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清平樂 第121章 禮單

隨著小丫鬟的通報,兆佳氏在外間啞著嗓子哭道:「嫂子,我沒法活了!」幸好她還曉得些分寸,沒有直接往裡間闖。

李氏聽了,忙起身出去招呼。曹寅微微地皺起眉頭,不知這個素日里向來精明幹練的兄弟媳婦怎麼唱起這出。

「嫂子,嗚嗚……」兆佳氏在外間什麼也沒說出來,就先哭了一場。李氏一邊問著緣故,一邊將她讓進西面暖閣說話,這才算安靜下來。

因兆佳氏過來,雖然不在這屋裡,曹頤也滿是不自在,向父親低聲道別。等走到廳堂,還猶豫著用不用給兆佳氏請安,就聽西暖間那邊兆佳氏邊哭邊說道:「不過是嫌我年歲大了,全不念夫妻多年恩愛,又要愛那年輕的……」這長輩的話題,卻是她這個做女兒家不能聽的,曹頤趕緊快走幾步出去。

正巧春芽過來尋曹頤,見到她,剛要開口說話,曹頤連忙示意噤聲。等出了開陽院,她才撫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神情卻輕鬆不起來。

「姑娘?」春芽見曹頤面色沉重,又疑惑又擔心的表情:「莫非是姑娘做的吃食不和老爺的口味?就是如此,姑娘也不必惱,咱們再想法子做其他的就是!」

曹頤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這樣子,老爺很是喜歡,你來找我?」

「嗯!」春芽點了點頭:「方才彩兒來請姑娘,說是大爺那邊有事找姑娘呢!」

求己居里,曹顒看著書案上擺放著一個物品冊子,還散落著幾張寫了一半的禮單,開始想念起紫晶來。往日,有紫晶在身邊時,這些哪裡用他操心過?

魏信打廣州帶來的不少海外來的稀罕物兒,像什麼衣服料子,珍寶首飾,擺設物件等。除了給府里的、西府的,剩下的這些都要送到京城做人情。雖然其中很多都可以交給紫晶分派,但是有幾處,卻需要他先來拿些主意。例如:平郡王府的、淳郡王府的,十三阿哥的,十六阿哥的等等。另外,雍親王府送還是不送?前些日子剛派人回去送了佛香,這眼巴巴的又上其他的,太落痕迹。

正想著,曹頤已經笑著進來,看著書案上鋪了這些禮單,問道:「哥哥這是要送禮?」

曹顒正頭疼著,見到妹妹來了,便笑著撂下筆:「美食做出來了?父親可還喜歡?」

曹頤笑著點了點頭:「還給哥哥留了一份呢!因想著哥哥這邊晚飯素日用得晚,便沒讓人先送來。小菜都是得了的,就是那貓耳朵湯,也是捏好了耳朵,吩咐廚房那邊,等哥哥這邊叫飯了再下鍋!」

「難為你費心!」妹妹如此乖巧,曹顒頗覺欣慰,因想到她這幾年是幫襯著母親管家的,就叫人喊她來幫忙的。於是,就將要送禮的事說了。

曹頤聽了,卻是用帕子捂著嘴巴,望著哥哥笑了起來。

曹顒被她笑得很不自在,不由開口問道:「萍兒,這是怎麼了?」

曹頤笑著回道:「就算是姐姐府里,十三阿哥、十六阿哥那邊,哪次送禮不是紫晶姐姐定的單子,偏偏這次哥哥倒是不放心了,要親自寫禮單子呢!卻不知,其中是為了什麼緣故呢?」

竟是被妹妹戲謔了一把,曹顒的臉皮也是漸漸厚了,只是一笑了之,並不反駁或者辯解。他因是第一次往淳王府送禮,就不想怠慢,格外留心了些。到底是不是特意為了自己的小未婚妻,他心裡也說不清楚。

曹頤原本只是猜測,沒想到瞧哥哥這神情,竟是真的,想著哥哥為了未來的嫂子這般費心,她又是覺得有趣,又是帶著點說不出的酸意。若是哥哥娶了嫂子,那對自己還能像過去那般好嗎?臉上不自覺就帶出些悵然來。

曹顒見曹頤一副被拋棄的小貓樣,點了點她的額頭:「胡思亂想什麼?就算你嫁了人,難道我就不是你哥哥了?到時候,我是傷心沒了個妹妹,還是高興多了個妹婿?同理,你往後就要多了個姐姐疼你!」他雖然嘴裡這樣寬慰著曹頤,但心裡卻實在沒底,實不知自己那個未來的小媳婦有沒有做姐姐的樣子。畢竟她年紀還小。可轉而一想,她同母弟弟妹妹就四個,還有異母的,倒是實實在在的長姐。

曹頤只是一時惆悵,聽哥哥這般講,自然都是明白的,當即心情轉好,詢問了曹顒的意思,幫他搭配起各府的禮物來。

曹顒想起覺羅家也要送份的,便笑著對妹妹說:「既然你來了,那覺羅家那邊的禮物應該也輪不到我來費腦子!」

曹頤方促狹完哥哥,眼下就輪到自己個兒,當即紅了臉,皺著鼻子,沒有應聲,但卻望著物品單子,按照順序看下去,暗暗留意起有沒有佛珠之類的物件。

最後,定下了各處禮單。只有淳王府大格格那份,是曹顒特意挑出的兩個物件,一件八件套的西洋宮廷里傳出來的銀梳子,一件是鑲嵌了幾顆小鑽石的銀懷錶。都是在物品單子上看過後,又對著找出來,看著實在好方定下的。另外,曹頤還在物品冊子上看到有串紫水晶珠子,正合著紫晶的名字,便同哥哥說了,將這個單列出來,指名留給紫晶,省得混到其他里讓紫晶都安排著送人了。

……

魏信卻是陪著魏白去提親了。

去之前,魏信是使勁了渾身解數替魏白收拾了一番,換了身體面的行頭不說,頭剔得鋥亮,臉也颳得溜乾淨,原本的絡腮鬍子修剪成魏信那般的短須。這麼一來,整個人立時不一樣,看上去年輕了至少十歲。

對於自己的新形象,魏白是十二分滿意,也照了會子銅鏡,摸著下巴傻笑了一回。

待魏信要重新打造魏黑時,魏黑卻擺手道:「罷了,我可不鼓搗了。又不是相看我!」

魏信笑道:「你是正經大伯哥呢!怎麼不看!」

魏黑頓了下:「原這話我也不好說,但實打實的是這個道理。雖然我當是陪我兄弟去的,但我不是那能說會道的人,今兒就告個罪,不跟過去了,一切拜託方二哥和五兄弟了,成不?」

魏信見魏家兄弟二人臉色,顯然是商量過的,他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當下點頭道:「大哥這麼說是信得過方二哥和我了,怎不從命!」然後又向魏白道:「二哥一會兒去了,也不用多說話,一切有我和方二哥呢。」

曹方也在一旁笑著說:「魏大兄弟既信得過咱們,定不負重託就是!二兄弟你要記得,那趙嬤嬤是張刀子嘴,最是利害的,她說什麼你就聽著,也別惱,也別駁她的話,只笑就行了,還顯得憨厚。放心,有我和魏信幫襯你。」

魏白忙不迭點頭,應著:「我嘴笨,可不會說什麼,全靠兩位幫忙!」

……

趙家在織造府后街,一個獨門獨戶的兩進小院。因趙嬤嬤是曹府孫老太君的陪房,這麼多年來曹家一直對她家十分照拂,因此她家頗有些家資,也是過著使奴喚婢的日子。

眾所周知,曹方和魏信都是曹家經商的大管事,是老爺與大爺跟前極得力的。芳茶的祖母趙嬤嬤見魏白能請得他二人來做媒,就知道魏白是有些體面的,又聽二人介紹說他是大爺跟前的紅人,又是自由身,便就先生了三分好感。

上下打量了魏白一番後,趙嬤嬤覺得這人雖是年紀大了些,倒不怎麼顯老,人長得滿周正的,衣著光鮮體面,這好感又多了兩分。再瞧那份聘禮,比自己要的又厚了一成,於是這好感一下子漲到了十分,滿滿當當。

趙嬤嬤心裡雖然歡喜,臉上還擺著譜,不冷不熱地說了幾句,這才許了親。

一旁芳茶的母親趙馮氏卻滿心的不樂意,她始終覺得魏白年紀太大,又相貌平平,實配不上自己那如花的閨女。聽見婆婆應了,她心下一梗,忍不住借故把趙嬤嬤拉了出來,低聲向婆婆道:「您老人家……就……就這麼應了啊?這人……是不是年紀大了些?要不咱先再看看……」

趙馮氏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嬤嬤瞪了回去。趙嬤嬤那目光比刀子還利,直剜得她肝顫,慌忙低了頭,也不敢言語了。

趙嬤嬤壓低聲音罵了她一句:「你懂什麼!年少的有幾個得體面的?又有哪個是這般家底的!」說著沖那豐厚的聘禮一努嘴。

趙馮氏一向軟弱,又因在府里沒什麼差事,在家裡也就說不上什麼話,萬事都是趙嬤嬤做主。她也知道婆婆最是愛財,看來就沖這聘禮親事也是必定下了,雖然不高興,也只得違心點頭,不得不恭維道:「還是您老人家想的長遠。」

趙嬤嬤「哼」了一聲,臉上卻帶出幾分得意來,自覺的這親事做得好。回了屋裡,她便開始和曹方他們商量下定之類的事情。

屋裡正討論得火熱,就聽外面小丫鬟一疊聲地高喊:「姑娘!姑娘!」呼喊間,芳茶一挑帘子闖了進來,一雙杏眼瞪得溜圓,狠狠地將屋裡人掃了一周。

眾人還在愣神,就見後面跌跌撞撞追進來兩個小丫鬟。她兩人進得屋來站穩了身,先向眾人行了禮,然後輕輕扯了扯芳茶的衣襟,低聲道:「好姑娘,您就當可憐可憐奴婢們,回去吧……」雖是對著芳茶說話,卻向趙馮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趙馮氏忙站起身,向眾人陪笑道:「咱們姑娘這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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