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714章 請託

東江米巷,淳郡王府。

弘倬將曹顒拉到一邊,仔細地瞅了兩眼他的眉目,低聲說道:「難道真如外邊傳聞,親家太太是皇姑母,那姐夫不是就表哥么?到底是姐夫親,還是表哥親?」說到最後,他自己有些迷糊。

瞧著他這神秘兮兮的模樣,曹顒笑著拍了下他的腦門,道:「都是外頭以訛傳訛,哪裡是能信的?」

弘倬挑了挑眉毛,不服氣地道:「那可保不齊,聽說三姑母家的表哥是個能惹事的,姐夫這些年折騰的還少了?保不齊身上真有天家血脈。」

這孩子實心眼,曹顒瞧他越說越沒譜,不由好笑。看來,在外人眼中,自己這些年也同其他紈絝似的,沒少惹是生非。

八阿哥薨逝不足月,弘曙、弘倬身為侄兒,要服期年的孝。其中白孝穿六十日,往後就能穿素服就成,青、藍、灰三色隨便穿,只是不能穿綾羅綢緞,繡花刺繡什麼的。

現下,他們兄弟兩個都是一身白孝。初瑜那邊也要穿白孝七七四十九日,曹顒則是直接穿了藍色素服。

看來不僅曹顒這個侄女婿對八阿哥沒有什麼親情,產生不來悲戚之色;就算弘曙與弘倬這兩個親侄子,也只是穿著孝服罷了,不見哀思。

天家無骨肉,這個道理古今同。

弘曙在旁,見弘倬說得直白,怕曹顒下不來台,橫了他一眼,道:「胡說什麼?外頭人跟著說嘴,你也跟著學,小心叫阿瑪聽見了,皮鞭子侍候。」

弘倬聽了,忙閉上嘴,往四下里望了望,將沒有旁人,才低聲嘀咕道:「又不是單單我一個好奇,大哥不是也好奇么,只是嘴上不說……」

「弘倬!」弘曙低聲呵斥了一聲,止住了弘倬的嘀咕。

對於這兩個小舅子,曹顒也是當成自己弟弟看的,哪裡會同他們計較。

見弘曙還要接著訓弟弟,曹顒笑著說道:「京里人閑的多,才想著是不是有什麼皇室秘辛,用來做茶餘飯後的說頭。不理會,等過幾日有其他新聞出來,就沒人說了。咱們還是先往岳父那邊去吧,也不好叫岳父久等。」

弘曙聞言,瞪了弘倬一眼,道:「即是姐夫這般說,加上今兒是你生日,就饒了你這一遭。不管有沒有閑話,別人能說的,可是你能說得的?再有下遭,姐夫饒你,我也不饒你。」

弘倬也覺得自己魯莽,有些不好意思。這哪裡有當人兒子說人家母親閑話的?

他「嘿嘿」地笑了兩聲,露出一口白牙來,對曹顒道:「姐夫,我只是好奇,無心的,您別怪。一會兒同阿瑪說完話,咱們再好好說話。難得您同姐姐來一遭,阿瑪額娘都念叨了好幾日了。」

今兒是弘倬生日,因還是孝期,這邊並未怎麼張羅。

只是兩位福晉隨著七阿哥在熱河數月,前幾日才回來,有些想念女兒,就使人提前跟曹府那邊說了,今兒就接了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女到王府這邊,團圓一日。

曹顒與初瑜帶著孩子們到時,七阿哥在部里,還沒有回來。所以曹顒先跟著妻子,給福晉們請了安,就到弘曙處說話。弘倬那個壽星公,跟著七阿哥去部里,反而不在府中。

過來一會兒,就有內侍過來傳話,說王爺回來了,使人請曹顒與大阿哥書房說話。

兩人出了屋子,就被弘倬給攔住,說了這些。

王府前院,書房裡。

七阿哥本就白,穿著一身白孝,看著頗為年輕,顯得比弘曙兄弟也大不了許多。

在兒子與女婿跟前,七阿哥頗為威嚴。

對於福晉們接女兒、女婿回來吃飯,七阿哥原本是不應的,但是他心裡也有事,想同女兒女婿說說,才點頭。

待曹顒見過禮後,七阿哥點點頭,示意他一邊落座了,吩咐弘曙道:「到底是在孝里,去跟福晉說,席面不要太鋪張,吃食也挑些素淡的。自己骨肉,左右也不在這一頓飯,不要壞了規矩。」

弘曙躬身應了,退出去傳話去了。

七阿哥這才看了看曹顒,面上帶了幾分沉重,道:「在過十來天,是八阿哥的『五七』,這應當由外嫁女來主持。那邊府里只有一個格格,年紀還小。侄女中,出閣的不少,多是嫁到蒙古,嫁到京里的幾位,除了病故的兩位郡主,就只有初瑜同雍親王府的二格格兩個。因之前移靈之事,八福晉對雍親王有些怨氣,自是不願讓二格格來『燒七』。今兒她使人請了我過去,同我說了,想要讓初瑜過去給八阿哥燒『五七』。我含糊著,還沒有點頭。」

這卻是曹顒沒有想到之事,他不願生出事端,自是不願同那邊太近乎。

雖說按照規矩是外嫁女、或者是外嫁侄女給亡者燒「五七」不假,但是實際操辦的女婿或者侄女婿。

畢竟在這種大事兒上,女眷也就是哭靈、守靈這些,張羅待客的,還得是男人出面。

曹顒能守著禮,過去上一柱香,就不錯了,可不願給自己攔這個瓷器活兒。

「岳父,移靈之事,規矩所致,實怨不得四爺身上。八爺生前,同四爺向來往來交好。就算是在地下,怕也不願兩家就此生了嫌隙。還不若借著這個機會,由二格格來主持燒七,也能緩和緩和兩家關係。」曹顒沉吟了一下,說道。

七阿哥看著曹顒的目光有些深邃,沉聲道:「需要緩和關係的只有雍親王府同廉郡王府么?老九遷怒於你,對你動了手。雖說你『告病』,但是又瞞得了誰,就算你這邊沒有放在心上,九阿哥會這麼想么?他會以為你已經記仇,往後就是解不開的疙瘩。」

雖說被九阿哥盯上,是夠讓人頭疼的,但是也比同他親近,要安全得多啊。

瞧著七阿哥之意,像是要從中拉線,化解曹顒與九阿哥的恩怨。可這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清。

這世上,最不好揣摩的就是人心。

誰能保證九阿哥就是個大度的,面上樂呵著,心裡就既往不咎。畢竟,曹顒與九阿哥之間的賬,有好幾筆。

還是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曹顒不僅想自保,也不願岳父同九阿哥那邊太過親近,思量了一回,道:「岳父,小婿若應了此事,就算能同九爺關係緩和些,卻是又得罪了另一個,怕更是後患無窮。剛好湯泉行宮那邊,還有差事需要料理,要不然小婿還是出去避幾日。」

七阿哥見女婿絲毫沒有要考慮的意思,不由皺了皺眉,心中有些薄怒,有些怪曹顒的冷清。不過,想著曹家與九阿哥的嫌隙,也怨不得女婿做這個選擇……

……

金魚衚衕,十三阿哥府,內院上房。

十三福晉臉上帶了抹興奮,眼睛發亮,巴巴地看著十三阿哥道:「爺說的是真的?咱們真要去溫泉莊子去住?」

雖說十三阿哥府同外頭鮮少往來,但是也按照規矩,為八阿哥服孝。

十三福晉沒有「拆頭撂辮」,還梳著兩把頭,只是將左邊頭髮放下一小綹,編了個小辮。頭上用粗黑布做包頭,簪了兩朵白色絨花。耳朵上,也換上了素圈銀耳鉗。

外加身上素白旗袍,真是應了那句話,要想俏,一身孝。

雖已經是老夫老妻,十三阿哥仍忍不住伸出手去,握著她的手捏了一下,道:「瞧把你歡喜的,就那麼想出去轉轉?」

十三福晉還沉浸在歡喜中,點了點頭,道:「那邊莊子修成好幾年了,去住些日子當然好。主要是孩子們,能出去撒撒歡兒,總比都拘在這府里強。」

十三阿哥聞言,神色有些黯然,低聲道:「都是因我這個做阿瑪的沒用,累得他們只能在這籠子里。」

見十三阿哥如此,十三福晉才曉得自己失言,臉上添了抹急色,道:「爺,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弘昌、弘暾秋日裡就念叨著想跑馬來著,府里的校場地方小,所以我才……」

十三阿哥笑著打段她的話,道:「行了,我的好福晉,曉得你是個好額娘,整日里就想著兒子們,我心裡都要吃兒子們的醋了。我已是想開了,往後咱們自在過日子。要是哪一日,皇阿瑪實是看不過眼,想要圈我,咱們再在這裡干蹲著也不遲。」

「爺……」十三福晉聽了這話,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覺得心疼。

十三阿哥挑了挑眉,轉開話道:「對了,太湖珠場的賬冊在哪兒收著,拿出來給我瞧瞧?」

「在裡屋炕櫃里擱著,我這就給爺取去。」十三福晉說著,起身進了裡屋,少一時捧了個小匣子出來。

十三福晉拿出賬簿,一邊送到十三阿哥跟前,一邊笑著問道:「平素爺最不耐煩過問這些的,今兒怎麼想起看這個?」

十三阿哥笑笑,沒有馬上作答,將賬簿借到手中。從頭到尾翻過,他才合上賬簿,點點頭道:「五年功夫,除了本金回來外,還生了十萬兩的利,當知足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十三福晉有些迷惑,道:「不是說咱們占股么?曹顒使人來說了?」

十三阿哥搖搖頭,道:「就算他沒說,這便宜我也不好再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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