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 第357章 井欄攻城

殷仲堪和殷遹很快就意識到,江陵城的東門、南門和北門如今已被江州軍完全堵住了。

對這樣的消息,他們自是不會有任何意外,畢竟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們便聽說范二要全力攻打江陵了。

儘管如此,兩人還是不厭其煩地在幾個城門間巡邏了半圈,每每又對守城的頭領吩咐說,「無論如何都不可再開城門,城外有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必須及時回報!」

守城的頭領們自是連聲應諾,殷遹卻知兄長這命令的含義,可他也知道,江州軍堵門的目的最終還是為了攻城。

唯一的疑問是,他們到底是想圍三闕一,還是已經將四門都已圍上?

有了這個想法,兄弟兩個想得更多的就不是怎麼驅趕前方的攔路狗了,畢竟他們早就有了死守江陵城的覺悟。

至於他們堵不堵城的,有什麼區別嗎?

范逸之的目的,顯然也不是為了堵門而堵門,他們真正的目的還是防止城內的人衝出去騷擾,由此爭取更多時間製造攻城器械,比如說投石車、泥彈什麼的。

一想到投石車,殷仲堪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當年范二在江陵城使用的投石車,真的可說是出神入化啊,自己這一次能否與他們用投石車對轟呢?

殷仲堪又想起了范二當年說過的,姚萇依靠城池以一千六百人,就能戰勝數萬氐人和胡人聯軍的戰術,而後范二的確以這個戰術大敗桓玄大軍。

可惜的是,此時的江陵城內再沒有,如范二當年所領的二百陌刀隊員的悍卒。

如果自己也有數百這樣的悍卒該有多好啊!

不過,既然無法出城與戰,倒不如將所有城門都封死,這也算是徹底絕了,某些意志不堅定者奪門而出的兇險!

想到此,殷仲堪當即命令道,「傳我命令,立即用條石將四個城門徹底封死!」

殷遹不由得感覺一陣悲哀,殷仲堪這個命令是極度不自信的表現,他已失去了衝出重圍的自信,有的僅僅是與江陵城共存亡的悲哀。

這個命令是否意味著,江州軍已沒有破門而入的可能?

殷仲堪剛下完命令之後,一個送信的小卒便騎馬而至,「報,范逸之在東門之外叫陣,口口聲聲要與您對話!」

「先晾他一會再說!」話雖這麼說,但殷仲堪到底還是在殷遹等一眾親兵的拱衛下,急匆匆地趕到了東門。

天上的圓月已漸漸西沉,如水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泛起一絲冰冷。

東門之外,數百身著銀色盔甲身著大紅披風,一手持陌刀一手持火把的將士,正將身穿深衣廣袖的范二拱衛於其中。

「明公,別來無恙啊?」及至看到殷仲堪的身影出現於城頭,范二終於大聲招呼起來,就似乎他們原本就是好友,似乎他們在這一年之內就從未見過一樣。

殷仲堪當然不會忘記,近兩個月來荊州與江州的數度交戰,以及數度敗北,所以也根本沒有心情與之虛與委蛇,而是一針見血地說道,「我真的無法預料,當日助我趕走桓玄的你,卻最終變成了桓玄一樣的人。我真的無法預料,當日與我一同守護江陵百姓的人,卻又成了侵略江陵的人。是這個世間變化得太快了嗎?還是有些人的貪婪已經變得肆無忌憚?」

范二哈哈一笑,先是長嘆了一句,而後變得疾言厲色起來,「人總是會變的,許多人最終都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你當日與王恭、桓玄等人對抗朝廷,難道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職務,貪婪自己的權利嗎?現在你笑我,豈非五十步笑百步?你我都是一樣的人,我不來打江陵,難道你就不會來打尋陽嗎?你以為自己欲與毛璩、譙縱和姚崇等人聯合起來打尋陽的信永遠不會浮出水面嗎?如果聯合毛璩、譙縱只是江左的內部矛盾,你勾搭姚崇又該怎麼說!」

范二目前掌握的,只有殷仲堪勾搭譙縱的證據而已,可毛璩的確是為了幫助他而被滅的,這也可以說是不爭的事實了。

至於他想要得到殷仲堪和姚崇勾結的證據,卻不是易事。

罵街嘛,那還不是張嘴就來?

殷仲堪被氣得哆嗦起來,半天都沒有還嘴。

倒是范二自鳴得意了片刻,又繼續說道,「這些老歷史我就不說了,可你悍然進攻天門有點說不過去吧?天門是荊州的下轄沒錯,你有權管理天門的事務也沒錯,可惜荊州已經不屬於你了,你應該接到朝廷的最新詔令了吧?如今我才是荊州的州牧,我才是荊州的刺史,我希望你能在七日之內離開江陵城!」

殷仲堪聽著范二的一句句誅心之語,終於忍不住轉過了身子,打算就此離去。

范二卻又高聲道,「殷道護、桓偉、羅企生等人如今我已帶來了,明公要不要讓他們回去?」

殷仲堪忍不住轉過了身,「你有什麼條件?」

范二高聲喊道,「我會給你七天時間離開,還有,將一個時辰前陷在城內的江州士卒全部送出來。」

殷仲堪無奈地答應了這個要求。

雙方完成交接之後,再次陷入了緊鑼密鼓的備戰中……

七日後,天才剛亮,堵在江陵城幾個城門之外的黎民軍,便已開始埋鍋造飯;太陽出來後,江陵城北門、南門和東門外的三路大軍,已經全體列陣完畢。

東門外,劉穆之點兵之後,便把身子讓了出來,算是賣面子給范二說幾句話鼓舞士氣。

蘇游點點頭,舉起擴音器高聲對下面的士卒宣佈道,「兄弟們,放開手腳戰鬥吧!去獲取屬於你們的榮譽吧!你們所收穫的戰利品,也都屬於自己,我分毫不取!」

全軍轟然應諾。

三個城門外的黎民軍將士,開始列隊向江陵城展開了真正的攻擊。

此時,已經徹底顛倒黑白的殷仲堪才剛剛入睡,當貼身護衛拍打卧室之時,他勃然大怒道,「這大清早的就擾人清夢,是何道理!」

護衛停下了拍門,猶豫片刻後,硬著頭皮道,「明公,他們準備攻城了。」

「攻城?」殷仲堪聽到這個消息時,條件反射般坐了起來,將袍子披在身上後,便急聲問道,「他們終於按捺不住了嗎?他們攻的是哪個門?」

「好像是幾個門一起攻擊的,但東門外的敵人最多。」門外的護衛如實回應。

「東門?哈哈哈……」殷仲堪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由得縱聲大笑起來。

幾個城門早在七天之前就被自己下令用石塊堵住了,江州軍要想破門而入,簡直比登天還難。

儘管如此,殷仲堪還是把守城器械均衡地分配到了三個城門,此時東門的城牆上,早就堆滿了滾木和巨石以及上百輛投石車。這還不算,城中另外還有數百多輛機動行很強的投石車,可以隨意在三個城門間來回移動。

簡單地洗漱之後,殷仲堪便往江陵城的東門而去,此時殷遹等將領已經站在城頭上。

城牆下,范二像賣弄小玩具一樣,開始對殷仲堪、殷遹等人展示出自己這七天來製造出來的攻城器械。

震天的戰鼓響了起來,黎民軍將士首先推出了方圓兩丈高四丈有餘的「井欄」,這些井欄上面站立著三名渾身穿著板甲的士卒,井欄周圍的欄杆上,則插滿盾牌、長短武器以及弓箭。

井欄之下,則有五十名士卒推著,這些井欄又以十個為單位緩緩而行;井欄之後,無數弓弩兵手持弓弩,準備隨時壓制城牆上的射擊,並對井欄進行支援。

「這是什麼?傳我號令,投石車攻擊,狠狠給我砸!」殷仲堪也許從書中讀到過這種攻城器械,但在現實中的確也沒見過這些龐然大物。

看著這龐然大物緩緩接近城牆,無論是黎民軍將士還是江陵城守軍的眼中,都莫名其妙地充滿了震撼。

好在江陵城頭上還有一百多輛投石車,城內那些移動的投石車,也已經有兩百多輛各就各位了。在殷仲堪的命令之下,投石車很快開始了第一輪攻擊。

一百餘西瓜大小的石塊漫天飛出了城牆。

可惜的是,除了城頭上的那些投石車投出的石塊有少數砸到井欄外,其他的石塊都只是徒勞而已。

另一邊,在范二的舉手示意下,第二通鼓聲也隨之響了起來。

井欄被士卒們向前推了一小段距離,隨之推上了早在幾日之前便已被填平的護城河上,井欄上的士卒不停地射出箭矢測試著距離;等到井欄上的士卒終於將箭射到了城頭上時,鼓聲便停了下來,推井欄的士卒也都停了下來。

井欄此時矗立的所在,可謂是極為捉狹,極度猥瑣的。

黎民軍將士可以從井欄上用弓箭射擊江陵城城頭上的守卒,後者也能用弓箭射擊他們,可除了弓箭外,投石車或標槍卻沒有任何效用。

從城牆上用標槍投射井欄,實在太遠了,從城內攻擊的投石車也是如此,可從城頭上攻擊的投石車,這個距離又實在太近了。

總之,在這個距離上,守卒只能用弓箭招呼井欄上的黎民軍將士。

事實上,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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