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857章 迷蹤

曹家上下,沒有人贊成曹穎帶著杭州回杭州賀壽。

倒不是怕孫文成留人不放,畢竟他在外地為官,還要引曹家為朝中內援,不敢得罪曹家。只是這寒冬臘月上路,委實太遭罪了些。

尤其這打著「賀壽」為名,叫回了孫子,說不得兒子也要叫回去。要是他端出公公的架子,勸兒子媳婦和好,曹穎少不得也要左右為難。

「不去,就說禮兒宿疾犯了,動不得身。」兆佳氏的嗓門,還是一如既往的響亮。在曹穎沒說話前,已經拍板。

想起不分是非的安氏,兆佳氏就氣不打一處來,道:「指定是那個老虔婆攛掇的,天寒地凍的折騰孩子,忒是黑心。」

李氏也心疼侄外孫們,捨不得他們遠行,就對曹穎道:「雖說為人媳婦,要孝順恭敬,但這千里迢迢的,不是鬧著玩兒的。就算想要帶孩子回去請安,也等得開春了再說。好好地預備份壽禮,別叫人挑出不是,落下閑話總不好。」

曹穎還未說話,兆佳氏已經忍不住,撇撇嘴道:「閑話?說誰的閑話?就孫珏在京城做出的醜事,就是有人說嘴,也輪到大妞頭上。」

曹穎此時,卻有些遲疑。

婆婆九月才回杭州,這才兩個多月,公公就使人來接,不會單單是為「上壽」這麼簡單。

背著兩位長輩,她問了小叔子孫瑾。

果不其然,孫文成此舉,別有用意。

杭州同京城雖隔得遠,但到底是繁華之地,江浙又是進士輩出之地,地上富紳,京城有子弟為官者數以百計。

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孫珏毆妻鞭子、丟官罷職的消息,也傳回了杭州。

傳來傳去,卻是說什麼的都有了。

有說孫曹兩家決絕的,有說孫珏問罪的,說來說去,還有說孫珏毆打嫡子致死的,有說謀害嫡妻的,傳言五花八門,孫珏已經成了衣冠禽獸。

孫文成小心翼翼地杭州當了小二十年差,攢下那點口碑,已經被塗抹星子淹了。

傳言越傳越惡,連孫珏幾個弟弟也遭波及。但凡杭州城裡有什麼欺男霸女的傳聞,外人都要栽到孫家子身上。

孫文成平素的恭謹,也成為「作偽」。

孫家是什麼根基,曹家是什麼根基?早年曹寅父子兩代經營江南五十年,同江南士族大戶往來應和。

曹家雖離江南數載,但是還有不少好友故交在江南。

誰不知道,孫家是靠曹家提拔才有眼下光景。如今,曹寅屍骨未寒,侄女就橫遭虐待,如何能不叫人齒冷。

「忘恩負義」的帽子,孫家是摘不下了。

口舌殺人,孫文成又不是厚臉皮的人,實在耐不住了,打發次子進京接人。

只要媳婦、長孫好好地出現在孫家,那些惡毒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

曹穎輾轉一夜,次日叫來長子,母子二人也不知說了什麼體己話,反正就下了主意,帶著幾個孫禮、孫初兩個回杭州;至於孫嫻,因是女兒嬌弱,怕耐不住奔波,送回曹家暫住。

至於京城孫宅,則是委了梁氏。

因這個,引得孫嫻直哭鼻子。

說起來,庶弟小她幾歲,都能帶著上路,自己又嬌弱到哪裡?

曹穎沒有對女兒明說,但是李氏、兆佳氏卻曉得,這是怕孫文成夫婦插手孫女的親事。

孫嫻今年十一,再過兩年就要參加內務府小選。

憑曹家在內務府的人脈,曹顒怎麼會捨得讓外甥女進京當宮女。不過是花點銀子,就能自由婚配,倒是比旗上人家來的自在。

對於女兒的決定,兆佳氏雖惱,但是想到孫禮轉年就十四,也沒有再攔著。

她是想著外孫子是孫家嫡長孫,這個位兒要佔得牢牢的。孫珏已經出仕無望,織造府要是由孫家子孫承襲,與其便宜了旁人,還不若落到外孫身上。

曹顒雖不好反對堂姐的決定,但是也不好讓她們母子就這樣隨著孫家人南下。

他同兩位堂弟商議了,從東西兩府挑了幾個精幹的管事,帶著曹家這邊預備的壽禮,一道護送曹穎母子回杭州。

至於他,眼前已經顧不上孫家、李家的小把戲。因為,張義的來信中,有魏信的消息。

……

要說康熙五十八年年底,京城有什麼新聞,莫過於十三阿哥的「復出」。

其實,說是復出也不貼切,因為十三阿哥沒有當差,還是同過去似的「養病」,但是誰都曉得,已經不一樣了。

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宜德二妃已經傳召的十三福晉入宮幾回,每回都有賞賜下來。

御前當差的兩位太醫,也是常駐十三阿哥府一般,為十三阿哥診治宿疾。

一時之間,往十三阿哥府「探病」的人絡繹不絕。

十三阿哥府大格格,已經十七歲,受十三阿哥所累,一直無人問津。大格格雖是庶出,但因是頭一個孩子,十三阿哥也視為掌珠。

十三阿哥同曹顒還念叨過幾次,想要張羅女兒的親事,又不敢。怕宗室那邊想起這個女兒,撫到蒙古去。

只能等著,看何時求個恩典,為女兒主婚。

如今,隨著十三阿哥的「復出」,大格格成了香餑餑,不少人打聽。就是十三歲的二格格,也開始有人想要割親,擾得十三福晉煩心得不行。

十三阿哥一邊調理身子,一邊就留心幾個兒子的功課。對於那些上來攀關係「親朋」,只打發管家相陪。

左右他在「養病」,如此也不算失禮。

皇父已經有口諭下來,這邊六齡以上的阿哥明年都要往上書房讀書,現下就為這個做準備。

如今,上書房裡只有幾位年幼的皇子,其他都是各個皇子府的皇孫阿哥。

十三阿哥沒有「望子成龍」,也不願兒子們表現得太差,受堂兄弟們的恥笑。所以借著年前還有些功夫,查兒子們的功課。

這日,卻是曹顒攜王魯生登門。

十三阿哥自然收起養病那套說辭,請兩人客廳相見。

王魯生從曹顒處借銀十萬兩,加上從京城族人同鄉處籌集的五十萬兩銀子,早已從內務府銀行那邊辦理完手續。

這些絹帛,他是要等明年開春運往廣州的,就同十六阿哥求情,還擱在倉庫里,等過了年,再雇船南下。

他之所以滯留京城,是等山東那邊運銀過來。

如今,銀子到了,還了各處挪用的銀錢,他就要返鄉過年。今日過來,是同十三阿哥辭行。

十三阿哥因銀錢之事,對他心有愧疚,聽說他明日就要走,忙使人傳話給福晉,置辦酒席,為其踐行。

這其中,不僅看曹顒的面子,還有門人王全泰的面子。

不過,曹顒今兒來,除了陪王魯生,還有其他事兒同十三阿哥商量。

「你要下廣州?」聽了曹顒的話,十三阿哥不禁訝然:「天南海北的,怎麼想起去那兒?」說道這裡,不由皺眉,道:「不會是操心我那三十萬匹布吧?若是因我的緣故,累你至此,休要再提。」

王魯生在旁,也是詫異,問道:「曹爺,要是俺沒記錯,曹爺還得一年多才出孝。若是不放心十三爺布,就讓俺明年順道帶廣州去。那邊暖和,就是擱在布莊子里,一年也比京城多賣幾個月。」

曹顒擺擺手,道:「二位誤會,不是為夏布的事兒。只是有些不放心魏信,趁著現下沒起複,過去看看,總要得個准信。」

前些日子,張義除了使人送洋貨回來,還有信回來。魏信乘坐岳父家的船去西洋,已經三年。原是說好今年春夏返航的。

沒想到,過了中秋,還沒有消息。有消息回來,說是沉船了,還說有遭海盜洗劫的,傳言不一。

海上航行,是將性命托給老天爺,張義心裡沒底,給曹顒說了此事。

這些年,同魏信雖聚少離多,但是曹顒對這個少時之交也帶了幾分感激。

要是沒有魏信在廣州料理,財源廣進,曹顒的生活也不會這麼自在。

想到魏信出洋前的「託孤」之舉,曹顒心裡沉甸甸的。正好有康熙的「口諭」,曹顒就想跑次廣州。

魏信進京後,同十三阿哥見過。十三阿哥曉得他是曹顒倚重的臂膀,聽了他生死未卜的消息也覺得沉重。

「魏五爺年歲不大,聽說人是極仗義的。我在廣州時,沒少聽人誇他。當年全泰在廣州那幾年,受了他不少照顧。我還想著什麼時候見了,好好謝謝他。」王魯生悶悶地說道。

他也是海邊人家,自然曉得海事艱險。

茫茫海上,船隻但凡遇到意外,那才是求救無門,別無生天。

「你若離京,雖不是大事,皇阿瑪那邊也無法瞞的。總不好為這個說辭,就去廣州。朋友之義固然重要,違背孝道卻不是常理。你想好了說辭沒有?」十三阿哥沉吟了一下,問道。

曹顒想了想,道:「自打廣州開海關,這些年洋人每年從大清賺的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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