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五章 過去的流血

光屏跳轉,呈現出一段鏡像。

畫面上顯示的是一個偌大的場地,上面分成幾列,每列都亂七八糟的,堆得像小山一樣。這裡顯然是一個大型的垃圾回收站。

屏幕上顯示出圖形表示的地點,說明這裡是萬生星落龜港第五垃圾回收站。

回收站的圍牆邊有一個小屋,屋前站著三個人。其中一人是個滿身臟污的光頭胖子,與垃圾場放在一起,毫無違和感,一看就是本地人。

旁邊兩人看上去乾淨得多,影像朝向他們時,屏幕右下方出現了另一個畫面。那正是現在的萬生星,這兩人垂頭喪氣地站在陳應天后面,一看就是飛雲聯邦的人。

飛雲聯邦的兩個人一個高一個矮,高個子首先問道:「三年前,你在這裡收到的東西,有沒有什麼特別印象深刻的?」

胖子叼著一根煙,說:「哦,有!那年我吃了個大餐!一個少年郎來找我,說他們那兒有一個大玩意兒要賣,讓我帶人過去看看。那地方挺偏僻,我先去看了一次,一群農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大量的合金殘骸和其它雜物,當廢鐵一樣買,我帶人去了幾次才拉完。我跟你們說,我給的價格可厚道!而且三年前的事了,早就過去了!」

高個子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只是來打聽一些事情,不是來翻帳的。」說著,他又有些好奇,問道,「你當時是用什麼樣的價格收貨的呢?」

胖子說:「東西不同,價格也不同!我這裡都是統一價,絕不騙人!」說著,他報了幾個價出來,這兩個人,連同光屏著會議廳里的所有人都臉色古怪。這種價格收合金以及各種電子部件,都稱不上白菜價了,簡直就是白撿的!

高個子問道:「那群人這樣就賣了?」

胖子滿臉憤憤:「說起來就生氣!我跟你們說,我賣東西再實誠不過了,你們想想,那些東西是什麼,是垃圾!你留著那些垃圾幹什麼,能當飯吃?能當衣穿?那些農民本來這樣就要賣了,可中間一個小夥子就死活不同意!這小子奸狡似鬼,跟我纏了半天……」

他嘮嘮叨叨,就在抱怨那個人有多難纏,高個子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但他們還是賣了?」

胖子不情不願地說:「賣了,老子出了個高價,就掙了個跑路錢!」

他死活不肯再說是怎麼價,高個子也不追究,突然問道:「你是第一次收這樣的貨嗎?」

胖子眯起眼睛,思索了半天,說:「我印象里還有一次,幾年前,一個飛梭故障,掉在山裡了,被農民們當廢鐵揀來賣了。那次賣得是個公平價,大家各掙了些錢!」

他雖然這樣說,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所謂的「大家」,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高個子追問道:「是同一伙人嗎?」

胖子老實說:「這都多少年了,我可記不清楚了!」

高個子突然笑了笑,塞了個東西給他,眼尖的人自然看得出來,那是一張星點卡。高個子重複道:「是同一伙人吧?」

胖子愣了愣,也笑了起來:「對,就是同一伙人!」

高個子又道:「當初揀來飛梭賣的那些農民,當時是不是有表示錢來得特別容易,比種地快捷多了?」

胖子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高個子又塞了張星點卡給他,胖子笑著一拍腦袋:「哎呀,我的記憶突然變清晰了,的確有這麼回事!」

畫面停在高個子塞卡給胖子的畫面上,兩人狡猾而心照不宣的笑容在這一刻顯示得格外清晰,汪銘印憤怒地拍案而起:「這是栽贓陷害!」

臨委會的人再度討論起來,幽皇領的代表瞥了一眼陳驚雷,說:「陳議長,這就是你們飛雲聯邦的調查手法嗎?」

陳驚雷有些尷尬,但仍然強辯道:「如果我們要栽贓,怎麼可能被長春領的人拍下來!也許是長春領收買了我們飛雲聯邦的人,有意嫁禍給我們!」

光屏對面突然傳來了笑聲,舒宇說:「陳議長心思靈敏,真是令人佩服。大家分屬敵對勢力,我們當然會對飛雲聯邦有所提防。更何況,陳應天帶了隊伍首先到達萬生星,三十六個人下了空艇,但是跟我們的人會合時只剩了八個人。剩下的人到哪裡去了?我們當然得關注一下。好在這裡是長春領的地盤,我們提前做了安排,僥倖沒讓剩下的二十四個人不知去向……」

說著,屏幕被分成了四塊,每塊顯示出一段影像,全部都是飛雲聯邦手下在各種進行的偽造證據、栽贓陷害的行為!

陳鳴雷看得臉色鐵青,卻無話可說。

影像放完後,舒宇的臉又出現在屏幕上,笑著說:「當然,如果陳議會覺得,長春領有能力收買飛雲聯邦六成以上的人,那我們也只好這當作稱讚接受下來。不過我還得提醒一句,陳應天帶來的這些人,應該都是陳家的心腹吧……」

陳鳴雷啞口無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怒道:「別的不說,當初浮空島的殘骸,的確是由萬生星的人回收!這垃圾場的場主表示,回收浮空島的乃是一群農民,我倒是想問一問,什麼樣的農民能夠收拾整理那麼大一座浮空島,並且把它拆成垃圾?!」

說著,他的手往半空中一抬,腕帶投射出一束光芒,在會議廳的半空中形成全息投影。那正是當年那個浮空島的全景圖!圖像旁邊還有一個戰鬥空艇當作體積的參照物……這一個浮空島,足有四艘戰鬥空艇大小!

陳鳴雷說:「誰能相信,這樣一個落後星球的農民,能夠對付這麼巨大而完整的一個浮空島?」

他的這個問題極其有力,直接質疑了浮空島事件後續參與者的實力矛盾。你們不是說萬生星是顆普通的農業星球嗎?你們不是說收賣垃圾的這些都是普通農民嗎?但你不想一想,這些事是農民能幹的事嗎?你怎麼想,都只能讓人懷疑,這些人是不是長春領直接安排下去的高級進化者!

那麼長春領為什麼要安排這些高級進化者來銷毀證據?是不是可以說明?這是一整套的行動計畫?浮空島的掉落與他們有關?

再聯想到陳鳴雷之前所說的汪銘印要求嘗試浮空島,以及由他安排地點等等的話,有不少人真的信了大半。

這時候,汪銘印笑了起來,笑聲在寂靜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晰:「當初,陳少跟我說,他爹新買了個浮空島,他要弄來玩兩天,飛雲聯邦的少爺們連連叫好。老實說,聽到這句話,當時我的心裡也有點雀躍。長春領不過一個險些落選的五級勢力,只能在圖片上看看浮空島這種高端玩意兒。想到能親眼見到,我也挺高興的。」

他眯起眼睛,回憶到:「陳大少發話說飛雲聯邦的所有星球都玩膩了,要在長春領找個新地兒,身為小弟,我當然沒有說不的份。」

他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那時候說是玩伴,但什麼時候,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了?像我這種小弟,有資格去要求什麼嗎?不過陳大少挑中了萬生星,我必須得阻止一下。早年祖父還在的時候,就警告過我們。那句說得非常簡單,我相信現在也有一些老人記得——」

他直視陳鳴雷,表情有些陰惻惻的:「別動萬生星!」

這五個字他說得極慢,吐詞極其清晰,陳鳴雷聽在耳里,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強笑著說:「你這是什麼意思?表示你不想去萬生星,所以事情不是你這邊的人乾的?你也說了,我兒子不會聽你的,所以你索性做好了安排是吧?」

光屏里突然傳出聲音,輕鬆而爽快地笑道:「不,你錯了,我們並不想否認這件事情。」

臨委會的人聽到現在,已經不敢輕易發表看法,會議廳里一直一片安靜,所有人只在心裡細細思索。即使如此,這時聽見舒宇說話,許多人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驚咦塊,不約而同地看向舒宇。

這是什麼意思?長春領這是認罪了?

舒宇斬釘截鐵地說:「浮空島的確是萬生星的人砸下來的,這點,我們絕不否認!我們只是不承認,這件事有預謀的而已!」

他大聲說:「三年前,萬生星發生了可怕的流血事件,這件事,使得萬生星的守護者震怒,他直接摧毀了浮空島的防護障壁,把它砸了下來!三年後,飛雲聯邦無視他們曾經造成的血禍,試圖把髒水潑在長春領人身上,再次激怒了這位守護者——」

鏡頭轉向陳應天等人:「這就是結果!陳應天三年前在萬生星進行了一場屠殺,三年後無視自己屠殺者的身份,他應有此報!」

他環視會議廳里的所有人,冷然道:「現在讓我來告訴你們,三年前,那個該死的浮空島,為什麼會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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