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821章 借貸

聽說孫李兩家的「奪子案」告一段落,曹顒這邊也算鬆了口氣。雖說兩家,他都不待見,但是要是事情久拖不決,宣揚傳來,也會引得李氏心煩。

李氏在山莊休養這幾個月,胃口比過去後,睡覺也踏實許多,原本因喪夫而清減地面容也漸漸恢複往日的紅潤。

曹顒則覺得自己成了後世農大的學生,將幾種莊稼生長紀錄到本子上,沒事研究研究,草木灰肥料同糞肥那種對莊稼益處更大。

他已經後悔,要是上輩子學的是農科的話,是不是也能研究研究雜交水稻,改良改良苞谷種子什麼的。

權當是自學成才了,左右他現下也沒有旁的事情操心。

這不,這日他又踱步到田地前,看著已經結穗的苞谷,想著畝產能達到多少。

根據家中幾個莊子的記錄,京郊的幾塊地,一等一的良田能產麥子兩石,就是兩百四十斤。

後世的苞谷,可是遍及全國的農作物。曹顒還記得清楚,自己去西北的同學家,吃的就是苞谷同土豆。

曹顒正想著,就聽到嘰嘰喳喳的聲音,是任季勇帶著幾個孩子過來。

「大爺也在……」任季勇躬身見過,天佑等人也都給乖乖地父親請安。

「怎麼沒在校場?」曹顒隨口問道。

任季勇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道:「方才同幾個小爺提起在山東燒豆子吃的事兒,引得幾位小爺好奇,都說想要嘗嘗。」

對於眼前這片田園菜地,待遇各不相同。

菜地那邊,府中廚房使人料理,想吃什麼可隨意採摘;田地這邊,則是曹顒的寶貝,由幾個熟悉農耕的佃戶侍弄,旁人誰也不許碰。

「惦記吃豆子成,可不許惦記這邊的苞谷同土豆。」曹顒笑著對天佑幾個說道。

幾個小傢伙使勁地點頭,曹顒看了眼已經抽纓的苞谷棒子,對任季勇道:「青苞谷也能吃了,使人到莊子邊的佃戶家掰些來,除了給孩子們烤著吃,晚上廚房也能煮些。對了,別忘了預備幾串錢,不好白拿。」

任季勇點頭應了,使了個小廝,安排出莊子掰苞谷。

孩子們興緻高,曹顒也跟著湊熱鬧,在園子邊的空地上,看著任季勇燒豆莢。

這邊的豆子還沒燒好,那邊去尋苞谷的小廝已經回來,後邊還跟著兩個抬著筐的佃戶。柳條編的粗筐里,滿滿一筐青苞谷棒子。

先是小廝上前來回話,這兩個人是曹家的佃戶,父子二人,田地就在曹家莊子附近。

聽說莊子里要青苞谷,他們就掰了一筐,說什麼也不肯收錢。說是這些年,受曹家恩惠太多,這個青苞谷權當小孝敬。

曹顒聽了,見那父子二人拘謹地站在那裡,上前幾步道:「勞煩你們了,只是農耕辛苦,總不好白要你們的,還是收下銀錢,要不然也不好留下這些青苞谷。」

那父子二人,父親的四十來歲,兒子的只有十五、六。

見曹顒過來,那漢子不知該如何稱呼,猶豫了一下,道:「這位爺,小人可不敢喪了良心。雖說在曹家為佃不到十年,但是這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天旱的時候,曹家給挖井;天澇了,太太、奶奶們就減免租子。小人種了半輩子地,換過幾個東家,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慈善人兒。如今,東家想要吃上幾個棒子,讓小人家趕上,也是小人家的體面。」

那漢子說的是實在話,但是曹顒也不好意思白白地佔人便宜,便道:「老哥家就在莊子邊么?佃了多少畝地?家裡幾個勞力,去年的收成如何?」

提及莊稼,那漢子的拘謹減了不少,道:「佃了三十畝地,帶著兩個兒子種,去年雖旱些,可是有水井,也算九成收成。攢了幾兩銀子,這個月就要給老大娶媳婦。若是爺得空,還請爺們過去吃喜酒。」

曹顒聽了,喚來小廝,低聲吩咐兩句。

隨後,曹顒又問向著漢子問起,種的都是什麼莊稼,其中苞谷種了幾畝,每畝大概多少收成。

這漢子見曹顒對農活有興緻,一一答了,還專程提了提,月初收割的幾畝麥子,如今種了大白菜,到了秋里,除了自己的冬菜夠了,還能拉兩騾車進城賣了。

少一時,就見小廝回來,手中捧了兩匹布,一匹藍色,一匹紅色。

曹顒親手遞給那漢子,道:「日子過得順心就好,這青苞谷我收了,不過既然趕上老哥家辦喜事,我也不好讓老哥空手回去。這些兩匹布,給新郎官、新娘子添衣裳用的。」

漢子抱著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曹顒笑笑,吩咐那小廝騰筐。

直到出了曹家莊子,那漢子還覺得不真切,低著頭看了看手中的布,問送他出來的小廝道:「小哥兒,那是莊裡的管事?」

那小廝聽了,帶著幾分得意,道:「什麼管事,那是我們爺,莊子的主子,我們爺待人向來好,他老人家是伯爵,比相爺品級還高。」

漢子聽了,不由乍舌,道:「財主不是都穿綾羅綢緞么?怎麼那位爺還穿著布衣裳?」

「沒見過世面吧,那是內造的細棉布,比緞子可值錢多了。」小廝回道:「也就是我們爺,其他人想穿也沒地方淘換去……」

……

沒見識的不僅僅是山野漢子,還有向來自命不凡的孫珏。

此刻,他正坐在曹家莊子的客廳里,手裡拿了個帕子,擦拭額頭上的汗。

雖說平素從家中到衙門也騎馬,可那不過是幾里路,又都是青石板路;這出城來,就是幾十里,又熱又顛,他覺得自己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若說他孫珏,心中最不願的是什麼,那就是向曹顒低頭。可是時勢所迫,不來不行,他也顧不得清高,只能放下架子來到曹家。

昨日去銀行質押貸款,原本好好的,但是對方瞧見他的地契是簇新的,就要延長審核期,從原本的三日放貸延長到七日。

若是等到七日,黃花菜都涼了,還尋個銀子有屁用。

孫珏將地契拿回去,輾轉反側了一晚上,曉得自己只能求曹家。

曹家不說別的,就說一個稻香村,九千兩現銀還是不成問題的。

因此,他早早地要衙門裡請了假,騎馬往昌平來。

曹顒帶著家眷在這邊住了幾個月,孫珏還是頭一回來,沒想到臨了還走差路,繞來繞去,到下晌才找到曹家莊子。

當時曹顒還在田地邊上,孫珏到了跟前,進了眼前這一大片菜地,聽說是曹家種的,心裡也不禁范嘀咕。

莫不是曹家也是空架子,這連買菜的錢也不寬裕?

加上看著曹顒穿著一身淺灰色的布袍子,孫珏越發沒底。

京城中,曹家已經是他的最後稻草。

要是曹家也沒有銀子,那他明日拿什麼給程夢顯。連著兩晚,他都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庄親王府的豪奴來逮人。

等到徹底酒醒後,他就曉得自己親筆寫的那張字據是天大的禍根。

要是程夢顯為了推脫干係,將那個字據交到王府,那他孫珏這條小命就要去了半條。

看著孫珏頂著一腦子汗過來,曹顒心中好奇,面上卻是不露,將孫珏引到客廳坐了。

孫珏不說來意,曹顒也不問,只是道:「大姐夫難得過來一遭,要不要先去見太太同二太太?」

孫珏正滿腦子官司,哪裡有心思去應付兩個老太太。他擺了擺手,道:「先別了,我今兒過來,是尋表弟的。」

「哦?」曹顒撂下茶碗,看著孫珏,靜待後話。

孫珏臉色發青,眼圈發黑,眼裡都是紅血絲,看著疲憊到極致,就是坐在那裡,也是晃晃悠悠,隨時要支撐不住的模樣。

曹顒看在眼中,暗暗心驚,不知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使得孫珏成了這番模樣。

孫珏的眼睛從曹顒的布衣上離開,眼角餘光掃了眼客廳,卻是簡樸的很,不見金玉擺件。

就算沒有幾分把握,但是逼到這個地步,也只能試試。

孫珏「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道:「表弟,我實是沒法子,才求到表弟身上,還請表弟看在已故老太太的情分上,拉扯我一把。」

這話說得真切,曹顒卻是不受聽。

雖說孫家同曹家是表親,但是論起來,這表舅家的表哥同堂姐夫熟親熟近?

孫珏抬出老太君來,可不是要曹顒顧念親戚情分,不過是習慣在曹家人面前這般說,好提醒曹家子孫不要忘了,曹家的榮華富貴是孫太君帶來的。

曹顒心裡冷哼一聲,之前的同情減了幾分,面上卻帶了些許詫異道:「咦?這話怎麼說?我丁憂在家,不求姐夫照拂,哪裡還能幫上姐夫不成?」

向人借錢,到底難堪,更不要說面對的還似乎自己心裡一直嫉妒的曹顒。

孫珏漲紅了臉,從袖子里掏出通州莊子的地契,推到曹顒面前,道:「表弟,這是三十頃良田的地契!」

聽到「三十頃」,曹顒心裡已經有數,曉得這就是李家贖買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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