禪位,一邊又要皇上重整龍虎衛,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啊?

聽太后這麼說,興國公心都涼了半截了,太后到底捨不得皇上身敗名裂,她捨不得皇上禪位啊,可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她了,今兒皇上必須禪位。他跪在地上道,「太后。你昨兒給臣的聖旨就是這個啊!」

太后怒了,「混賬!哀家親筆寫的聖旨。哀家會不知道?!」

興國公眉頭皺緊,眸底深處有寒芒,但是看向太后的時候,則是痛心和不忍,「太后,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呢,臣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抖出來,皇上會遭到百官指責,甚至天下人都會唾棄他,可他殺了先太子是事實,你不能睡一覺起來,就反悔了啊,現在聖旨已下,這會兒只怕整個京都都知道了,事已至此,何不讓二十年前的事大白於天下?你就真的忍心先太子含冤枉死,本該屬於安郡王的皇位被人一搶再搶,甚至被人刺殺,先太子已經死不瞑目,咱們已經委屈了安郡王二十年了,還要讓他繼續受委屈,甚至被人迫害嗎?」

聽興國公不帶喘氣的說了一通,清韻聽得,都驚滯了,她望著興國公,眼睛盯著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努力的想看清楚,興國公的臉皮是有多厚,他和寧太妃聯手騙了太后三十多年,把太后當搶使不算,還偷太后的聖旨,假傳聖旨要皇上給他孫子讓位,太后說聖旨不對,他居然說太后出爾反爾,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說出口的,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就跟真的一樣。

清韻知道這些都是興國公信口拈來,可大家不知道啊,興國公和太后私底下是怎麼商議的,天知道,還有興國公說的也不無道理,昨天決定的事,事後想想,也確實有反悔的可能,可這麼大的事,反悔了,不應該早早的派人跟興國公說一聲嗎?

事情發展到現在,百官已經糊塗了,不是逼皇上禪位嗎,怎麼太后和興國公掐起來了?

右相站在一旁,他看了眼興國公,又望了眼太后,一旁有大臣在咬耳朵,他要說話,那邊左相卻先他一步,道,「太后,您說聖旨給了興國公,是讓皇上重整龍虎衛,這是好事,但興國公宣讀的聖旨是讓皇上禪位的,聖旨臣看過了,是真的,但聖旨上寫的事,臣等就不知道真假了,太后,咱們還是先說二十年前的事吧。」

左相說著,不少大臣跟著附和。

清韻看了左相一眼,眸光微閃,太后進大殿才這麼會兒功夫,左相就提兩次二十年前的事了,以他左相的聰慧,不知道太后不想提二十年前的事,故意把話題岔開嗎,可他偏偏就提醒大家,二十年前的事更重要。

他很會抓住重點,只要二十年前,先太子是死在皇上手裡這事真相大白,這道傳位聖旨其實到底是重整龍虎衛,還是禪位聖旨都不重要了,皇位肯定是要還給安郡王的。

方才太后就說了,二十年前的事該給一個解釋了,方才打岔,現在重提,沒法再避開了。

太后瞥了左相一眼,然後眸光從文武百官臉上掃過去,道,「既然大家那麼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想知道先太子是怎麼死的,哀家若是再隱瞞,還不知道你們會如何揣測。」

大殿里,忽然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太后蒼老的說話聲。

她望著獻老王爺,道,「滿朝大臣,論輩分。沒人能同獻老王爺你比肩,你歷經三朝,是看著皇上和先太子長大了。你說說先太子和皇上都是怎樣的人。」

被點了名,獻老王爺就望著太后了。他眉頭挑著,道,「太后讓臣品論先太子和皇上,臣不敢不從,但臣說話可不好聽,如果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太后可別生老臣的氣。」

「但說無妨,」太后點頭道。

獻老王爺就道。「那臣就直言了。」

說著,獻老王爺頓了一下,見大家都望著他,他笑了下,臉皮繃緊,大聲道,「先太子給皇上提鞋都不配!」

清韻,「……。」

忽然覺得,逸郡王毒舌不是沒有原因的,根本就是遺傳啊。

不過這話。說的叫人痛快。

只聽獻老王爺道,「朝中為官二十年的大臣,少說也有二十來人吧。你們都認得先太子,他做的那些事,還有皇上做的事,想必大家沒忘記吧,先太子在京都聲色犬馬的時候,皇上跟著我在邊關打仗!」

「先太子大修別院的時候,皇上還是跟著我在邊關打仗!」

「皇上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組建了一隻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龍虎衛。可先太子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專門撿現成的,皇上凱旋迴京。恰逢有賊匪佔山為王,他就奏請先皇,把龍虎衛給他,他要帶兵去剿匪,當年鄙視先太子此等行為的將軍不在少數,只是他是太子,是儲君,是將來的皇帝,大家敢怒不敢言,說實話,他除了比皇上早生了兩年,佔了個嫡長子的位置,他拿什麼跟皇上比?」

說著,獻老王爺話鋒一轉,道,「雖然先太子並不合適做一個君王,尤其是寧王和皇上都遠勝過他,但他死的確實突然,叫人匪夷所思,事隔二十年,舊事重提,還和皇上有關,不說清楚怕是不行了。」

太后聽著,眼神黯淡。

她其實讓獻老王爺品論先太子和皇上,沒有別的意思,她就是想聽聽,在旁人眼裡,先太子和皇上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這麼多年,是她對先太子的寵溺蒙蔽了她的雙眼,是興國公和寧太妃****在她耳邊誇讚先太子,誇得她覺得先太子哪哪都好。

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眼瞎。

她還記得興國公和她說的話,「皇上太寵溺三皇子了,寵溺的都忽視太子了,雖然他們都是皇后您生的,但長幼有序,儲君已立,皇上如此偏疼三皇子,勢必會動廢儲之心,到時候他們兄弟該如何相處,還有皇后您加在他們兩兄弟之間,豈不是左右為難,您該好好勸勸皇上了。」

太后眼眶赤紅,往事想的越多,心就越痛。

她把自己的兒子撇在一邊,可勁的疼一個孽種,恨不得將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她甚至還幫他去搶龍虎衛。

太后想說話,但是聲音哽咽,她忍了一會兒,才道,「先太子是先皇的長子,更是哀家生的第一個兒子,哀家待他如珍如寶,呵護有加,當年他忽然離世,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悲痛萬分,只覺得天都塌了,哀家隱瞞了他的死因,對外宣稱是暴斃而亡,不是哀家有意要隱瞞,實在難以啟齒,說出來,只會令皇家蒙羞!」

太后這麼說,不少大臣去看皇上了,不會……先太子真的是皇上殺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也難怪太后選擇了隱瞞了,除了長公主,太后就生了兩個兒子,已經死了一個了,難道要說出來,要另外一個兒子的命嗎,而且當時先皇的身子骨已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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