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扶搖上 第163章 決斷

聽到「急事」二字,雍親王也頓住腳步,他也知曹顒素來沉穩,若說到「急事」,怕不會是小事。

十三阿哥也做此想,忙吩咐小廝道:「快叫他進來。」

小廝領命去了。十三阿哥又瞧向雍親王:「四哥……這個,可留下來聽聽他有什麼急事?」

雍親王點點頭,兩人又迴轉到廳里坐下,就見曹顒匆匆忙忙進了來,後面還跟著個白須老者。

在離兩人還有好幾步遠時,曹顒止步,給雍親王和十三阿哥請安見禮,又向兩人介紹了陳太醫。兩人聽是個大夫,心裡就隱隱覺得不好。果然,曹顒隨後一臉凝重地說了近日兩個親戚的病症,又說和陳太醫看過,恐是時疫,所以特地趕來稟告。

十三阿哥驚得險些從椅子上站起來,雍親王眉頭也擰成了「川」字,沉聲道:「『時疫』二字卻是不可妄提的。究竟怎樣脈象,細細說來。」

陳太醫便從脈象病理上說了兩人的情況,然後道:「先前那位太太,因病得輕,發現得早,疫病癥狀不大顯,看著像風寒,頗為好治的,也愈痊的快,並且不會過給旁人。今兒這位那般狀況,已經是發現得晚,此時再治便有些個兇險。若此時仍不醫治,再耽擱下去,就轉成重症,彼時將是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邑!恐成大患。」

雍親王道:「是時疫,你有幾成把握?還有,你知道這治疫病之法?」

陳太醫道:「不敢誑語欺瞞王爺,老夫七十年來歷經三場大疫,有兩場都是這般癥狀,因此再清楚不過。這治疫重在『及時』二字。防患未然是最好,可將銀柴胡、桔梗、黃芩、連翹、銀花、葛根等煎服,然後用蒼朮、白芷、艾葉等葯攏煙熏房室廳堂;若是輕症,需在那方子上加羌活、防風、赤芍、玄參、甘草等幾味,煎服。若是重症,各人不一,老夫便不好說了,要看具體脈象。這些個方子老夫稍後一一寫與王爺。」

雍親王對醫術也略知一二,見陳太醫說的都很合理,心裡便有了七八成信他,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輕下結論。而且此時天旱之事找到「由頭」壓平了,這又出現時疫……這是皇父登基五十年啊……

雍親王的頭越發疼了,穩住心神,向陳太醫與曹顒道:「你們稍後把方子寫出來,且先回去吧!記住,此事朝廷會處理,你們不要張揚了去。」

這事若是冒冒失失傳出去,肯定會引起百姓恐慌,到時候非但救不了這些人,反而會引發更大的動蕩;再者這時代里,若大咧咧就這麼說了,說不定就回因「妖言惑眾、擾亂民心」,成了朝廷的替罪羊。

曹顒與陳太醫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利害關係的。當下兩人都忙點頭應了。

陳太醫寫出了幾個方子,標註詳細,在曹顒的提示下,又寫了制丸藥的法子。曹顒則補充了自己所知的防疫措施,比如勤洗手,碗筷開水煮過消毒、用醋噴洒熏蒸房舍以及地面水源灑石灰等等。

兩人把所知道的統統寫了出來,而後告辭。

兩人走後,雍親王掐著幾張方子,臉色凝重,向十三阿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這就回去找老三商量。你這邊,先依他們給的法子做,自己小心。」

十三阿哥點頭道:「我省得的。四哥也要小心。這事情……皇阿瑪那邊……」

雍親王微微喟嘆一聲,拍了拍十三阿哥肩膀:「且看吧……」說罷告辭離去,往誠親王府尋三阿哥去了。

……

曹府,梧桐苑。

初瑜望著包裹著的手指,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雖說她之前沒有乖乖地聽曹顒話不動針線,但是因是他給包的,她怎麼會私自解下來?

葉嬤嬤進來時,正看到這個情形,也不禁說道:「早就勸過格格,少動針線,仔細傷了手,卻只是不聽!」

葉嬤嬤的兒子,在淳王府那邊當管事。昨兒葉管事的小兒子周歲,便來像初瑜求了情,接了老娘過去住了幾日。

初瑜笑著起身,請葉嬤嬤坐,葉嬤嬤就在地上的椅子上坐了。

「不是說要多住上些日子嗎,大熱天,又沒有什麼事,何必這般急著往返!」初瑜叫喜雨送上盤切好的香瓜:「嬤嬤快擦擦手,吃些解解乏!」

葉嬤嬤道了謝,喜雨笑著說:「嬤嬤倒是好福氣,這可是格格方叫人準備的,本是留著給額駙的!」

葉嬤嬤擦了手,笑道:「老婆子要多謝格格體恤了!」拈起一片,咬了一口,不由贊道:「今年雖說雨水少,這香瓜卻是照往年的甜!」說到這裡,不由嘆息一聲:「雨水不調,實在苦了那些靠天吃飯的莊戶人家!」

初瑜因聽曹顒提過幾次,就問道:「不是都打了井了嗎?還有莊稼缺水的?」

葉嬤嬤搖了搖頭:「格格不知外面的生計,方會這般說。雖說京城附近的莊子多,但也不是每家都捨得花費打井的這些銀錢,這些家的佃戶就倒了霉。還有那些小門小戶,自己有十畝八畝薄田的,哪裡有打井的銀錢?只有咱們王府與額駙這樣世代為宦的大戶人家,才會捨得出銀錢來打井。」

見初瑜聽著皺眉,知道她心善,葉嬤嬤忙轉過話茬說:「昨兒回去,老婆子還去給幾位福晉主子請了安。如今王爺不在京城,幾位福晉主子很是閑暇,輪流坐莊,抹葉子牌。也是趕巧,正趕上大福晉連莊自摸,賞了老婆子兩個小銀錠子並幾個金瓜子。」

淳王府女眷,除了嫡福晉與側福晉那拉氏外,還有李佳氏、伊爾根覺羅氏、巴爾達氏三位庶福晉。其中庶福晉巴爾達氏是康熙四十八年的秀女,選秀後指進淳郡王府,年紀只比初瑜大兩歲,性子有些活潑,待初瑜也很親近。

初瑜問過嫡母與生母近況後,就問起這位巴爾達氏。她有了身孕,再有兩三個月就要臨盆。

葉嬤嬤道:「怕是因顯懷的緣故,倒是沒見到她。」說到這裡,瞧了初瑜一眼:「只是聽說如今大福晉待她甚好,前幾個月胎坐穩後,便安排著給換了新院子,丫鬟婆子也添了幾個。」

初瑜點頭道:「額娘做得大善,這兩年府里接連沒有兩個格格一個阿哥,阿瑪正盼著添丁。年前李福晉添了個格格,這次若是添個阿哥就圓滿了!」

葉嬤嬤瞅瞅門口,沒有人在,方低聲道:「格格待人心太實了些!」

初瑜明白葉嬤嬤的意思,王府如今除了已經出嫁的她外,還有三位阿哥、三位格格。除了大福晉嫡出的五格格與年前李福晉生的七格格,其他三位阿哥一個格格與初瑜同母,都是側福晉那拉氏所出。

大福晉這些年就盼著添個阿哥,十多年裡卻只生了兩個女兒,又就站住一個。除了撫養初瑜外,她還撫養過伊爾根覺羅氏生的小阿哥,前年夏天夭折了。

到底是長輩們的事,何況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初瑜也不好說什麼。

葉嬤嬤還要開口再說,喜雲掀了帘子進來,對初瑜道:「格格,方才大爺回府過,好像是紫晶姐姐病了,請了陳太醫過來瞧。」

初瑜唬了一跳:「什麼時候的事?大爺眼下人呢?」

喜雲搖頭道:「奴婢也不盡知,是小春方才去廚房,聽那邊的人說的。珠兒與翠兒急得不行,兩個已經往葵院去了!」

初瑜哪裡還坐得住,立即起身出門,快步往葵院去。喜雲與葉嬤嬤都跟了出來,葉嬤嬤想著這樣大的事竟然沒來回格格,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不由嘟囔道:「就算病了,也要打發人來說聲,何須勞煩大爺!」

初瑜心裡擔心得不行,即是請了陳太醫,那可見是病得不清。

一進院子,初瑜便聞到濃濃的醋酸味。珠兒與翠兒站在院子里,正跟釵兒、環兒兩個相問。

紫晶對曹顒最後說道時疫時,聲音很低,釵兒、環兒兩個聽得並不真切;等陳太醫來後,除了曹顒外,又屏退眾人,所以釵兒與環兒兩個也是稀里糊塗。

見初瑜來了,幾個都俯身見禮。初瑜點了點頭,直接往紫晶屋子這邊來。

紫晶在屋子裡,聽到外頭的動靜,知道是郡主來了,不願意她擔心,走到窗下開口說:「奴婢只是小恙,只是因老太醫交代不宜見風,郡主不必擔心!」

初瑜聽她聲音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心下稍安,但沒有親眼看到,還是擔憂:「那我進屋子瞧瞧姐姐可好?也不好一直這般隔著門說話。」

紫晶怎麼會讓她進來,自然三番五次地勸去。

初瑜見她不鬆口,心中越發不安,雖然應聲離去,但卻示意釵兒、環兒兩個跟出來。

這一問,又問出庄先生來。初瑜眉頭鎖得越發緊,嫁過來三月她看的明白,庄先生同紫晶一般,都是額駙倚重之人。如今,連前院的庄先生都驚動,又派人接太醫什麼的,那怎麼會是紫晶自己所說的小恙?

初瑜又細細問了釵兒、環兒兩個紫晶的氣色,可是提到身上到底哪裡不適,諸如此類。釵兒與環兒兩個的回答,卻讓她心裡糊塗。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去找庄先生問個究竟。

……

曹顒在秋娘家裡就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