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902章 庇佑

雖說兆佳氏用慣了紅梅,但是她畢竟年紀大了,不願耽擱了她。再說,曹頫又有將紅梅說給賀老六的心思,要是兒子執意,她這當娘的也不好因個丫頭與兒子爭執。

讓她老娘領回去配人,避開賀老六這門親事,也算保全主僕情分。

紅梅要是知趣,當好好地磕幾個頭,安安分分地隨著老娘出去。這般哭哭啼啼的,引得兆佳氏心裡不痛快。

她心裡,想起前些日子兒子所說的那句話,「這府里丫頭做妾的還少了」。

是啊,這府里丫鬟做妾的還少么?

老一輩的寶蝶與翡翠,小一輩的玉蜻、綠菊、紫蘭。

莫不是紅梅也存了攀高枝的心思,一心要做姨娘,才不樂意回去配人?

兆佳氏早先的不舍散去,臉子已經耷拉下來,盯著紅梅。想著這幾年她有事沒事老樂意往曹項的院跑,常在自己跟前搬弄春華與綠菊的是非,這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

兆佳氏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原來打算賞的十兩銀子,此時也閉口不提,看著紅梅頭上鎏金簪子,心中冷哼一聲,擺擺手,道:「行了,下去吧,等上轎的時候再哭。」

紅梅在她身邊侍候多年,也不是不知眼色的,眼見她露出不快之意,不敢在多事,抽抽噎噎地跪下,磕了幾個頭,隨著她老娘下去。

剛出了屋子,就見靜惠與素芯兩個帶著丫鬟、婆子站在廊下。紅梅她娘趕緊快走兩步,躬身給兩位奶奶請安。

紅梅獃獃地看著兩眼,不知說什麼。

明明太太說要將她給五爺,最後卻沒有動靜。她還記得五爺看自己的眼神,並不是全無情義的。

難道是五奶奶嫉妒?

可是,偏生又傳出話來,說五奶奶使人將西廂房收拾出來,要給五爺納妾。

紅梅糊塗了,腦子一直轉不過來。

她娘見她沒規矩,怕兩位奶奶責怪,告了一聲罪,拉著女兒匆匆去了。

惠同素芯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疑惑。

紅梅是婆婆身邊頂用的大丫鬟,看著太太的意思,指定是要抬舉當姨娘的,只不知是指給曹頌他們兄弟誰。

沒想到,竟然是讓她老娘領回去配人。

因仗著是兆佳氏身邊侍候的,紅梅平素里也是傲氣得緊,人緣並不算好。早有落井下石的,打聽了紅梅她娘愛財的性子,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紅梅給鄉下的地主做填房的,有說紅梅給山西商人做妾的。

要說為何兆佳氏允紅梅她娘外嫁,實是沒法子。她倒是有心給紅梅做媒,說給大管家當兒媳婦,但是大管家不敢應承。

實是紅梅「名聲太盛」,這闔府上下都拿她當未來姨娘待的。大管家可不願因個丫頭,得罪了哪位主子爺。

再說,兆佳氏雖是太太,但是這府里二奶奶當家。就算真為了兒子的前途,也當求二奶奶身邊的丫頭才是。

這人但凡有了疑心,就愛胡思亂想。

兆佳氏既是信了兒子的話,認定紅梅「藏奸」,對於丫頭做妾也就不那麼熱衷了。

待兩個媳婦到跟前請安,她還老成持重地告誡幾句,無非是讓她們拿住主子的譜來,待下人不可太心慈。倘若有不安份的,早早打發了,省得叫人不省心。

靜惠聽了,著實無語。

要是沒有兆佳氏這座大靠山在後頭,就算丫鬟有爬主子的床的心思,也沒那個膽子。

素芯心中一動,想起最近府里的流言,還有紅梅的出府,還是丈夫每晚的「努力」,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

……

熱河,避暑山莊外。

曹顒候見沒多久,就見十六阿哥步履匆忙地過來。

「總算把你給盼來……孚若再不來,爺就要悶壞了……」見到曹顒的那刻,十六阿哥臉上的歡喜顯露無疑。

曹顒看著十六阿哥略顯清減的面容,但是有些擔憂,道:「旬月沒見,十六阿哥怎麼清減了?這是病了?」

十六阿哥擺擺手,道:「沒有,就是前些日子腸胃不舒服,戒了幾日葷腥。如今這樣才好,偶爾跑跑馬,也不覺得肚子頂了。」

見曹顒還恭敬地站著,他道:「我剛才問過,皇阿瑪睡午覺。夏日天乏,皇阿瑪要申初(下午三點)才醒。下晌很少傳人,你還是明早遞牌子是正經。你是才到熱河?用了午飯沒有?爺請你吃酒。」

曹顒沒有用飯,也有不少話要問十六阿哥,兩人便結伴往山莊下而來。

因覺得外頭亂,曹顒還是沒有讓十六阿哥拋費,兩人一道回了曹家別院。

曹顒到別院後,這邊廚房就已經預備下席面。

少一時,曹顒與十六阿哥就在花園邊的涼亭就座。

此處,視線開闊,正是說話的好地方。

「原還以為你要下旬才能到,七哥的傷勢如何了?」十六阿哥帶了幾分關切問道。

曹顒搖了搖頭,道:「雖無性命之憂,但是折骨斷筋,怕也要卧床一年半載才能好,到時能不能行走,還是兩說。我已經使人南下尋方仲公,希望岳父的腿腳也好的利索些。」

這倒不是說謊騙人,七阿哥畢竟人到中年,骨質疏鬆,這腿傷比計畫的嚴重。這點因曹顒再三追問,太醫才隱諱地提過。

畢竟,沒人敢承擔風險,提前就說出七阿哥或許成癱子什麼的。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曹顒的心裡,有些不好受。

要是七阿哥曉得,自己的愛子之心,換來的,或許是下半輩子就卧床不起,那還會做這樣的選擇么?

人心不可測。

曹顒不願這一副慈父心腸,因病痛癱瘓的折磨,變成無盡的悔恨。

若是那樣,七阿哥到時候最厭惡的,除了自己竭力保全的長子弘曙,就是曹顒這個始作俑者。

十六阿哥這邊能看到太醫院的奏報,只知道七阿哥傷勢「穩定」、「漸好」,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麼嚴重。

見曹顒面帶憂心,他忙道:「七哥看著是個有福祉的,孚若也別太過憂心。」

曹顒點點頭,想起十四阿哥請旨「和談」之事,道:「對了,怎麼聽說十四阿哥要回京?」

聽了這個,十六阿哥挑了挑眉,道:「可不是么?當了幾年大將軍王,要是不回來顯擺顯擺,那不是成了錦衣夜行?聽說德妃娘娘正忙著,為弘明選皇孫福晉。那位向來為皇父寵愛,允他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也是尋常。」

原還怕十六阿哥因十五阿哥的緣故,同十四阿哥有所牽扯,見他如此,曹顒也就放下心。

兩人就著一壺蓮花白,邊吃酒,邊說起別後這一個月的詳情。

聽十六阿哥提游寺之樂,與同四阿哥的邂逅,還有兄弟兩人的「志趣相投」,曹顒不禁莞爾。

「十六爺倒是轉了性子,之前拉著十六爺去,十六爺也不稀罕的?」曹顒笑著說道。

十六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爺終於明白為何早年姨父要送孚若去佛堂了,還有四哥為何做足吃齋念佛的姿態。佛室清凈,想要算計人,腦子更加清明。」

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曹顒好奇問道:「是誰得罪了十六爺?」

十六阿哥端起酒盅,酌了一口,卻是賣起了關子,悠哉說道:「難道爺是睚眥必報的小氣人?誰說算計,就算害人了,還不興爺以德報『德』。」

說到最後那個「德」字,十六阿哥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眼中的恨意再無掩飾。

曹顒不是愚蠢之人,見十六阿哥情緒激蕩,給他斟滿酒,道:「阿哥所之事,同永和宮那位有干係?」

因這其中涉及十六阿哥喪子之痛,曹顒也帶了幾分小心。

十六阿哥陰沉著臉,道:「她倒是沒有膽子,謀害皇孫。只是李氏平素是個膽小的,若是沒人鼓動,斷不會生出這般歹毒心腸。她又慣是裝好人,我也是私下裡查了兩年,才尋到些蛛絲馬跡。我一個無爵無權的皇子,她還不至於將我放在眼裡。鼓動李氏鬧,不過是因我福晉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她樂得看熱鬧罷了。」

曹顒聽了,倒是意外得緊,實沒想到德妃牽扯到十六阿哥的家務事中。

或許她並沒有十六阿哥認定的這樣歹毒,畢竟萬事都有講因果。身為後宮主位,在宮廷之中位高權重,若是為了單單與宜妃鬥氣,就費心籌劃這個,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曹顒也沒有與十六阿哥爭辯。

人心就是如此,總不願承認自己的過錯。李氏是十六阿哥第一個女人,又是他長子之母,兩人恩愛十來年,個中情義,不是一句話就能抹殺。

相信是德妃存了「歹心」,總比悔恨自己「有眼無珠」,心裡要舒服的多。

「不管怎樣,她是兩位皇子阿哥之母,十六爺就算心裡著惱,也別露了行跡……十四爺還好,四爺那邊,最好別生了嫌隙……」說到這裡,他壓低了音量道:「那位也不年輕了,十六阿哥還是稍安勿躁。」

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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