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544章 「驚喜」

四月十五日,就在收到甘肅提督師懿德疏報策妄阿喇布坦兵犯哈密當日,康熙便下了旨意,發西安滿洲兵三千,陝甘總督標下營兵兩千,甘肅提督標下兵酌量派出,前往哈密救應。

前往哈密救援的滿洲兵由西安將軍席柱帶領,陝甘總督標下綠營兵由副將一員帶領,甘肅提督標下綠營由甘肅提督帶領。

另外,著吏部尚書富寧安帶著滿洲侍衛十員前往軍前。除了他們,還有厄魯特、巴爾虎出身的大臣侍衛等也隨同到軍前,以備偵探賊蹤之用。

同時,朝廷還行文青海左翼、喀爾喀扎薩克等,各令防備。

不過半天功夫,對於策妄阿喇布坦兵犯哈密之事,朝廷就有了回應。

原本幾位主張「下旨意申斥」的臣子,在滿朝側目下,終是熄了聲響。

好像上下就剩下一個聲音,那就是「戰」。

平日里眯著眼睛、嗅著鼻煙、腆著大肚子的王爺們,此刻則是滿眼發光,不由自主地揚起胸脯。

曹顒站在朝堂下,冷眼旁觀,心裡卻是納罕。

千里迢迢地從西安調兵,看來康熙對西蒙古諸部存了提防之心。不過,就派出厄魯特、巴爾虎出身的大臣侍衛前往,這有些不符朝廷驅蒙古的政策。

兵戈事起,曹寅雖說是文官,但是心中亦是擔憂。

這厄魯特準噶爾部最是冥頑不靈,昔日噶爾丹叛亂,今上三次御駕親征,用了前後十年的功夫,才算是平定了西北邊陲。

這太平年景還不到二十年,難道要烽煙再起么?

當年,經過平定三藩、收復台灣、逼退鄂羅斯人等系列戰事,錘鍊了雄兵猛將,士氣正足;如今,經過十幾年的驕奢生活,如何能指望那些喜歡提籠架鳥的八旗紈絝子弟去浴血疆場?

今非昔比的,還有已經年邁的帝王。

雖說他的眼神仍是那般犀利,但是他的身體卻是無可避免的衰老下來。

天子年老,儲位空懸,要是邊關亂期,這能出面執掌大局的人都沒有,如何能不叫人擔憂。

這次調兵,雖說使的是西北兵,兵馬錢梁由西安巡撫永泰沿途料理,但是兵部這邊也是動靜不小。

朝會回來,幾位堂官回到部里,就召集了下屬,談得都是戰事預備的話。

雖說上面還沒有旨意讓備戰,但是身在其職,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臨時抱佛腳似的,將西北的兵丁將領先弄明白,而後再熟悉邊關供給路線等。

這樣的話,等到康熙想起垂詢,他們也能心裡有數。否則,一個昏庸不堪的帽子下來,這前程就要有所妨礙。

同戶部與太僕寺相比,兵部最大的不同,就是旗人多。滿八旗、蒙八旗、漢軍八旗出身的官員,佔了上下官員的八成,尋常官員只佔少數而已。

雖說曹顒身上有和碩額駙的品級,但是兵部的官員也沒怎麼看到眼中。

軍國大事,重中之重,能在這邊掛職的官員,多是滿洲勛貴世家出身。

曹顒從堂官貶到兵部做郎中,有不少人都等著看笑話,有的人還指望看到這位額駙吃癟。

曹顒不是招搖之人,到了兵部半月,多是用來了解自己的份內之事,對於其他人半句不肯多言。就是那些,想要給他下馬威的人,也抓不到他的小辮子。

加上訥爾蘇的關係,別人也不好太過刻意,只好不了了之。

說起兵部各個司的報備,八旗牧場馬匹匱乏,這也是算是大事件。兵部尚書殷特布皺著眉,看著曹顒,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個他早已心中有數,因這個緣故,他這個尚書也受到了牽連。只是曹顒上任半月,這事也怪罪不到其身上。

曹顒卻沒有為牧場之事擔憂,就算是康熙做了備戰的姿態,但是國庫空乏,根本不可能大規模出兵。

如今,除了今天下令派出的西北八旗與綠營兵外,是不是該輪到蒙古人了?

還沒到落衙的時間,曹顒便聽說外頭有人找自己。

出了衙門一看,曹頌穿著侍衛服飾迎了上來。

「不是休沐么?」曹顒心裡算了算日子,有些奇怪,道:「這是……出京……」

曹頌使勁地點點頭,道:「嗯,剛剛接到侍衛處那邊的消息,弟弟已經收拾妥當,這就往吏部同富大人匯合。」

曹頌的臉上沒有往日的笑鬧,肅穆中帶著幾分堅毅。

疾馳蘭州,再疾馳哈密,行程要數千里,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曹顒心裡雖是不惦記,面上卻是不顯。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出去經風歷雨是難免的,自己要是婆婆媽媽的,反而使得他束手束腳,失了銳氣。

他思量一遭,吩咐小滿去牽了他的座騎過來。

這是匹黃膘馬,還是康熙四十八年,曹顒第一次隨扈時,蒙古王子蘇赫巴魯從野馬群里套來的。

當初還是小馬駒,曹顒轉送了寶雅,不想幾年功夫長得極其高壯。寶雅出嫁時,便沒有帶這匹馬,而是托嫂子送還曹顒。

曹顒原來的坐騎,正月里去口外後染了馬病,便換了這匹黃膘馬來騎。

曹顒摸了摸馬匹的脖子,將韁繩遞到曹頌手中,道:「路遠,驛站的馬匹使喚起來也不方便,尋常的馬匹也支撐不了這遠的路。這匹馬加上你的座騎,換起來使喚,也差不多了。」

曹頌猶豫了一下,問道:「哥,給我使了,哥哥用什麼?」

曹顒笑道:「不過是代步罷了,家裡哪匹馬不能用?這是蒙古的野馬,腳程好,性子也不裂,你應能駕馭。」說著,抬頭看看天色,擺擺手,道:「趕緊去吧,省得耽擱了其他大人的功夫。家裡你放心,弟妹是個懂事的,外頭還有我們,不必惦記。」

曹頌點點頭,牽著曹顒的馬帶著長隨們去了。

「慢著……」曹顒高聲喚道。

曹頌止了腳步,轉過身來。

曹顒原是想說戰事兇險,叫他小心,但是話到嘴邊,想著他們這些侍衛是要護著吏部尚書在中軍,不會拼殺在第一線。

他改了口,道:「少說多做,不可魯莽,有不懂的,多請教年長的同僚。」

曹頌鄭重應了,這才上馬離去。

對於這場戰事,曹顒之前還如同看戲一般,並不以為意。如今曹頌去了,他卻是無法再輕鬆下來。

這次出動的兵力,不過數千人。這些人疾馳到哈密,已經是疲軍,如何能打敗兇悍的厄魯特人?

對於這段歷史,曹顒是完全陌生的。

他只記得在兩三年後,策妄阿喇布坦帶兵佔了西藏,清廷大軍出動,十四阿哥為「大將軍王」。

在這之前,策妄阿喇布坦是怎麼折騰的,曹顒卻是不曉得。是戰事膠合,還是敗退天山,還是向朝廷求和……

雖說活了兩輩子,但是曹顒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對於戰爭他心裡帶著好奇,但是更多的是陌生。

懷著種種疑惑,曹顒回到家中,就見老管家上前道:「大爺,老爺剛才吩咐,叫大爺回來了去書房說話。」說著,又遞了名帖上前:「十三爺也使人送了名帖過來,說是有事商議,請大爺過去。」

曹顒接了名帖,點點頭道:「知道了。」

十三阿哥要開的洋貨鋪子,原定在本月四月十八開業。這沒有兩三天,就到了開業的時候,不曉得是不是為了這個。

王全泰已經投到十三阿哥門下,入了十三阿哥府的開戶人。

聽說是接受了他妻子鄭氏的建議,王全泰才答應入了旗籍的。對於外人來說,能夠投身做皇子府的門人,那實是樂不得的。

王全泰雖說也在官場上混過,但是到底是不失山東漢子的耿直,不願諂媚以侍權貴。

十三阿哥卻不同,是曹顒另眼相待之人。雖說十三阿哥目前沒有爵位,不受今上器重,但是人生際遇不可琢磨,誰能保證明日如何?

他們夫妻兩個,與其是被十三阿哥折服,還不若是相信曹顒的眼光。

十三阿哥本就瞧著王全泰順眼,見對方願意居於門下,說起來也是感概不已。

分府四、五年,除了內務府最初歸到十三阿哥的旗下人外,這還是他頭一次收門人。

剛好他嫡長子弘暾六歲,到了啟蒙的時候,十三阿哥便讓王全泰做了弘暾的騎射師傅。

十三阿哥往後是掌管國政的總理親王,王全泰沒有因他一時失勢而避而遠之,往後的前程也算有了著落,這算是歪打正著。

到了書房,庄先生也在,同曹寅兩個正說起這次戰事。

見曹顒回來,庄先生點點頭,曹寅則指了邊上的椅子,讓他坐下說話。

「兵部那邊如何,可是都主戰?」曹寅稍作思量,問道。

「正是如此,說起軍功來,大家都眼睛發亮。瞧這個意思,倒是沒有人盼著席柱能勝,都巴望著想要鬧出大動靜呢!」曹顒回道。

「西北啊……」曹寅的眼睛一亮,隨後又黯淡下來,嘆了口氣,對曹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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