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1377章 窺探

簡親王府,內院上房。

永佳換下待客的大衣裳,換上家常衣裳,而後坐在梳妝台前,將頭上與手腕上的首飾都卸下。

從早上到天氣將暮,待了一天客,她覺得有些乏了。

曹家的定禮體面,可不管旁人如何奉承說好話,永佳的心裡還是難受的不行。

既為女兒有個好歸宿覺得心安,又捨不得女兒出嫁。聘禮都接了,女兒出門子的日子也就不剩下多久。

可是多少人眼睛看著,永佳總不能苦著一張臉,那樣的話誰曉得會引來什麼閑言碎語。

曹家家風好、家底也殷實,六格格這門親事,不知多少人心裡嫉妒。即便是簡王府這一脈的族人,家中有女兒,在看來曹家裝的滿滿當當的六十四抬聘禮時,也忍不住說上幾句酸話。

這一整日下來,永佳的臉上大多數都帶了笑意,現在就有些麵皮發僵。

永佳揉了揉臉,想到曹家豐厚的聘禮,有些走神。

她雖將女兒放在心尖上,可在女兒的嫁妝上並沒有大肆奢華。

明面上,六格格的東西,除了吃穿器皿、金銀珠寶這些,就是永佳嫁妝中的宅子鋪面與莊子,還有雅爾江阿給女兒置辦的田產宅園。

雖說比較豐厚,可並不算惹眼。

實際上,除了在嫁妝冊子上,永佳還給六格格準備了一筆私房錢,是她陪嫁莊子與鋪面的歷年出息。

完顏家這些年雖不如早年風光,可在經濟上並不困頓;永慶那邊夫妻兩個有是好強的,即便分出去單過,也不肯永佳這個出了閣的姑奶奶貼補。

永佳本人並不愛好奢華,加上無欲則剛的性子,並不需要大肆交際賣好,嫡福晉的王府月例就足夠她素日開銷,嫁妝出息這塊反而全攢了下來。

小二十年過去,也有四萬兩銀子。

永佳將這筆錢兩萬存了銀行,剩下兩萬則兌換成了金子,使人融成金條,這些都是打算私下給真兒的。

現在,永佳則有些猶豫,那兩千兩金子要不要加到嫁妝單子上。

世風如此,聘禮重些,嫁妝總要更重些才好,省的像是父母吝嗇銀錢……

可事情有利有弊,真兒的嫁妝即便現下豐厚,也沒有太出格。

即便是她的獨生女兒,可真要將這一筆私房貼到明面上,王府小一輩怕是多少會有些腹誹。

加上七格格與八格格雖沒記在她名下,到底由她撫養大,這兩個出門子時,她多少也要貼補些。

再說,若是真兒未來的婆婆不是郡主還罷。既是郡主,婆媳兩個品級還相同,真兒的嫁妝就不好漫過那邊去。

正猶豫間,她就聽到院子里傳來腳步聲。

不用說,敢在王府上院「踢踢踏踏」的除了王府主人雅爾江阿之外,再無旁人。

他額上汗津津的,眼睛亮亮的,臉上帶了幾分古怪,進來後就擺擺手將丫鬟都打發下去。

永佳見他異常,心下也納罕,面上仍淡淡的,給他倒了一盞溫茶。

雅爾江阿一口飲盡,才道:「曹家怕是出了大事……」

永佳正端著茶壺,要給雅爾江阿再倒茶,聽了這話,手臂一抖,險些將手上的茶壺摔了。

她穩了穩心神,將茶壺放在炕桌上,道:「可是曹家太夫人有什麼不好?」

今日是兩家大定請期的日子,要是李氏真的發病,那誰曉得外頭會不會將這個按到六格格頭上,讓六格格背上克夫家長輩的名聲。

雅爾江阿搖搖頭,道:「不是李太夫人,是曹顒不對頭……」

想到曹顒七月那場大病,永佳心裡有些悶悶的,道:「那是曹大人舊病複發?」

雅爾江阿聽了,不由失笑:「福晉怎麼就想到重病上去的?不是這個,是趙小河那奴才方才回來稟告,說是曹顒回府,隨行還有一輛馬車……」

趙小河是雅爾江阿身邊的小廝,不過十一、二歲大。

本是出身官宦人家,罪沒入籍,在內務府名下充役。

自去年與曹家親事落定後,雅爾江阿就使人將趙小河母子從內務府轉到簡王府名下。

他雖沒什麼,可他的叔叔一家,早年被撥到李氏名下,在曹府當差。

趙小河來這邊的差事,就是與叔叔一家恢複往來,不著痕迹的打探曹府消息。

雅爾江阿這點小手段,並沒有瞞著妻子。

永佳雖不置可否,可到底是為了女兒,並沒有反對此事。

只是從曹家下人口中打探消息沒什麼,盯梢曹家家主則有些過了。

永佳很是無語,無奈道:「爺,這樣使人盯著曹家不好吧?要是讓人察覺,到底是失禮。」

雅爾江阿不以為然道:「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離的這麼近,消息還不靈通,那就太不上心了……咱們好好的寶貝閨女就要嫁給去,與曹家多香親香親又能如何?」

他這般強詞奪理,聽得永佳跟著好笑不已,不過心裡到底是有幾分好奇:「馬車裡是什麼人?」

雅爾江阿道:「我打發趙小河接著打聽去了……肯定不是一般人。曹顒是午前出府的,一下午沒在露面。曹霑從王府下聘回去,沒有直接回府……府里的客人,也多有曹學士招待。直到晚飯前後,曹霑才回來……」

說到這裡,他促狹道:「說不定是曹顒金屋藏嬌,今日東窗事發……」

永佳聽了,收斂臉上笑意,添了幾許不安。

倒不是信了丈夫「金屋藏嬌」的胡話,而是想著曹顒一下午沒露面。

天佑是曹家嫡長子,今日又是下定請期的大日子,曹顒這個家主將滿府賓客扔下,出去大半天委實太奇怪。

即便今日不像成親正日那樣宴請四方賓客,多是親朋好友,可如此怠慢失禮也不像是曹顒的行事手段。

還有天佑,下聘後沒有直接回府。

除非,外頭的事情比曹家嫡長子下定的事情要大……馬車裡的那個人分量不亞於天佑……

「是不是扎薩克圖郡王府那邊有事……」永佳心下一動,問道。

「福晉也想到了?」雅爾講阿帶了幾分佩服說道:「曹顒確實去了扎薩克圖郡王府……只是具體什麼事,現下還不知,爺打發趙小河繼續打聽……」

說到這裡,他想起曹家的聘禮,道:「真兒的嫁妝單子,還是重擬吧。爺曉得福晉不愛張揚,可到底是真兒的大事,總不好讓曹家小瞧了去……」

永佳遲疑道:「現下的嫁妝,是比照和瑞郡主當年的嫁妝減等;若是再添,就要與那邊齊肩了……」

雅爾江阿心裡,自然寶貝閨女身份更高貴,嫁妝別說比肩,就是超過一份也是應當。

可人情道理,他也不是不懂。

若是為了一時風光,引得和瑞郡主心中芥蒂,傷了婆媳情分,那最後難過的還是六格格。

他想了想,道:「不添的話,就換……古董珍玩這些,再討還些稀奇精貴的……」

夫妻兩個閑話一會兒,就有丫鬟隔簾通稟,小廝趙小河求見王爺,在正在外頭候著。

雅爾江阿揚聲叫進。

少一時,趙小河打外頭進來。

「見過主子,見過福晉主子……」趙小河雖小,行禮卻很是麻利。

雅爾江阿擺擺手道:「趕緊回話!」

趙小河回道:「奴才打聽清楚了……曹伯爺帶回的馬車,直接到了二門,郡主與六額駙在二門外候著……蒙克世子病重,被曹伯爺帶回來,六額駙親自背進內院,安置在曹伯爺夫婦所居九如院的西廂房裡……曹家太夫人與大格格也去了九如院……像是方子都是現成的,並未再使人請太醫進府……另外章佳氏那位元松大爺與莊家那位姑奶奶沒走,依舊留在曹府……」

他嬸子有個乾女兒,正是從內務府賜下的那幾個宮女子中的一個,剛好在九如院當差,所以能打探到九如院的消息。

既聽了准信,永佳心裡到底安定幾分,對雅爾江阿道:「難為這孩子,這丁點大,就說話這般明白利索……」

見丈夫打發人出去,永佳喚人打賞了兩串銅錢,又給他裝了一盤子點心,才讓他下去。

雅爾江阿帶了幾分得意道:「爺欠老十六一個人情,才討了這奴才過來,若非廢物點心,爺費什麼勁兒……」說到這裡,終究是帶了不忿:「曹顒這傢伙是不是有些過了?即便再疼養子,也不能越過親生的去吧?是不是裝模作樣,專門給老十六看?」

永佳見他越說越不像,道:「雖是養子,可落地就養在曹家,與親生的又有什麼不同?一邊是病重,一邊是塵埃落定的喜事,當然是病的那個更掛心些……」

別說將養子視若親生,就是超過親生的也大有人在。

不說旁人,就是眼前的這位,不就是將八格格看的比七格格更重么?

只是到底沒有漫過六格格,否則即便永佳再心寬,也不會心平氣和看顧那兩位小格格。

早在楊子墨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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