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996章 失蹤案

次日,曹顒與初瑜還要進宮,夫妻倆起了個大早。

昨日還不覺得什麼,這一覺起來,只覺得渾身骨頭酸澀,曹顒揉了揉自己的腰,讓初瑜尋出一匣子虎骨膏,烤了兩片膏藥,貼在腰眼上,才覺得好些。

曹顒看著這匣子虎骨膏,想起岳父七阿哥。

七阿哥原本留守暢春園,但是昨日下午也回到宮中守孝。他腿腳不便利,怕是比常人更累。

還有十三阿哥那邊……

曹顒家中這虎骨膏,是同仁堂專制,用得上好的虎骨。

說起虎骨膏,並不算稀罕之物,算是常見膏藥,京城稍大的藥房,進去都能賣到。但是這虎骨難尋,市面上多是魚目混珠,用豹骨、黃獍骨,甚至牛腿骨冒充的。

即便偶爾有真的虎骨膏,也多是用年老故去之虎,或用病虎的骨頭熬制,藥效如何,就無法考證。

反正不管真假,市面上的虎骨膏多摻了麝香、冰片都貴重藥材,看著就夠唬人的。

難得同仁堂入秋收購了一幅上好的虎骨,是山中獵戶獵得成年公虎的完整骨架。

現下樂家的同仁堂還沒有後世的名氣,但是曹顒信服。他在內務府當差時,曾提挈過樂家,使得樂家成為內務府藥房的生葯供應商。

樂家家主感念曹顒這番恩情,這些年來逢年過節都要帶著子侄親到曹府給曹顒請安。

曹顒則是投桃報李,將樂氏父子介紹給十六阿哥,算是給樂家在內務府找了個大靠山。

這做虎骨膏時,樂家就留下脛骨與頭骨,單獨做了幾匣子給曹家送來。又顧及曹顒夫人年輕,這麝香一味不利子嗣,便捨棄不用,另添了幾樣溫和的藥材,中和了虎骨的藥性,又蓋住虎骨的腥氣。

制好後,用巴掌大的玉匣盛了,也不過得了四匣。

前幾日才送來,曹顒原打算使人給十三阿哥送兩匣去,又趕上去通州查官倉,而後去南苑,這一路忙下來,竟忘了這茬。

今日想起來,十三阿哥那邊卻是不能送了。

十三阿哥咋升高位,最是需要忌諱的時候。

四阿哥樂意器重十三阿哥,卻未必願意見到十三阿哥私結大臣。

「尋兩匣出來,給岳父送一匣……剩下的,我尋個機會給十六爺……」曹顒說道。

初瑜聽了,有些意外:「額駙不是覺得用的好嗎?咱們不留一匣?」

早先曹顒提對她提過一句,說要分一半給十三阿哥。

曹顒道:「十三爺那邊,先不送了……剩下兩匣,留著咱們自己使……」

初瑜已經知曉十三阿哥封親王,授命成為總理事務大臣之一,聽了丈夫的話,想到其中關鍵,便沒有多問。

少一時,夫妻倆用了早飯,雙雙去蘭院請安。

李氏已經起了,坐在佛龕前誦《金剛經》,直到兒子媳婦進來,才放下手中的佛珠。

她是命婦,亦要為大行皇帝服喪,去妝剪髮,渾身縞素。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開了,她看起來氣色倒是比昨日好些。

她問了兩句,曉得曹顒只是早、午、晚哭臨,其他時候還回戶部衙門辦公,便沒有多說什麼,轉過頭去問初瑜,道:「天佑他父親還能出宮,你就要在宮裡守一整日了吧?」

初瑜點點頭,道:「應是了,都是女眷,出入避諱之處多,總不好一日三遍的折騰。」

李氏點點頭,拿出兩個荷包,遞給初瑜道:「這有包飴糖,還有包爐果,帶著身上,飢的時候填吧填吧,省得傷了胃。」

初瑜沒想到婆婆這般體貼,屈膝接過,帶著幾分感激。

李氏溫煦地看著兒子、媳婦道:「家中之事,就交給我,你們放心去吧。只是要記得愛惜自己。如今天寒地凍的,要是病了,可是要遭罪。」

曹顒與初瑜應了,又陪李氏說了幾句閑話,才一道出府進宮。

早祭在卯正(六點),過程比昨日大殮時簡便的多,曹顒不過兩刻鐘就完了差事。

若是尋常,這外臣進宮都要搜身的,禁帶違禁之物。

這兩日國喪,京官進宮的多,這搜查就含糊起來。左右以曹顒的身份,即便侍衛處搜查,也不過是走個過場,沒有誰不開眼的,會去翻他身上。

因此,他直接將一小匣虎骨稿揣在懷中,早祭完了,直接去阿哥所外,等十六阿哥。

見到十六阿哥回來那刻,曹顒唬了一跳。

十六阿哥臉色青白,滿眼血絲,下巴上都是胡茬,雙眼已經佝僂下去,眼下一片烏黑。

曹顒曉得,世人習俗,重白事更甚於紅喜事,皇家尤其如此。

「十六爺也當悠著點兒,這大喪日子還長,還要且熬。」曹顒忍不住勸慰道。

十六阿哥擠出幾分苦笑,嘆了口氣,道:「孚若,既是來了,還是進屋裡說話。」

曹顒見他神態有異,心中納罕,隨著他進了阿哥所。

趙豐帶著幾個小太監候著,見十六阿哥回來,就端上三隻小碗來。一碗裝的是濃黑的葯汁,兩碗是冒著熱氣的薑湯。

趙豐侍候十六阿哥多年,與曹顒是相熟的,便對十六阿哥道:「既是曹爺來了,奴婢就自作主張,使人多送了一碗薑湯來。」

十六阿哥端著葯喝了,而後又喝了薑湯,對趙豐笑罵道:「就你伶俐,還巴巴地說一句,爺就是小氣人,捨不得一碗薑湯嗎?」

趙豐只是笑,親手端了剩下的一碗薑湯,送到曹顒面前。

曹顒接過,道:「勞煩你惦記我,下回出宮,我請你吃燕翅席。」

太監異於常人,多有些嗜好,以泄心中不平。

魏珠愛財,趙豐卻是個吃貨。若是得了恩典出宮,他就穿了常服,混跡於四九城的飯莊子。

聽了曹顒的話,他腆著臉,道:「若是曹爺真疼奴婢,燕翅席就免了,就將府上的『五福酒』賞奴婢兩盅,讓奴婢解解饞。」

「這有何難,等除了服,你便使人去取。別說兩盅,就是兩罈子也有你的。」曹顒道。

趙豐聽了,忙開口道謝。

曹顒還沒說什麼,十六阿哥擺擺手,對趙豐道:「出去看顧些,叫爺肅靜會兒。」

趙豐見狀,曉得十六阿哥要同曹顒說話,應了一聲,帶著小太監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曹顒與十六阿哥兩人,十六阿哥起身,兩步走到曹顒跟前,顧不得上首下首,坐了。

曹顒見他臉色沉重,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孚若,我現下心亂如麻,要尋你商量善良。」十六阿哥壓低了音量,側身在曹顒耳邊道。

曹顒不由怔住,只覺得後背都僵了,側過頭輕聲道:「十六爺……莫非有什麼不妥當……」

他心裡揪得緊緊的,話含到嘴邊,不敢相問。若是涉及皇家陰私,知道的越多,那就死得越快。

如今大行皇帝新喪,最讓人擔心的是什麼?不過是大行皇帝是否「壽終正寢」,還有新皇即位是否「名正言順」。

事情已經發展到現下,四阿哥雖還沒登基,但是現下已經以嗣皇的身份操辦國喪,明日就要將大行皇帝遺詔頒布天下,再過幾日就登基為帝。

即便十六阿哥現下發現什麼不妥當,最穩妥的法子,也是爛在肚子里,省得說出來,圖生波瀾。

十六阿哥見曹顒想歪了,搖搖頭,道:「不是國家大事,是干係到十五哥。」

曹顒還是頭一回聽說,斟酌著道:「十六爺是擔心十五爺受三爺與十四爺牽連?雖說十五爺同那兩位都有干係,但是畢竟是從屬,即便四爺要遷怒,也當不會太嚴厲才是。」

十六阿哥聞言,臉色越發慘白,眼中露出幾分焦慮道:「怕是不僅是牽連!皇阿瑪賓天前一日,傳了十五哥侍疾,而後十五哥便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乾清宮總管太監魏珠。現下,魏珠好好的在乾清宮守孝,十五哥則是『病』了,在暢春園『養病』……我使人查過了,他根本就不在暢春園。」

曹顒聽了,驚詫莫名。

十五阿哥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曹顒實是想不到在康熙駕崩前的緊要時刻,他會充當什麼角色。

但是,以四阿哥的脾氣,連平素針鋒相對的三阿哥,這個時候都加封為總理大臣,若是十五阿哥沒有什麼紕漏,他不會背負「苛待手足」的名聲,拿十五阿哥開刀。

「十六爺,還請稍安勿躁。」曹顒穩了穩心神說道:「如今,事情如何,還是在揣測中,冒然出手,反而引得四爺惱。」

「我等得,十五嫂等不得,她已經哭到額娘跟前。若不是永和宮守衛森嚴,她都要去求太后了。」十六阿哥皺眉道:「現在太后與四哥正僵著,曉得了十五哥的事兒,怕是又要藉機發作,到時候倒霉的還是十五哥。」

曹顒仔細聽了,道:「那嬪娘娘怎麼說?」

十六阿哥長吁了口氣,道:「額娘的意思,與孚若一樣,告誡我不要輕舉妄動,讓我等等看……且不說骨肉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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