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蹲守

一般說來,師父公孫鶴早上去算卦,不會天亮就去,因為天剛亮沒有人有那麼多閑心來算卦,所以,差不多都是吃過早飯休息一會兒,快近中午的時候,街上人多了,這才上街算卦,因此他至少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來給自己去核實這件事。

天剛朦朦亮,他馬上起床穿衣服,也不打擾師父,輕手輕腳出了門。徑直朝著西城快步走去。

根據先前彭輕塵算卦時易星辰頭腦中出現的卦象,其中下互卦代表正西方,所以他往西找。他一路往前走,走得很快。大清早的街上也沒有什麼人。

走出了幾條街之後,他看到了前面有個老人拖著糞車,慢慢地走了過來,手裡不時搖著一個銅鈴,丁零噹啷作響。這糞車專門收集沿街住家商戶夜裡方面的馬桶用的。

糞車在老人用力的拖動之下,在坑窪不平的青石板路面上吱吱嘎嘎往前走。忽然,車輪陷在了一個小坑裡,因為已經裝了大半車的糞水,很重,老人一時無法將它拖出來。

易星辰趕緊跑上前,用力在後面幫著他推糞車,終於,將沉重的糞車推出了地面那小坑。

老人感激的回頭對易星辰說:「謝謝你,謝謝。」

易星辰笑了笑說:「老人家,那麼清早出來忙活,真夠辛苦的。」

老人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為了生計,不出來幹活哪有錢養家糊口?」

易星辰問:「老人家,有件事我想問一下,你知道西城這一帶什麼地方在修水井嗎?」

這老人每天早上走街串巷的收糞水,當然知道,說:「銅鑼衚衕裡面就有修水井的,那水井不知道什麼原因坍塌了,工匠們正重新打石料修砌,所以那段路不大好走,堆的都是石料。」

老人說的銅鑼衚衕,是一條比較大的衚衕,易星辰承繼的記憶里有,心中一喜,忙連聲謝過,朝著銅鑼衚衕快步走去。

來到衚衕口,他便聽到了裡面叮叮噹噹的聲音,舉目望去,看見衚衕里不遠處有幾個工匠正在敲打石塊,旁邊堆著不少石料。

易星辰慢慢走進了衚衕,果然看見一眼水井,裡面的石料已經砌了一半。提水用的轆轤倒在一旁。

這個地方,就是那朵銀色白蓮花主人所在的位子。

易星辰腦海中的那幅立體水風井卦的卦象,第四爻在閃動,提示他應該從這上面思考,而《易經》第四爻的爻辭,寫的就是「井甃,無咎。」意思是修砌水井,沒有災秧。那就是提示自己要找的人的旁邊正在修一口水井,所以剛才他問拖糞車的老人這一片什麼地方在修砌水井,果然,問到了,找到了這裡。

他抬頭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水井前方不遠處的一棟大宅。這大宅一看便是新修建的,窗明瓦亮。易星辰立刻將注意力鎖定在了這處明亮的大宅上。因為,腦海中的那個水風井卦的上互卦是離火卦,代表明亮的大宅院。

這樣看來,那朵白蓮花的主人應該就在這所大宅里。易星辰當然不會上前去敲門,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用算卦來解夢是否真的靈驗,所以他今天來只是想看看情況。

於是,他便在那幾個石匠旁的一塊石料上坐了下來,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時而看看那幾個石匠打石頭,像這種閑極無聊無所事事的人,城裡有很多,因此,石匠絲毫不以為怪,也沒人看他,繼續忙著打石料。

易星辰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那大宅院門始終沒有打開過,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彷彿一座沒有人的空宅院似的。

易星辰看看時辰,差不多該回去跟師父去擺攤了,只好起身離開,回到了住處。

師父公孫鶴已經起來了,吃過早餐,兩人出去算卦。

他們剛擺好卦攤,便有人來算卦,師徒倆都很高興。

這算卦的婦人占卜的事情是他的男人為什麼總是不理她?在家裡好像當她不存在似的。算了卦之後,從卦象上看,代表婦人的體卦是坎水卦,於是於是公孫鶴便告訴那占卦的婦人說,因為她的話太多了,像個雞婆似的嘰里呱了說個不停,她男人嫌煩,所以懶得理她。

等這個人算了卦走了之後,一直到中午,再沒人來算卦。就賺了這五文錢,不過能開張還是很不錯的了。中午師徒兩人分了一塊炊餅,就著水吃了。

吃過午飯,便看見劉嬸挑著一撮箕的青菜,急急忙忙的從街那邊過來了。到了她以前賣菜的老地方放下挑子,抹了一把汗,笑嘻嘻打招呼:「公孫先生,卦兒!」

公孫鶴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易星辰卻欣喜地站起來說:「劉嬸,你沒事了?」

「沒事了,多虧你帶我去海川藥鋪看了病,還真就是著涼了,我回去吃一副葯之後,我擔心晚上會怕冷,結果到了晚上,雖然真的還有一點怕冷,但是比頭一晚要好得多了。於是,我才有點相信的確是生了病。又吃了一天的葯,結果,到了昨天晚上,出了一身汗之後,今天上午起來,精神很好。我這才相信你說的我不是中邪,是因為那天不停不停的跑,全身大汗,被山風一吹,著涼了,吃了葯之後,便徹底好了。幸虧卦兒你提醒大嬸,要不然,我咬咬牙,拿上五斗米去請那些道士來給我做什麼法事,身體不僅不會好,反而還白白賠了五斗米。那我才沒地方哭去呢。嘻嘻,——來,卦兒,給你這個吃!」

劉嬸說著,從撮箕里拿出一個藍布包包著的東西,遞給易星辰。易星辰好奇地接了過來打開,裡面卻是一些野果。易星辰看著都有食慾,驚喜地問:「哪來的?」

「當然是路上摘的,我爬到懸崖上摘的呢。路邊的早就被別人摘走了,我看著這果挺好,所以,摘來給你嘗嘗鮮,也算是表示一點謝意。」

公孫鶴撇了撇嘴說:「摘點野果也叫謝意?虧你說得出口。」

劉嬸卻不生氣,笑嘻嘻說:「公孫先生,你別把我當成那麼摳門的人,今天我這挑菜一半給你們,一半拿來賣,這半挑菜就是我的一點謝意,這樣總可以了吧?」

公孫鶴蒼老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些許笑容,瞧了她一眼說:「算了,你花了半天挑了那麼遠的路進城來賣菜,也就賣個十來文,送掉一半,你還賺什麼呀?家裡還指著你賣菜換點油鹽醬醋回去呢,你有這個心,我就已經高興了。」

劉嬸笑呵呵說:「我就知道公孫先生心地好,你們師徒兩個都是好心人,多謝了,要不這樣吧,你們兩個的臟衣服,拿來我拿回去洗。洗乾淨之後,我下次來賣菜給你帶來,信不信我呢?」

公孫鶴搖頭說:「算了,那麼大老遠的怪麻煩的,你回去又要照顧老照顧小,再洗我們的衣服,那就沒時間休息了。再說了,我們師徒每人也就只有兩套衣服,自己隨便洗洗也就是了。你的好意心領了。」

這一次,劉嬸的菜賣得到挺快,沒半個時辰,兩挑菜都賣光了,賺了十多文錢,心裡高興,拿出來兩文錢遞給易星辰說:「來,這是大嬸給你買糖果吃的,拿著吧。」

易星辰趕緊擺手拒絕,但是劉嬸卻始終堅持著,把兩文錢塞在他懷裡,挑著空撮箕,笑嘻嘻的快步走了。

或許是這兩文錢帶來的運氣,劉嬸走了後不久,先後來了兩個人算卦,又賺了十文錢。到了傍晚收攤,他們總共算了三卦,賺了十五文,很是不錯的了。

收攤回到住處,易星辰熱了飯菜,倆人吃了。易星辰把碗筷洗了,看看太陽剛落山,天邊還有餘暉,便對師父說自己要出去逛逛,於是便出了門。

他要去的自然是西城的那個正在修水井的大宅院,繼續守候那白蓮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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