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扶搖上 第170章 獵物

面對十阿哥咄咄逼人的氣勢,曹顒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波動,褪去了「為難」、「羞惱」等等表情,就只是平靜地看著十阿哥。

十阿哥身份貴重,又是魯莽性子,一向盛氣凌人,被人恭敬慣了,除了皇父康熙,他幾時瞧過誰的臉色?又哪裡受得了這個?他不由大怒,揮起手中的鞭子,就要衝曹顒甩去,卻被九阿哥給攔住。

九阿哥想著曹顒素日低調,今兒怎麼會這般有恃無恐?他腦子裡突然記起一件事,去年干都來信曾特意提過曹顒是擅於偽裝,看著雖是平平,卻是「心黑手辣」、「需要提防」。信中,還提瞭望鳳庄之事。

或許是曹顒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是良善可欺,與干都信中描述的算計周全、逼得李鼎下手屠人的沒有半分相似。因此,九阿哥只當干都是因折了人手的脫罪之詞。就算望鳳庄事件不假,也不過時曹顒機緣巧合罷了。倒是李鼎,年紀不大,卻有這般魄力,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看著眼前這不帶畏懼的曹顒,九阿哥心裡頓時覺得很是古怪。

曹顒望著十阿哥手中的鞭子,他沒有受虐的傾向,對於領教鞭子這種事也沒有興趣。若是十阿哥真要一鞭子下來,那他也不知自己會「回報」十阿哥什麼。就算是顧忌到康熙的底線,想要借著筏子算計算計人也是件很爽快的事。況且,還有個庄席在,若是不經常讓他跟著動動腦筋,怕他也待著無趣的很。

幸好九阿哥出手攔著十阿哥的鞭子,才使得曹顒心裡那個帶著黑翅膀的小人撲騰撲騰又飛走了。

「九哥,你攔著我做什麼?你瞧這小子,咱們耐著性子與他費了這般口舌,卻是不領情嘿!」十阿哥扯著大嗓門喊道。

九阿哥越尋思越覺得不對,剛才被滿地的石灰晃花了眼,又是那番「情真意切」的作態,他一時驚疑不定,不由真的往疫病方面想。眼下見了曹顒這般堅持,才思量起來,怎地偏偏這般巧?今天正好有不少人手在敦郡王府,他就來堵了門口,還是這般富麗堂皇的理由。

聯想起干都之前的提醒,九阿哥不禁對曹顒生出提防之心,又想不通他到底在算計什麼。他頓了頓,笑著對十阿哥說:「十弟稍安勿躁!這曹顒不過是辦事之人,與他說這些做什麼?他又拿不得主意、做不得主的!三哥就在這兒,又是皇阿瑪指定的主事阿哥之一,你只需對三哥說就是了!至於曹顒這邊,往後自然要好好『說道』『說道』!」最後一句話,說得低沉而陰冷。

曹顒有些無奈,這「殺雞駭猴」的「雞」也太大了些。若是有更好的選擇,他也不會這般算計,只是如今卻沒有時間縱容這幫阿哥胡鬧。

九阿哥雖是精明,但是卻忘了自己這十弟的脾氣。

康熙諸子中,除了嫡出的皇太子二阿哥外,就數十阿哥出身尊貴。他生母溫僖貴妃鈕祜祿氏,是康熙第二位皇后孝昭仁皇后之妹,輔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之女,開國五大臣額亦都之孫女。雖然孝昭仁皇后與溫僖貴妃先後病逝,但是被稱為「鐵血家族」的鈕祜祿氏家族的勢力仍是不容小覷。

額亦都不僅自己是開國名將,就是子孫也不墜父祖威名,十六個兒子中半數戰死沙場,余者也皆是戰功顯赫,各具高位。遏必隆是其幼子,生母是太祖公主,是順治皇帝的表兄,康熙初年的四位輔政大臣之一。雖然因早年在鰲拜與康熙的爭權中獨善其身,後被奪了爵位,但是遏必隆的子孫仍是受到了康熙的重用。

十阿哥的舅舅表兄,皆是身居高位;堂舅堂表兄,更是勢力遍及朝野。若是鈕祜祿家族的勢力集結起來,並不亞於康熙的母族佟家與太子的母族赫舍里家。只是因遏必隆與孝昭仁皇后去世的早,使得這個家族沒有了核心勢力罷了。

或許正是這個緣故,康熙有所忌憚,對十阿哥的態度只是平平。

這般顯赫的母族,使得十阿哥自幼就養成驕橫跋扈的性子。就算是皇太子二阿哥,他也不過是面上恭敬些,並不放在眼中。如今,曹顒這般不給情面,又是在三阿哥與九阿哥面前,十阿哥怎麼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十阿哥到底是力氣大些,當即掙開九阿哥的手,又揚起鞭子,再次沖曹顒狠狠地甩下去。

「哎呦!」三阿哥大叫一聲,捂住了右臉。

托合齊在旁詫異不已,沒想到這曹顒身手怎麼這般麻溜,只覺得鞭影一晃,他已經避到三阿哥身後。

十阿哥卻是因變故愣住了,雖然只是無意掃到,但是三阿哥畢竟是擔著兄長的身份,這事情若是傳到康熙耳朵里,還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責罰。都怨曹顒,他若是不躲閃,豈會如此?十阿哥氣得渾身發抖,已是說不出話來,拿著鞭子望著曹顒的眼神滿是惡毒。

曹顒臉上滿滿掛著愧疚不安,頗有些歉然的對著三阿哥道:「王爺,都是曹顒連累了您!」

三阿哥放下手,望望手中的血跡,看了曹顒一眼,隨後沖十阿哥冷笑道:「十弟倒是長能耐了!小時候你就沒將我們這些當哥哥的放在眼裡,原當你大了出息了,今日卻是見了世面!」

他不是傻子,心裡雖然恨曹顒躲得不是地方,但卻也贊這時機來得好。這臉上的鞭子印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消的,周圍又有不少人看著,雖說是自己失了點顏面,但是怕是十阿哥卻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九阿哥望了望四周,腦子急轉,迅速思量著化解的法子。

曹顒冷眼旁觀,看著幾人的醜態,只覺得噁心。他往路口看了看,不知道雍親王多暫能到,亦不知那位王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就在眾人的冷場中,四阿哥快馬到了。

看著敦郡王府前,兩伙人涇渭分明地相對而立,四阿哥忙跳下馬背。望著十阿哥手中的鞭子他已經皺眉,待看到三阿哥臉上血紅的鞭子印時,四阿哥不禁怒喝道:「老十,你也太不像話了!是哪個師傅教的你,敢對哥哥動鞭子?!」

因四阿哥平日就冷著一張臉,這些個比他小的阿哥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這一聲怒喝更是使得十阿哥渾身一激靈。隨後他方反應過來,氣呼呼地說:「四哥不要血口噴人!都怨曹顒那小子,偏往三哥身後躲!」說到這裡,十阿哥越發惱恨,想著自己這般狼狽,就算是無心,也落不下好了。他氣呼呼的瞧著四阿哥,忽然就有些覺得不對來,不由得「哼」了一聲:「四哥倒是來得巧,怕是在幕後坐不住,方趕來瞧這熱鬧吧!不知這場大戲,四哥可還滿意!」

四阿哥本就惱,聽著十阿哥的口氣,竟似又把自己算進來,連好好勸他的耐心都沒了,轉過頭去,對三阿哥道:「三哥,這到底是怎麼回子事?老十這府邸這般,可是發現了時疫了?」

三阿哥受到無妄之災,臉上火辣辣的疼,皺著眉應道:「你看這架勢,還瞧不出嗎?若不是考慮到十弟身份貴重,不容有失,何苦折騰大家都過來!偏偏有人不領情,好心當成驢肝肺!他們還不曉得光昨兒內城已經抬出去九十多具屍體,都是死在時疫上,還是事不關己的模樣!」說到這裡,他再望向九阿哥與十阿哥的眼神多了幾分疑色。上午順承郡王去阜成門鬧的事,他也聽說了,還罵了小半天。眼下想來,卻是有些不對,長安大街上的馬屍是怎麼回事?

「十弟打九弟府里出來,想必是商議大事吧?」三阿哥忽然換了臉,冷冷的對九阿哥、十阿哥問道:「不知道是談到順承郡王呢?還是談到長安大街的埋伏?」

除了曹顒,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

「三哥,這帽子可不能亂扣!這順承郡王去阜成門,長安大街發生械鬥之事,我與老十在府里也聽說了,卻沒有什麼大事好商議啊!」九阿哥笑著說:「這其中內情,怕是要問問托合齊了!」說到這裡,又對托合齊道:「這內城治安是你們的巡撫營負責,這也過去半日了,械鬥雙方可都逮捕歸案?這內城地界,出現這等無法無天之徒,實在是可恨!」

這就是消息不靈通的壞處,他只聽手下彙報說,那去給四阿哥送信之人到了十三府里,就以為是四阿哥或者十三阿哥的人,故意這般說,想要轉移眾人注意力,不想卻是惹惱了曹顒。

四阿哥只淡淡地看了三阿哥與九阿哥一眼,回頭向曹顒問了原由。曹顒將手中內城四處殮場的記錄給他看了,又說了十阿哥府出現暴斃之人,怕也不太好,方如此這般。

一日死了近百人,四阿哥明白情勢危急,見曹顒也是面帶憂色,想必是他也擔心不已吧。這個時候,只有「無知無畏」。

托合齊正是心懷鬼胎地看著幾個阿哥的熱鬧,這卻突然轉到自己身上,有些措手不及,支吾著道:「這……這……」因聽手下人稟告,知道那送信負傷之人往十三阿哥府去了,便也同九阿哥一般,將那人當成是四阿哥或者是十三阿哥的人。這有人敢在白日里設伏殺人,這哪裡會是尋常勢力,他又沒有犯病,豈會主動招惹這些個麻煩。

四阿哥知道,現在已經晚了,若是再不能全力遏制,怕是越發危急,實在不是與九阿哥他們算賬的時候。他看了眼十阿哥,道:「十弟,你方才也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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