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924章 求

曹府,客廳。

氣氛很詭異,弘曙坐在十三阿哥下首,有幾分不自在。

「一、二、三、四、五……」弘曙不禁犯嘀咕,除了五阿哥與七阿哥沒來,留守京城的幾位皇子阿哥都來了。

十三阿哥同十七阿哥與姐夫往來交好,弘曙是曉得,卻不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這三位何來?

不是他犯嘀咕,十三阿哥與十七阿哥對視一眼,卻是有些苦笑。

他們兩個,不過是看在曹顒面上,臨時起義過來拜祭曹寅,誰會想到竟趕上這般熱鬧。

九阿哥只是斜著眼睛望向曹顒,怎麼看都不順眼,暗自冷哼一聲。

自己的親外甥?不過是曹家的奴才秧子,這就要抖起來了?

皇阿瑪莫非老糊塗,就算有個私生女在外頭,也不必大張旗鼓地宣揚,生怕旁人不曉得皇家醜事。

坐在九阿哥下首的是十阿哥,他耷拉個臉,臉色兒卻是難看得緊,看模樣不像是到人家造訪的,倒像是專程討債來的。

除了這四位,還有一位皇子阿哥,就是剛剛才進門的十二阿哥。

曹顒帶著堂弟曹頫敬陪在末座,心中也迷糊。

這「燒三周年」本不算大事,通常都是自己人與近親湊到一起,去墳前祭拜,或者是祠堂祭拜。

因這個緣故,曹顒也沒想著張羅,只同曹頫兩個早早出城,到曹寅墓前,擺了祭品,拜祭歸來。

沒想到,這一回到府上,就是滿屋子「貴客」。

弘曙是曹顒的小舅子,曹家姻親,過來走個過場情有可原;十三阿哥與十七阿哥兩個,溜達過來,同曹顒見過面,也不算稀奇。但是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這三位所為何來?

曹頫跟在堂兄,給各位皇子爺請安,心裡也沒底。只是他也曉得,沒有他說話的餘地,所以就老實退到堂兄下首作壁上觀。

人一多,大傢伙兒的話反而少了,廳上就有些冷場。

堂上眾人中,除了曹家兄弟與弘曙,其他五人都是皇子,所以就按敘齒排坐。

九阿哥與十阿哥分別是左右第一把椅子,九阿哥下首是十二阿哥、十七阿哥,十阿哥下首是十三阿哥、弘曙,曹家兄弟末座相陪。

「沒聽說十二弟同曹顒有交情啊,十二弟是有事兒尋曹顒?」九阿哥端起茶來,用了一口,吃出是蓬萊仙毫,心裡就有些泛酸,嘴上沒話找話地隨口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也是其他人所好奇的,一時間十二阿哥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訕訕道:「呵呵……也沒大事兒,不過是前些日子同十六弟同信,信中提到曹顒,我就過來轉轉……」

九阿哥見他畏畏縮縮的,心裡瞧不上,但是也沒想當眾給他沒臉。聽他提及十六阿哥,倒是找到話頭,同曹顒問了兩句煙嘴兒、煙斗之事。

雖說這買賣讓內務府佔了,但是捲煙把持在九阿哥手中。

他看著曹顒,早先的厭惡倒是減了幾分,尋思這小子要是乖乖聽話,不知要省多少心。

這廳上氣氛委實古怪,十三阿哥怕生出事端讓曹顒難做,等九阿哥與曹顒談完,就借口有事兒,同眾人別過,帶著十七阿哥離去。

見他們兩個走了,十二阿哥也不多留,連之前尋的那個理由都不顧了,也同眾人別過。

弘曙本想留下,問問姐夫大家因何而來,但是見九阿哥、十阿哥穩如泰山,沒有離開的意思,只能提心弔膽地回去,尋七阿哥拿主意。

客廳只剩下曹家兄弟與九阿哥、十阿哥,這壓抑卻半點不減。原因無他,實在是十阿哥神情太陰沉了,望向曹家兄弟也跟射刀子似的。

這會兒功夫,曹顒心中已經打了十多個轉兒,將自己近些年的所作所為想了個透,確實沒有開罪十阿哥的地方。嗯,至於十一年前之事,隔得太久遠,經手的人又少,當不至出披露。

想完這些,曹顒底氣就足了。

見九阿哥有一搭沒一搭地扯閑篇,曹顒也就一句一答地應著。

他不急,曹頫可是有些急了。他瞧出這位十爺來者不善,有些擔心哥哥,心裡不禁埋怨十三阿哥、十七阿哥不厚道。

要是晚點走,留點緩衝的餘地也好。

他卻是不知道,這十阿哥的性子,要是真尋曹顒的不是,哪裡會消停這許久。十三阿哥與十七阿哥也曉得這點,才安心走的。

見九阿哥扯了半天閑篇,十阿哥有些坐不住了,板著臉對曹顒道:「曹顒,聽說早年在皇阿瑪跟前侍候過的方種公在你們府上,爺府上福晉有些不舒坦,你使人叫方種公來,隨爺走一遭。」

見他終於講明來意,曹頫暗暗鬆了口氣,曹顒的心卻是沉了下去。

十阿哥的原配福晉,前些年病故,如今這位繼福晉,膝下無所出,同十阿哥的感情也是出了名的不好。十阿哥能為繼福晉求醫,才是蹊蹺。

怕是為十阿哥的「隱疾」。

自打康熙五十年後,十阿哥府上再也沒添過小阿哥。除了繼福晉外,也再也沒指秀女,早些年還沒人說什麼,時日長了就有人在背後支吾兩句。

康熙五十年的時候,十阿哥還不到而立之年,到底是何緣故才子嗣不興?

十四阿哥這十來年沒添小阿哥、小格格是因當年傷了腎水的緣故,那十阿哥是什麼緣故?

十阿哥倒是不在意子嗣,只是當了十來年「太監」,這滋味兒實在不少受。

偏生那個方種公盛名在外,曾在御前侍候過不說,就說讓曹顒長女從眼盲治到目明,就能當得起「神醫」之名。

十阿哥心中,早就蠢蠢欲動,只是因是「隱疾」,總怕露之痕迹,遮遮掩掩的,猶猶豫豫的,等拿下主意,說什麼也要求醫時,方種公已經攜女離京。

十阿哥雖決心治病,也拉不下臉來,使人追出京城去,只能嘆兩聲,再尋其他方子。

如今,總算是得了信,曉得那位「方神醫」又來京了,就住在曹家,十阿哥就按捺不住,拉著九阿哥上門了。

別說是清朝,就是幾百年後,這男人不舉,也是「難言之隱」。

曹顒也是男人,自然是曉得那所謂男人的尊嚴是怎麼回事兒。

方種公要是趟了這個渾水,怕是不能善了。

見曹顒躊躇不語,十阿哥已經站起身來,怒道:「怎麼,爺巴巴來求,你還不應?這神醫能去老十三府里,能去七哥府里,能給十七阿哥開方子,就不能去給爺……給爺的福晉開個方子?」

他本就滿心惱怒,厚著麵皮來的,豈容曹顒拒絕?

九阿哥冷眼旁觀,絲毫沒有攔著的意思,反而不陰不陽地說道:「十弟也太實在了,不拿自己當外人了不是?七哥是曹顒的岳父,十三弟與十七弟同曹顒也交好,咱們算那個牌位上的!」

十阿哥聽了,臉色越發難看,死死地瞪著曹顒。

看那樣子,要是曹顒攔得狠了,他就要動手。

見他橫眉豎目的,曹顒只覺唏噓。

當初給十阿哥下藥之事,本就不是曹顒的主意。害人不舉、斷人子嗣,這本就太缺德了。

說起來,十阿哥除了性子驕橫跋扈,並無太大劣跡。要不然,輪不到旁人,康熙也饒不了他。

從血緣上講,這位是親舅舅,曹顒心中有些古怪。

固然不親近,但是也沒有早年那般厭惡,願意留一線餘地。

但是,他不會為一時心軟就害方種公入險境。因此,他開口說道:「十爺,方老確實在我府上。只是他上了年歲,從福建千里迢迢地過來,前幾日又在岳父府上連著施了幾日針累著了。連岳父那邊,他都停了施針,怕是福晉那頭,他有心無力。」

十阿哥聽了,滿臉通紅,渾身發抖,眼看就要忍不住。

曹顒見他沒有通融的餘地,只有接著說道:「要是十爺能等,就容方老先休養兩日。省得他精神不足,白跑一趟,不能為十爺分憂。」

十阿哥滿肚子邪火,已經忍不住想要動手出氣,聽曹顒沒將話說死,才哼哼著看了曹顒一眼,道:「那就後日,不能再晚了。爺倒是會打發馬車來接,讓他到爺府上住一斷日子。」

「十爺,不僅岳父那邊等著方老再施針,家母今日犯了宿疾,也需要方老照看。您看……」曹顒帶了幾分為難道。

十阿哥眉頭皺得死死的,但是他也不是不講理之人,再說這裡面還有七阿哥與李氏的面子。

所以,他心裡惱是惱,仍痛快地應道:「行了,不用在啰嗦,爺曉得了,耽擱不了七哥與令堂那頭。」

曹顒見他應了,就不再多說。雖與十阿哥接觸不多,但是他曉得十阿哥傲氣得很,不會輕易食言,對皇子間的手足情分也算顧念。

說完正事兒,十阿哥就待不住了,同九阿哥兩個離開。

曹顒帶著堂弟親自送兩位皇子出府,見他們騎馬遠去,兩人才鬆了口氣。

曹頫抹了把頭上冷汗,長吁了口氣,低聲道:「瞧著十阿哥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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