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洲震蕩風雷激 第396章 秘密潛回京城

對謝混等人的最後掙扎,范二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事實上,在經歷了孫恩之亂之後,高門大閥的實力就已經大受打擊了,而在范二入主京城之後,已經把他們吃得死死的。

要不是不把他們看在眼裡,范二怎麼可能親自領軍北伐呢?

范二當然早就計畫過將高門大閥等舊勢力剷除乾淨,而且也有自信,在與他們的鬥爭中絕不會出現失敗的可能。

他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將他們一舉擊潰,如何才能實現零傷亡。

謝混等人若是真的發動叛亂,最終還是會被打敗,但在戰鬥過程中,留守京城的袁崧、劉牢之以及將士們的親屬都有可能遇到危險,剛恢複安定的建康城也可能遭受破壞,這些都是應該極力避免的。

再一個,就是出師之名。

范二如今的地位,已與剛出山時有著天淵之別了,如果再憑喜好無故加害大臣,以後又如何推行他的法律呢?

也因此,范二接到庾仄和劉穆之的書信之後,並沒有急著回京城,而是一直在外巡視到了十月中,才悄悄潛了回去。

在此期間,追隨在他身邊的盧循和檀道濟等人都頗為不解,畢竟他們跟隨范二出來已有四個月了,這也是范二離開京城最久的一次了。

就算是上次范二北伐後燕,從離開到回來,也僅僅是四個月而已。

對於他們的疑惑,范二笑著回答道,「謝混等人如今已有了作亂的心思,咱們急著回去,不是落入他們的圈套嗎?」

「就算他們想作亂又如何?」檀道濟頓時不解起來,又補充道,「主公掌握著黎民軍和北府軍,唯一可能出現問題的也就是部分禁軍而已,無論如何他們都沒有能力撼動主公的地位。」

范二搖搖頭,笑道,「我是擔心傷及京城的無辜百姓。」

檀道濟請命道,「屬下願意回去一探虛實,這樣也正好顯示明公對謝混等高門沒有懷疑,這樣他們就不會造反了吧?」

「你的勇氣超過孟賁、夏育了!」范二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檀道濟的請求。

果然,謝混等人見檀道濟帶領范二的部分護衛毫無防備地回到京城,便認為范二沒有任何的防備,所以天真地以為事情還大有可為。

檀道濟回到京城後,宣布了范二已經啟程返回,並於十月十八到達新亭碼頭的消息。

眼看范二歸來的日期臨近,謝混等人也在緊鑼密鼓地策劃著他們的行動,表面上當然是和劉穆之等要員前往新亭碼頭迎接他。

可惜的是,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臨近太陽落山時,才有人送來通知,「諸位無需等下去了,范公的船隊在江上出了點問題,大概要到明天一早才能到達新亭。」

謝混等心懷鬼胎的人臉色雖沒有異常,心中卻是無比失落,最鬱悶的當然還是那些早就埋伏好的死士,他們有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錯覺。

次日,原本說好一定會到新亭的范二的船隊,又再一次放了謝混等人的鴿子。

至此,謝混心中已經起了疙瘩,——難道範逸之知道了我們已經準備了死士的事?

一直到第三天的傍晚,范二的船隊終於到達新亭。

謝混看著遠遠飄揚的旌旗時,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可他還沒對刺客發出攻擊的命令,卻又得到范二得明天才能到達的消息。

謝混眼見如此,內心再一次崩潰了。

刺客們一連三天滿懷希望而來,卻每每失望而回,他們的士氣也已低落到了極點。

事實上,范二早在三天前就已乘坐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回到了京城的東府城中,他的身邊只有冉小賤、沈林子、丁旿等數名親信而已。

范二的行蹤,能夠知悉的也僅有劉穆之等數人罷了。

之所以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也多虧了范二入主京城後大力推行的商業政策。

從去年五月開始,大江上的許多關卡都已撤銷,商船也從此恢複了通航;更因為江州、荊州等地,最先發展起來的先進的手工業和製造業遠比京城、三吳等地遠遠要先進得多的緣故,江面上的商業往來也遠遠要比前幾年更加繁榮。

百舸爭流的局面,早已經回覆道了五六年前的水平,或者說比之前還更加繁榮。

范二乘坐的小船夾雜在成百上千的上船之中,自然是毫不起眼的。

在東府城中足足休整了三天之後,范二料想著謝混的耐性已經消磨得差不多,這才下達了將謝混、郗僧施等幾個主要頭目招入了東府城的命令。

謝混等人從新亭乘車返回,正在烏衣巷口互相道別時,卻突然發現從各個路口中湧出了數百陌刀衛。

就在這一瞬間,眾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他們除了強作鎮定之外還能幹嘛?

果然,前些天還如同小白兔一樣回到京城,並宣布范二稍後幾天就會回來的檀道濟,此時卻突然說出了范二已然回到東府城,並請盛情邀請眾人前往飲宴的意思。

「鴻門宴!」

謝混、郗僧施以下十餘人心中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三個字,可此時哪還有退縮的餘地?

難道以回家換衣服為由悄悄潛逃?

既然他已悄然回到東府城,各個城門也不可能沒有布置了,還是聽天由命罷!

眾人面面相覷,只得硬著頭皮跟著檀道濟等人往東府城而來,尚在驃騎航北岸時,便看到了對岸的笑意盈盈的范二。

就算是對最尊敬的客人,主人也不過是降階相迎罷了。

郊迎、或是大開中門的規格,也只有皇帝才能享受,而這也是謝混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往新亭碼頭的原因。

可如今,向來不怎麼在意禮節的范二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竟然給了謝混等人最高禮節。

過了驃騎航之後,是否就會落入刀斧手的包圍之中?

這樣的想法顯然是多餘的,因為他們現在已經在陌刀隊的包圍之中了。

出乎謝混等人的意料,范二此時的臉色竟然說不出的欣喜,完全看不出任何半點鴻門宴的跡象。

難道是我們多心了?

范二謙卑地迎接著眾人,先是向他們告罪,再而是向他們表示歡迎。

謝混等人的心思稍稍安定了下來,而後與他一路並肩而行,似乎沒有一絲芥蒂地前往東府城中。

范二開始說起創業的艱難,說起戰鬥的驚心動魄、九死一生,站在人上人的顛峰,回顧崎嶇的攀登之路。

許多鮮為人知的秘密都說了出來,許多出人意料的設想也都和盤托出,他的大膽的言論也將謝混、郗僧施等人嚇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

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眾人終於隨著范二的招呼,在東府城的正廳中落座。

但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等待身前的茶水冷下來,就突然驚駭地發現,布簾之後瞬間衝出了二十餘兇狠無比的陌刀衛。

幾乎所有在座的官員都知道,范二的府上有著江左最清淡的香茶。

許多人一直苦於不知如何製作,也只有到了東府城才能喝到這樣的佳品。

附庸風雅的人都嚮往能一品東府城的茶水,許多飲過范二親手烹制的香茶時,往往以此為榮。

可謝混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竟然連茶都沒喝上,就被范二不知發了什麼信號召喚出來的將士給按在了桌案上。

依然施施然地舉杯品茗的,除了主位上的范二之外,也就只有劉穆之、王鎮惡、孟昶等少數五六人罷了,其餘出身高門的謝混、郗僧施等人無不驚慌失措的,哪還有半分飲茶的心情?

范二凌厲的眼神,從他們的臉上一個個掃過,好一會才站起身來,聲音也由平靜變得激昂,「諸位與我政見不同,我是知道的,但因此而招募死士打算置我於死地,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吧?你們難道不懂法律嗎?你們難道不知道何為王法嗎!就算你們能將我殺死又如何?你們有能力將江左治理好嗎?你們有能力抵禦胡人將要發起的衝擊嗎?自元帝始,晉室偏安江左至今將近百年,在這近百年間,世家大族的志氣卻已消磨殆盡!我們的祖先曾以復國為念,周侯有新亭之嘆,王丞相則曰,『我等當共戮力王室,克複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想想王丞相之言,你們再想想自己!你們的志向是什麼?可想過恢複我大晉的榮耀?可有想過為國捐軀?沒有!你們想的只是如何從司馬家多分一杯羹罷了!你們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永遠奴役百姓,如何才能保住你們的地位罷了!捫心自問一下,你們為這個國家做過什麼?你們想過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像你們這樣的人都能名留汗青,流芳千古,這公平嗎?反正我是不會在意一個個蛀蟲的性命。來人,將他們全部拖出去,斬了!」

謝混、郗僧施等人聽著范二掏心肺腑的一番話,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贊同,有的人則腹誹不已,他們原本還以為范二如他所言一樣遵法律講王法的,哪兒想到他說到最後卻來了一個神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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