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發展:成為土豪,種田築基。 第181章 陳保生進城1

「我們復興會是為人民服務的,這一點沒有什麼好動搖的。但是,有的時候,我們復興會推行的一些政策,得不到人民群眾的贊同。不少時候,我們甚至還要聽群眾發一些抱怨,講一些怪話。這個時候,有的同志就迷糊了。他們就會想,『我們復興會是為人民服務的,是不是我們就要聽老百姓的話,不再推行這些政策了呢?』」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要你們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拿出來背一背。我記得可是很清楚,上面第一條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可是,這個時候,有的同志就更迷糊了。他們會想,『那麼為人民服務,是不是就和黨的紀律相衝突了呢。』」

「面對有些同志的疑惑,我還是不說話。我要讓他們把《黨章》拿出來溫習溫習。上面是不是清清楚楚的寫著,『復興會是人民的先鋒隊』。就是忘記了這句話,《黨章》上面的『三個代表』是什麼意思?你也忘記了么?」

「我說這些話是要告訴大家,人民群眾說的對的時候,我們復興會的黨員幹部當然要聽人民群眾的意見。可是人民群眾不總是正確的。比如說,我們就經常遇到災民們爭奪救濟糧,導致人員傷亡的。這就是人民群眾落後的地方。這種時候,我們就得使用一切手段維持秩序。因為從根本上講,我們還是為人民群眾好,不想人民群眾出現傷亡。」

「再比如說,我們在各地區開展的衛生清潔運動。個別黨內的同志就對我,人民群眾對此意見很大,說了很多類似『管天管地,還想管老子拉屎放屁』之類的怪話。搞這個運動要使用很多人力物力,還給老百姓帶來了很多不便,是不是不要搞了。」

「當時我就問他,我們搞衛生清潔運動,雖然使用了一些比較強硬的手段,比如罰款啊,比如遊街啊,比如蹲黑屋子之類的。可是,是不是我們搞了衛生清潔運動之後,人民群眾的生病率就大規模下降了啊。」

「什麼叫做『三個代表』?什麼叫做復興會黨員的先進性?這就是了。」

「我們都是唯物主義者,我們都要承認,目前階段,因為文化普及度還遠遠不夠,因為生活水平還沒有全面的提高。所以,人民群眾的素質都比較低。不是我在這裡嫌棄人民群眾,而是從唯物主義的角度出發,這就是事實。」

「所以,作為受過系統教育,作為有著先進知識,作為有著教育人民、領導人民的使命的復興會,必然要制定一些目前看起來麻煩,但是長遠來說,對人民群眾有好處的政策。是的,這些政策人民群眾目前還不理解。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說,最終受益的還是人民群眾。我們制定和貫徹這些政策,歸根到底還是更好的在為人民服務。」

「我們這次之所以要進行『黨員先進性』的教育,原因就是要整頓黨內一部分思想迷糊的同志的思想,全面的提高黨員幹部對於黨的章程,黨的綱領,黨的政策的理解和認識。因為歸根到底,我們想要更好的為人民服務,不僅需要我們保持黨的先進性,更需要我們正確的認識我們復興會的使命,」

——1624年王書輝《保持黨員先進性和為人民服務》《復興會第四次整風運動文集》

陳保生今年五十歲了。在村子裡的農民夜校里,他學會了一句詞兒,叫做「五十知天命」。據那個復興會的小先生的解釋,這話的意思是說,人活到五十歲頭上,就已經積累足夠的經驗,能夠根據這些經驗對世界的規律進行總結,使用這些規律對事物的發展進行判斷了。

他對於這些解釋不是很理解。不過那位小先生後面的話,他就聽懂了。因為那個小先生舉了個例子。他說,比如一個人活到五十歲了,一般身體上就會有很多毛病。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的。不過,這個人卻可以根據自己的身體好壞,判斷哪天有雨,何時颳風了。

陳保生當時的想法有兩個。一個是他覺得,這學問上的事情,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在費二遍事。一個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道理,偏要說的那麼奇怪,讓人聽不懂。他的第二個想法就是,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像那個小先生說的,越來越囊乎了。今年得弄一頂兔毛帽子才好過冬。

本來,陳保生已經五十歲的人了,並沒有人硬逼著他去夜校學習。可是,陳保生還是堅決的要去聽課。原因也不是別的,因為工作組裡面有規定的。

只要每天能記住五個字,月底考核的時候,能把一百五十個字寫出來的,就能領到三十斤白米。能把一百個字寫出來的,就有二十五斤的白米。能把八十個字寫出來的,就能得二十斤白米。要是能把六十個字寫出來的,就能拿回家十斤白米。

村裡不是沒人嘲笑陳保生沒出息,為了幾斤白米和年輕人一起上課的。可是,陳保生活了五十歲,別的本事他沒學到,只是有一項本事他學到了。那就是窮人是不能講臉面的。整個陳家灣里,只有他一個人活到了五十「高齡」,原因就是陳保生有不要臉這項本領。

地主打他,他就跪地求饒,連哭帶唱。同樣當佃戶,他挨得鞭子最少。

家裡沒了糧食,他就跑到地主家去借糧。朝著比自己年齡小十幾歲的管事,他一口一個老叔,叫的一點兒也不臉紅。過同樣的日子,陳保生的老婆孩子無論什麼樣的年成都沒有餓死。

遇到進村子徵稅的地痞,陳保生就能拉下臉來,躺在地上抱著人家的大腿叫爺爺。別人交不起皇糧國稅會被拉走戴大枷,活活的站死。他陳保生因為認了幾個好爺爺,就能挨幾鞭子就回家。

對於陳保生來說,他不知道後世有個叫李宗吾的,開了什麼《厚黑學》的宗派。沒文化的陳保生,也不可能把厚黑學作為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對於他來說,無論做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只要能夠讓自家人多吃一口糧食,多緩一口氣,能夠對付活下去,就可以了。無論在什麼時候,陳保生的心裡都只有「活著」,這一個簡單的意識。

可是即使如此,在復興會工作組進村召開批鬥會批鬥地主的時候,陳保生卻是第一個走上台去,罵地主揭發地主的。在本村的地主,他的本家陳老太爺被弔死之後,他還是最後一個離開,在離開前還用鋤頭狠狠的敲爛了陳老太爺的腦袋,以確保他真的死了的人。

當時,在晚霞下,努力的高高的掄起鋤頭的陳保生心裡,一點都沒有復仇的意思。他只是要確定陳老太爺的死亡,以此確定自己欠下的,十輩子人也還不完的高利貸,真的消失了。

在陳家灣,不少人說陳保生是個不要臉的窩囊人的。也有個別的人說陳保生有心眼兒的。可是,陳保生對於外人的話一點兒也不在乎。佃農陳保生有個最樸素的信念,「活下去就是勝利」。那些要臉的,要志氣的人,不是都死在他前面了么。

當然,陳保生也絲毫不會對自己的做法沾沾自喜,或者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畢竟,活下去這件事情,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體力和腦力了。他並沒有精神去想那些別的沒用的事情。

活到四十八歲那年,陳保生的日子終於鬆快了起來。不是別的原因,就是在那一年,復興會的人來了。

雖然身體疲憊,雖然渾身無力,雖然沒有精神,可是,陳保生還是多年來,第一次受到了一場巨大的震動了。只不過是三十來個小後生,就那麼拿著火槍(步槍)和火罐(手榴彈),把家裡養著幾十個家丁的陳老太爺一家降服了。

最開始陳保生還覺得,陳老太爺一家倒霉了對於自己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一到青黃不接的時候,自家想要借糧食的話。交稅的時候,自己想要借銀子的話。沒有了陳老太爺,自己該向誰借呢。

好在,陳保生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為復興會宣布,要給每家每戶分地,按人頭,每人分五畝地,居然還只收三層的糧食。皇糧國稅都由復興會的人承擔了。

因為家裡一共有五口人,陳保生成了一個有了二十五畝地的人了。看到復興會真的給大家分了地,復興會真的把陳家的賬簿全都燒了。陳保生才會一定要確保陳老太爺的死亡。

不過,開批鬥會的時候,陳保生心裡一直是很急躁的。對於他來說,復興會的後生們干仗的時候很爽利,殺人的時候卻很磨蹭。

明明是人人都和陳老太爺家有仇。復興會的人偏偏要給大家算什麼啰啰嗦嗦的賬。這哪有什麼必要。分了地的大家,都急沖沖的想要把這事情敲定下來。就是陳老太爺過去是個活菩薩,現在大家為了保住分到的地,也得讓他去西天啊。

陳保生還是在後來才搞清楚復興會為什麼喜歡費二遍事的。因為復興會的法統和大明朝的法統不一樣。復興會告訴大家,不是因為陳老太爺有很多地,所以才要審判他,而是因為陳老太爺弄這些地的手段,都是違法的,所以才要選什麼莫名其妙的人民代表,把陳老太爺送上絞刑架。

對於這些東西,陳保生根本就不在乎。他就是為了多賺些白米,才會去聽課。這些話都是復興會的小先生,在夜課上講的。

說句心裡話,今年五十歲的陳保生,是從心裡覺得日子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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