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為事情已經擺平的周光榮選擇了識趣的退出，能混到這個位置上的人，這點眼色還是有的。意思到了，領導知道了，該幹啥就幹啥去吧。
「我送送你！」楊帆作勢站起來，周光榮也是老油條了，連忙出聲：「留步！留步！」楊帆笑了笑坐下，維持了上位者的矜持後，對門口的李勝利說：「勝利送一下光榮同志！」
陳明陽雖然還沒徹底的成為楊帆貼身的人，但是作為鐵了心跟領導走的副秘書長，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領導。所以目送周光榮空手離開後，陳明陽敲門進來。
「楊書記！」陳明陽掃了一眼桌子上沒蓋上的盒子，目光中露出一絲擔憂。
楊帆發現陳明陽的目光，不由笑了笑說：「坐吧，周光榮的東西不好收，我心裡有數。」
陳明陽露出一絲慚愧之色，表達了一下自己多餘的擔憂是多麼的可笑後，坐在楊帆的對面猶豫了一下說：「周光榮是市委常委，這個事情肯定要驚動省委。」
楊帆淡淡的笑了笑說：「是啊，明天我們回省里去吧。」
「怎麼不去三河市了？」陳明陽露出驚訝的表情問，楊帆笑著說：「回去一趟，我們再下三河就主動了。」
陳明陽還是第一次聽到楊帆之類的話題，瞬間生出一種感覺，明白自己已經算是被徹底的接納了。官場里沒有笨人，稍微思索了一下，陳明陽露出一絲敬佩的表情說：「原來楊書記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陳明陽的奉承不是太明顯，但是說在了楊帆的心頭上。對此楊帆露出讚許的表情說：「眼下的局勢複雜，很多事情在省委大院里不好說不好做，下來就不一樣了。更別說，宛陵市對於我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
陳明陽對於省里的事情當然知道不少，因為他是王某提拔起來的，當初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的心情，現在想起來尚心有餘悸。
意識到楊帆要以宛陵為突破口，進而加大在省委的話語權，陳明陽識趣的不往下問，而是話鋒一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兩個雍正彩粉的茶碗，笑著問：「這東西怎麼處理？」
「你先收起來，等郝書記來電話的時候，作為周光榮賄賂領導的證物報上去。」楊帆說的簡單，陳明陽聽著心裡一陣暗暗佩服。當真是走一步看三步，人還在緯縣，就算到在宛陵的問題上，郝南肯定會打電話來商量。只有這兩位先妥協了，其他的事情才好繼續往下說。
……
「楊書記回來了！」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風聲，半天的時間不到，整個緯縣都在傳這個話題。楊帆回來的消息，如同風聲一般，一下就讓緯縣沸騰了。
雲嶺賓館外四面八方的趕來了不少人，這些人中有幹部，也有普通群眾。酒店的保安當然不會放人進去，群眾們也不鬧，就那麼安靜在大門口等著，而且人越聚越多。
區委班子很自然的被驚動了，心情不錯的周光榮聽到這個消息後吃了已經，連忙拿起電話聯繫雲大成。
「老雲么？雲嶺賓館門口那麼些人的事情，你知道么？」
「書記，我也是剛知道的，聽下面的人說聚集了好幾百人呢。」
「我們立刻過去。」放下電話，周光榮立刻驅車趕到賓館門口。從車上下來，周光榮意外的發現，這些群眾都在用一種冷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似乎在看一個瀕死之人。周光榮心裡極不舒服。群眾們沒有鬧事，只是安靜的等著，公安局那邊已經來了人在維持秩序。
「怎麼回事？」周光榮大步走到台階上，公安局長方正明一頭的汗珠回答：「我也不知道，接到報案的報警電話我就帶隊過來了，這些人也不鬧，就是聚在門口不走啊。」
「你沒有喊話讓群眾散去？」周光榮有點生氣了，楊帆住在這裡，真出點啥群體事件，這個區委書記就別想幹了。
「我有啊，可是他們根本沒人回話，一個個木樁子似地，我嘴巴都說幹了，沒一點反應。」方正明心裡也窩著火呢，這些群眾聚在門口，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那麼安靜的呆著，警察能怎麼樣？
看見雲大成的車子姍姍來遲，周光榮心裡一陣強烈的不快，不過想到眼下是同舟共濟的時候，加上楊帆已經收了東西，周光榮心道真要有個人出來頂缸，想必也輪不到我頭上。要知道兩個雍正的彩粉茶碗，價值可不在少數。
搶過話筒，周光榮站在台階上對著下面的群眾喊：「同志們，鄉親們，我是區委書記周光榮，大家有什麼話可以對我說，聚在這裡影響賓館的正常運營不說，也會影響到省委領導的休息。」
「我們要見楊書記！」人群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安靜的人群隨著這個聲音的出現，瞬間所有人發出雷鳴般的喊聲：「我們要見楊書記！」
周光榮被這喊聲弄的心頭一陣巨震，目光掃過下面一張張平實的面孔，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她）們的目光都是那麼的激動充滿了期盼。
「同志們安靜，大家要見楊書記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這個事情我也做不了主，要請示，即便請示通過了，大家也不能都上去吧，要選出幾個代表來。」周光榮一邊說著，心裡一邊在暗自琢磨，等楊帆走了，選出來的代表挨個的收拾。
……
正在房間里小睡的楊帆被喊聲驚醒了，睜開眼睛聽到外面的喧嘩聲，楊帆心裡一陣不快，匆匆的梳洗一番楊帆開門出來，看見陳明陽和李勝利都在客廳里忙話手頭的事情，語氣陰沉的說：「外面怎麼回事？」
「楊書記起來了，剛才公安局的人來彙報過了，說是有幾百名緯縣的群眾在賓館外面，怎麼勸都不走。」陳明陽趕緊回答，楊帆聽了頓時露出一絲不滿的表情說：「怎麼不叫我起來？外面太陽那麼大，萬一有群眾中暑怎麼辦？你們這是典型的官僚主義！」
批評之後楊帆也不多說，徑直開門往樓下走。周光榮還在口沫橫飛的喊話，突然人群安靜下來了。周光榮有點意外，剛才說半天下面的人依舊喧嘩，這會都吃錯了葯？
本能的扭頭一看，周光榮看見滿臉笑容的楊帆正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來，原本挺直的搖桿瞬間變得微微彎曲，一陣小跑三五步便迎上去說：「對不起楊書記，我的工作沒做好，影響您的休息了。」
楊帆淡淡一笑說：「辛苦了，群眾們要見我，是合理的要求嘛。領導幹部不能總是高高在上，老百姓要罵娘的。」
楊帆慢慢的走到台階邊，目光激動的環視一圈，下面的群眾一個一個的都安靜的站著，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每個人的目光都帶著殷切，焦點集中楊帆的身上。
「鄉親們好啊！」楊帆笑著大聲說！
「楊書記好！」數百群眾異口同聲的發出喊省，如同訓練過似地。
楊帆看看頭頂下午依舊炙熱的太陽，再看看水泥地板上站了有段時間的群眾們，很多人的臉上都掛滿著汗珠。
「光榮同志，立刻讓賓館準備茶水。」周光榮連連點頭，立刻吩咐下去。楊帆慢慢的走下台階，下面的群眾自動的讓開一條道，後頭的緯縣區委的人想跟上來，沒曾想群眾瞬間合攏，把他們和楊帆隔開了。
「楊書記！……」問候聲此起彼伏，楊帆一路走一路與群眾握手，最後走到中間，站在中間大聲說：「太陽那麼大，鄉親們還站在這裡要求見我，這讓我很感動，也很慚愧啊。感動是因為大家沒忘記我，慚愧是因為讓大家在太陽下等了很久。這是一個領導幹部的恥辱啊！」
「楊書記，只要能見到您，我們願意等。」楊帆跟前的一個老者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楊帆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種的老校長石泰，連忙上前握手說：「石校長好！我還正準備明天到一中去看一看的，沒想到您先來了。」
石泰已經退休了，面對楊帆熱情的握手，兩鬢花白的石泰感慨的說：「楊書記，在就跟大家說了，楊書記一定是在休息，不然早出來見大家了。」
楊帆四下望了一圈，露出擔憂的表情說：「這天太陽還很毒，這樣好不好，大家推舉十幾個代表，我們到會議室里去座談。」
這個提議瞬間贏得了群眾的響應，很快來自各個鄉鎮的帶便被推選了出來，跟著楊帆一陣上樓去了會議室。其他群眾隨著代表的選出，也都各自散開，不過都沒有走遠，而是就近找陰涼處呆著，不再堵在賓館門前罷了。
一直跟在楊帆身邊的陳明陽，算是見識到楊帆在緯縣區的威望了。往人群中一站，群眾立刻安靜，似乎看見楊帆，大家的目的就一定能達到。反觀緯縣區班子的成員，群眾難得有好臉色，似乎楊帆的出現大家都有了撐腰的，平時在官員面前唯唯諾諾的平頭百姓，膽子也壯了，底氣也足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
會議室里空調打到最大，楊帆居中坐下，示意十餘個群眾代表分兩邊挨著往下坐，弄的緯縣區班子的成員們倒要坐到後面去了。好在會議室不小，不然這些人未必有位置。
從李勝利的手裡接過一條煙，楊帆拆開後自己留下一包，其他的往兩邊一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