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游龍舞 第428章 朝露

雖說兆佳氏並沒有高聲,身邊也沒有站著凶神惡煞似的張嬤嬤,但是玉蜻不禁一激靈。數月前的痛楚,放佛又回到她身上。

說實話,她卻是曉得曹頌的去向。

曹頌這些日子將私房都拿去了,還典當了東西。玉蜻就算沒有開口聞訊,他也大致跟玉蜻說了。在他的心中,沒有將玉蜻當外人,甚至還問了一些女兒家喜歡吃什麼零嘴兒,耐煩用什麼東西,云云。

雖說曹頌並沒刻意說靜惠如何、如何,但是玉蜻到底是女人家心細,見了其別彆扭扭的模樣,臉上又是一陣紅,一陣青的,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對於董鄂靜惠,早年大家一起在沂州道台府生活過兩個來月,玉蜻對那位沒什麼架子的「表小姐」,也帶著幾分親近。

曉得自己爺屬意的是這位小姐,玉蜻心裡雖然泛酸,但是卻也帶著幾分慶幸。

瞧著這位小姐是個慈善人,要是真成了主母的話,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太難熬。總比換成其他脾氣不好的,自己生不如死強。

不過,隨即她便曉得自己想擰了。就算是二爺看上又當什麼,有個二太太在,將來還說不好。畢竟二太太可是掐著手指頭算日子,等著定下自己的娘家侄女,怎麼會因兒子喜歡誰,便改了主意?

董鄂小姐性子雖好,但是條件哪裡比不得侍郎府的表小姐。董鄂家沒有錢,董鄂小姐的容貌也只是清秀,聽說侍郎府那位表小姐可是個美人兒。

這些話雖說心裡有數,但是見曹頌興緻勃勃地為董鄂家籌劃,玉蜻也不好觸他的眉頭,多費什麼口舌。

雖說曉得曹頌的去處,八成就是那位董鄂小姐家了,但是知道歸知道,玉蜻卻不是搬弄口舌的人。她曉得自家那位爺的脾氣,要是她現下真圖爽快,說出不該說的,引得二太太鬧將起來,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怕還是自己個兒。

因此,玉蜻只能戰戰兢兢地回道:「太太,二爺是主子,奴婢怎麼敢過問主子的去處?二爺心善……待奴婢寬厚些,奴婢也不敢逾越……」

兆佳氏只是曉得兒子最近有些不著家,怕他在外頭鬼混,壞了名聲,才巴巴地來問。原指望玉蜻作為屋裡人,能說出兩句什麼,沒想到她卻是一問三不知。

兆佳氏才不會去管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見她哆哆嗦嗦的模樣,不禁皺了眉,想要呵斥幾句。但是見她臉上的疤痕,兆佳氏又合了嘴。

她吸了口煙,尋思著兒子這是往哪兒去了,難道是嫌玉蜻成了醜八怪,被外頭的野女人勾去了?

想到這裡,兆佳氏心裡生出一絲煩躁。

兒子是打肚子里鑽出來的,小時候怕他被女人引著學壞,屋子不敢放顏色好的。這大了大了,不是也沒防住?

八月里出孝,就算是同哥哥家定下親事,也沒有三兩個月就抬人的,最快也要明年二、三月迎娶。兒子已經通曉人事兒,身強力壯的,讓他大半年不碰女人,那哪裡能禁得住?

想到這些,兆佳氏看看身邊侍立的綠菊,想著是不是熬到八月就給她開臉。

她猶自瞎琢磨著,屋外突然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就見梧桐苑的喜霞氣喘吁吁地進來,帶著哭腔道:「二太太,我們格格動了胎氣……」

兆佳氏聞言,唬了一跳,忙站起身來,卻是話有些說不利索。

這曹顒出門前,她可是打了保票的,這早晨過去瞧時還是好好的,怎麼就動了胎氣了?

她也來不及多琢磨,起身就往後走,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問道:「怎麼動了胎氣?這不早上還好好的,這是走路滑了?」

因她曉得初瑜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溜達兩圈,所以才這麼問的。

喜霞哭著道:「是啊,早飯後還好好,中午歇了一覺也沒什麼。下晌格格的觀音墜子鏈子折了,墜子落到地上碎了。格格心裡不放心額駙,打發人往王府那邊打聽,卻是沒聽到什麼不好的。結果,方才就開始肚子疼了……」

兆佳氏聽得稀里糊塗,問道:「什麼觀音墜子,那跟大爺有什麼相干?」

喜霞回道:「聽說是額駙自幼帶的,成親後給了格格帶著。」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梧桐苑。紫晶同田氏得了信,也都到了。

葉嬤嬤已經帶著人收拾出產房,眾人皆知面容沉重,這離正經日子還差一個多月。

紫晶想要使人往王府那邊送信,但是有兆佳氏在,也不好自專;等兆佳氏到了,才說出來。

兆佳氏自己是生了好幾次孩子的人,曉得這生產就是女人的坎兒,早產更是要不得。初瑜身份貴重,她也不敢擔干係,忙點頭打發人往淳郡王府送信。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淳郡王福晉同側福晉都到了……

……

庄先生也得了信,卻不好進二門來,在前院也急得不行。這小半天過去了,怎麼還沒動靜?

曹顒出京前,曾同庄先生說過自己六月中旬請假回京的消息。如今,庄先生也等不及初瑜生下來,他快步到了書房,提筆將初瑜今日胎動的情景說了,然後打發人將這封信送到太僕寺去,好隨著公文一併發往熱河……

……

熱河,六部九卿行在。

曹顒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已經人事不醒。十六阿哥站在床前,面帶急色地問太醫道:「這都半天了,曹顒怎麼還沒醒了?」

太醫坐在床前診脈,也急得滿腦子是汗。看著脈象並無兇險,怎麼就不醒呢?

十六阿哥見太醫不應聲,只當曹顒真是兇險,眼前一黑,身子一列斜,差點沒暈過去。幸好趙豐曉得他身上帶著傷,一直小心在傍邊盯著,見他如此,連忙上前扶助。

看著曹顒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模樣,十六阿哥卻是連腸子都要悔青了……

今兒早上,聖駕出了避暑山莊行宮,在十里外行圍,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等人都隨同前往。曹顒如今掛著文職,可去可不去的。

十六阿哥見他整日里除了埋頭處理公文,也不出去走動,就拉他同往。

等到了行圍的地方,排好了圍獵的位置。十六阿哥又有些懶了,打發侍衛長隨們跟著去圍獵,他拉著曹顒同十七阿哥落在後頭,尋了個僻靜地方坐了說話。

曹顒同十七阿哥也是懶得動的,自也是都自在著。

十六阿哥見曹顒不過半個多月的功夫,臉上多了不少肉,不禁笑著打趣道:「孚若,聽說你每天入夜就歇,這才多少功夫,就富態成這樣了!是不是,那個長夜漫漫,沒有佳人紅袖添香啊……」

曹顒見十六阿哥拿腔拿調的模樣,也不禁跟著笑了。

十六阿哥卻是說著了,這以前初瑜身邊,夫妻兩個說說話,也能熬過不少功夫。這如今一個人在外頭,連個說話人沒有,到了晚上是有些冷清。

雖說翻了不少書來消磨時間,但是晚上多用油燈或者蠟燭,光線幽暗,看書極累眼睛。曹顒可不想為了消磨時間,在將好好的眼睛弄近視了,每晚翻了幾頁便放下。

曹顒沒有反駁十六阿哥的話,十七阿哥在旁聽了,卻是帶著幾分不贊同地看了十六阿哥一眼,道:「十六哥,聽說你收了兩個民女?雖說身邊多兩個侍候的沒什麼,但是也要多保重身子啊!孚若是看著臉圓了些,十六哥卻是清減不少,如今這連圍獵也熬不住了!」

十六阿哥被十七阿哥說得沒意思,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服了你了,整天守著媳婦兒,變得婆婆媽媽的,話真多。我不過是昨晚歇得晚,有些個沒精神罷了,身子骨好著呢!」

畢竟是兄長私事,點到為止即可,十七阿哥也不好多說,大家便轉了話,提起來熱河途中吃了那些烤雞來。尋思著等一會兒行圍完了,要上幾隻黃羊或者野雞,好好地烤一烤,卻也是好呢。

真是說什麼,就來什麼。這邊十六阿哥剛提到黃羊後腿的上肉最好吃,便聽到邊上樹林「唰唰」地動靜,奔來幾隻黃羊。

十六阿哥見了,臉上露出歡喜來,忙向曹顒同十七阿哥做了噤聲的收拾,支起弓箭,想要射一隻。

那幾隻黃羊像是被人追趕似的,越來越近,十六阿哥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還想著是不是用刀直接砍刀一個呢,就聽到曹顒在耳邊道:「小心!」

十六阿哥還沒反應過來,曹顒已經抓了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一邊去。

就聽「啊」一聲,十七阿哥叫出聲。剛才避閃中,正好有一隻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

剛才三人呆著的地方,已經落地七八支箭支。

十六阿哥又驚又怒,喝道:「是哪個狗奴才,還不快給爺滾出……」

曹顒在旁聽十六阿哥說話,曉得要壞事,想要攔著,已經來不急了。他只好伸出手去,一把將十六阿哥推到旁邊去。

果不其然,就聽到「唰唰」地箭支飛來,往十六阿哥剛才站著的地方射去。

曹顒見沒有傷著十六阿哥,才鬆了口氣,就見十六阿哥面帶驚恐地往他這邊來。他還沒有反反應過來怎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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