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仁明的態度把藍和嚇的不輕，趕緊在邊上插話說：「老湯你也不清楊書記上家裡坐坐？」
湯仁明聽了不為所動，淡淡的說：「我家小的很，容不下二位。」
藍和有點慌了，沒想到湯仁明固執至斯，早知道就不清楊帆來了。藍和一陣陣暗暗後悔，心說這下弄巧成拙了。
「是屋子小，這還是里小？」楊帆笑著指了指胸口說，湯仁明聽了不由微微一怔。正要開口時，一輛皮卡停在邊上，車上傳來聲音：「爸爸，你怎麼不請客人上家裡去坐啊？」
湯仁明掃了楊帆一眼，走到車前問車上說話小夥子：「東西都買好了？」
副駕駛位置上的一個女生這時說：「伯父，東西都買齊了。我爸爸讓問問，接親的車要不要他想點辦法？總不能用這輛皮卡吧，那也太沒面子了。」
在楊帆和藍和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湯仁明，被這個女生一句話說的老臉微微的發紅。車上的小夥子扭頭等了女生一眼低聲說：「回去說你會死啊？」
女生不服氣的反瞪，低聲說：「知道了，還不快點搬東西。」
楊帆走過來，對湯仁明說：「湯仁明同志，今天你家裡有事，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楊帆轉身慢慢走了，藍和一陣疾步追上，走之前還不忘記看看湯仁明，搖頭嘆息一聲。走出七八步楊帆站住了，回頭不快的看著藍和說：「你工作是怎麼做的？居然連人家要辦喜事都不知道？」
「對不起，楊書記，我工作沒做好。」藍和趕緊檢討，楊帆恢複了和氣的態度說：「湯仁明是個死要面子的傢伙，抓住這一點，不愁他不落入轂中。」
湯仁明這邊幫忙搬東西上樓，女生還不忘記問一句：「誰啊？伯父。」湯仁明沒會的說，搬著一箱子喜糖上樓去了。
看見自家老爹情緒不高，湯赫伸手拽了拽女友說：「別問了。」
「我們都要結婚了，問一聲都不行啊。我可告訴你啊，這次沒輛好車來接親，酒席少於三十桌，我就不進你家的門。」女友很不高興的嘀咕了幾句，扭身掉頭回車上了去，嘴裡還在喋喋不休的說：「你爸爸不是處長么？怎麼家裡連個幫忙的手下都沒有？」
「老湯以前是個挺豪爽的人，就是有點要面子。他心裡有怨氣，您別往心裡去。」藍和低聲幫著湯仁明說話，生怕楊帆一生氣，就不用湯仁明了。
「看的出來，這是個乾脆人啊。有股子傲氣！」楊帆站在原地往回看，發現湯仁明下樓來繼續搬東西，想了想往回走。藍和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來。
父子兩人搬東西，未來的媳婦倒是坐在車上沒下來。湯仁明見了眉頭微微一皺，沒有說啥伸手繼續搬，沒曾想邊上多了一個人，幫著抱起一箱子酒。
湯仁明愣住了，因為這個人是楊帆。扛著一箱子酒楊帆二話不說上了樓，湯家在五樓，酒雖然不太重，但是長期不幹體力活的楊帆倒也出了一頭的汗。後面同樣扛著一箱子酒的藍和就慘多了，這傢伙肚子都起來的人，上樓都費勁的主。藍和倒是不想受這份累的，楊帆在搬呢，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在邊上看不是。
進了客廳放下箱子，楊帆才發現這個兩居室的結構挺老的，客廳小的很，又堆了不少煙酒喜糖一類的東西。裡頭湯仁明的老婆正在忙活，看見楊帆進來還以為是兒子的朋友來幫忙，客氣的說：「謝謝。」看見隨後進來的藍和時，湯仁明的老婆就傻了，指著說：「藍市長？」
這時候湯赫和女朋友抬著一個紙箱進來，聽見老媽叫藍和也愣住了。跟著進來的湯仁明看見這一幕，臉上閃過一道自矜的微笑，轉身抓來兩瓶礦泉水丟給楊帆和藍和說：「喝點水，家裡太窄，有話下去說吧。」
藍和朝其他人客氣的笑了笑，回頭髮現楊帆和湯仁明已經出去了。想了一想，藍和沒有跟下去，而是笑著誰：「嫂子，家裡還好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跟我開口。」
楊帆和湯仁明到了樓下，喝口水摸出煙來丟給湯仁明一顆，點上後蹲在單元門口邊，顯得很沒形象的樣子，笑眯眯的看著湯仁明。
「這幾年橡膠價格節節攀升，隨便誰來搞紅星廠，結果都不會太差。我快五十的人了，干不動了。」湯仁明微微嘆息一聲，點上煙蹲在楊帆的對面。兩人這個樣子，就像田頭的兩個農民在閑聊一般。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但是如何經營一個橡膠廠我不懂，在只知道，隨便找一個人去做，紅星廠是不可能做大做強，做成全省數一數二的企業。」楊帆不緊不慢的回答，目光漸漸的變得鄭重起來，語氣也隨之凝重的說：「我看過一些資料，當年你在紅星廠主持工作的時候，曾經提出過一個五年計畫，五年把紅星廠打造成一個上市企業。我鄭重地問一句，假如在給你五年時間，你能完成這個目標么？」
湯仁明面露痛苦之色，沉重的嘆息了一聲說：「不行，因為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如果你認真的研究過全省的橡膠產業，你就會發現一個很嚴峻的現象，全省近二十家橡膠廠，國營企業就剩紅星廠一家了。」
楊帆在紅星廠的事情後，調閱過一些材料，湯仁明說的確實是事實。
「你還有的話沒有說吧？」楊帆微微一笑，站起來慢慢活動一下腳說：「湯仁明同志，我認為你還是想干一番事業的。當年你的計畫書裡面，有一項內容是關於橡膠產業環保問題。難道在這個問題上，你沒有什麼想說的？」
聽到這句的湯仁明頓時眼前一亮，嗖的站起來瞪圓了雙眼，看著楊帆好一會才說：「楊書記，我當年提交的發展報告，您認真讀過？」
楊帆笑著微微點頭說：「幾年前你看到的問題和錯誤，現在還在繼續。時不我待啊，要抓緊時間啊。不然，我們真的就成為海濱市的千古罪人了。」
「紅星廠現在的情況如何？」湯仁明漸漸的冷靜下來，楊帆卻看見他的夾著煙的手在微微的發抖。
「正在市委還在調查問題中，政府方面的意思要儘快回覆生產。」
「不行，紅星廠現在需要的是停產整頓，然後進行設備更新。紅星廠的設備都是上世紀60年代生產的，全省橡膠企業普遍存在這個問題。我們不能在發展經濟的同時，留給後代一個破敗的環境。」湯仁明急的額頭上青筋都出現了，不自覺的緊緊的抓住楊帆的手。
「很好，你已經進入狀態了。現在就這個問題，我們來好好商量一下。」說著楊帆微微一笑，遞給湯仁明一顆煙說：「你先給我分析一下海濱市橡膠產業的狀況。」
湯仁明點上煙狠狠的抽了兩口，一番思索後語氣沉重的說：「海濱市的橡膠產業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銷路問題，根據我當年的調查，包括紅星廠在內的所有企業，都存在一個污染嚴重的問題。所以，我在提交給市政府的報告上強調了這個問題，在市政府召開的橡膠產業工作會議上，跟當時的馬市長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當時我的意見是限令一些所有橡膠廠進行技術改造，達不到環保的要求不發生產許可證。那次會議半個月後，我就調市工業局去了。」
這個時候藍和下樓來，發現兩人正在談話，站在一邊笑著等。楊帆看見藍和就說：「藍和同志，明天一早你到環保局去，讓他們組成一個檢測組下去。你親自帶隊，所有橡膠廠只要排放不達標，一律停產整頓。我不管什麼地方保護主義，哪個地方的官員陽奉陰違，我就撤他的職。」
藍和愣了一下，微微顯得有點猶豫的問：「那紅星廠的問題呢？」
楊帆轉頭笑著問湯仁明說：「湯仁明同志，你看呢？」
湯仁明思考了一番，猛的盯著楊帆問：「楊書記，您能給我多大的許可權？」
「工業局黨委書記、副局長、紅星廠長，紅星廠的問題全部你說了算。資金方面，市政府補貼一部分，銀行貸款一部分。不過我先說好，市政府的補貼這是最後一次，數額也不會太大，最多不超過五百萬。本來考慮讓你擔任局長的，那樣擔心你會陷入了局裡的事務之中。」楊帆回答的非常乾脆，湯仁明的眼睛裡已經閃動著淚花。
「好，我干！明天我就去上任！」湯仁明回答的斬釘截鐵，楊帆笑著一抬手說：「不著急，你還是先忙完你兒子的婚事吧，不過我看你這邊人手夠嗆啊。」說著楊帆朝藍和笑著說：「藍和同志，作為主管工業的副市長，你該有所表示了吧？」
藍和溫聞言哈哈大笑說：「沒問題，大侄子的婚事，我包了。不過楊書記，您得給我派個幫手，省城這邊我沒叢秘書長關係硬。」
「不要那麼麻煩了吧，就是孩子結婚，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湯仁明有點不安了，趕緊出聲勸。楊帆笑著說：「湯仁明同志，你是海濱市經濟發展的有功之臣啊，你現在才處境，讓我這個市委書記慚愧啊。藍和同志的心情肯定跟我一樣，你就讓他幫忙吧。這個婚禮一定要辦的熱熱鬧鬧的，這是政治任務！」
目送著楊帆和藍和離開，湯仁明嘴角微微的抽動幾下，扭頭摸了一把臉，帶著一股自豪的微笑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