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 第325章 黎民軍的回擊

儘管范泰直言,只要下雨就可解決敵人的火攻,但他真不希望下雨,至少在羅企生退軍之前都不要下雨才好!

王鎮惡所想,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事與願違的是,老天爺在羅企生的祈禱下,僅僅只矜持了三天就下起了大雨來。

看著傾盆而下的雨水,羅企生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雨水竟然如此的可愛,等到這場雨停下之後,他立即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問題是,就算王鎮惡無法使用火攻,難道他們就會放棄碼頭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因為羅企生早就知道,澧西碼頭已經沒有了敵人的護衛,所以這一次,他倒是沒有讓士卒們急促地下船。

一直到所有船隻都進入了碼頭,他才命令他們頂著盾,步步為營地走上碼頭。

「吃一塹,長一智」,羅企生這一次並沒有因為順利登陸而稍敢大意,畢竟「好的開頭只是成功的一半」,而「行百里者半九十」。

稍後,迎面而來的漫天的飛箭,至少可以證明他的小心謹慎並非無的放矢。

因為現在是白天,而且是雨過天晴的緣故,戰場上的能見度,顯然遠遠優於上次的黑夜;更重要的是,黎民軍一方這一次不用像上次一樣點火,所以射箭的速度明顯是以前的數倍。

僅僅用了半盞茶的功夫,王鎮惡手下的將士們便居高臨下地,每人射完了一壺箭。

荊州軍將士步步為營地走出了碼頭,自是利索當他地對站在高處的敵人給予了回應,但他們的回應相比於對方射出的幾千支箭而言,只能算是小兒科。

因為荊州軍將士持盾的只有三分之一,而持盾者也沒有想到接近碼頭門口,密布著成百上千的安裝在小木板上的釘子。

荊州軍將士這一次的傷亡,似乎比上次還嚴重!

這一次直接被射死的將士倒只有兩百餘人,可被射傷和踩到釘子而被扎傷的將士,將近千數!

面對這樣的傷亡,羅企生終於對王鎮惡咬牙切齒起來,但也僅此而已。

他不可能一鼓作氣地追擊敵人,他相信敵人還會在前方布置陷阱,而且就算自己現在帶著的這一千多完整的將士,又怎麼去打人家最後的鄔堡?

面對敵人殊死的抵抗,羅企生甚至想過要撤退,可若是因此而退,自己又怎麼對得起殷仲堪的友誼?

羅企生下達了安營紮寨的命令,隨後一邊考慮對策,一邊將目前遭遇到的難題以信箋的方式傳給了荊州的殷仲堪。

至於信箋中涉及到的面子問題,羅企生反倒感覺不是那麼重要了,畢竟他親眼看見過將士們在人間地獄一樣的戰場上紛紛跳入水中。

更多的人,則是被地上的釘子扎得哭出眼淚,再也走不動一步路。

像王鎮惡這麼無恥的人,在這個時代顯然是極為罕見的,如果非要找出另一個,那個人或許就是范二了。

若是沒有范二的點頭,王鎮惡又怎麼可能將這樣的暗器埋伏於戰陣之中呢?

王鎮惡,理所當然是這個時代中最像范二的人,他們會為了勝利而不惜一切代價,他們顯然不會像其他士大夫那樣看重面子。

對待同志如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則如冬天般寒冷,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以上種種,都是范二和王鎮噁心中的信條。

此時的王鎮惡,依然在為沒有能夠近戰的將士而煩惱,要不然,他或許會對羅企生剛剛紮起來的大營來一次夜襲……

偷營的主要目的是製造混亂,並在混亂中才能給予那些敵我不分的敵人以致命一擊,這樣的戰術往往能以少勝多,其手段又以火攻為主。火是人類掌握得最好的一種元素,同樣也是人類最害怕的一種元素之一。

也有利用大霧天氣偷營的,比如說《三國演義》中的草船借箭,還有隋末爭霸中竇建德以三百勇士偷襲薛世雄三萬精兵的經典戰例……

也有直接用大水衝擊敵營的,春秋時代三家分晉前的一戰,便是智伯水淹晉陽城,《三國演義》中也有關雲長水淹七軍的戰例,隋唐爭霸中李世民也用過水攻。

由季節和地形看來,王鎮惡所能想出的偷襲戰術,伴生的也唯有火攻一途了,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如今羅企生已連續吃了兩次暗虧,他當然不可能沒有防範!

王鎮惡如今所能做的,也唯有將將士們撤到三里外的隘口加以防守了。

除了這處隘口之外,後面雖不能說是一馬平川,但要想再這麼以少勝多防住敵人的進攻,就不是這麼輕而易舉的事了。

羅企生紮下營寨之後,便積極派出了斥候,尋找除了那處隘口以外的其他路徑,他當然也在想盡一切辦法,試圖解決敵人還有可能繼續布置的釘子陷阱。

就在羅企生絞盡腦汁時,早在半個月前便已駐紮在夏口的范二,終於先後收到了從天門傳來的幾封書信,同時收到的還有京城送來的委任狀。

范二看著手上的幾封書信,終於忍不住身邊的盧循、甘純等人笑道,「殷荊州終於狗急跳牆了啊,也不枉費我一番心機,你們怎麼看?」

甘純有些擔心地說道,「殷荊州這一次派出兩千精銳,羅企生則傾巢而出,這也算是志在必得了,如果這些人也如北府軍一樣大軍過處寸草不生,那根據地就麻煩了……」

「大兄多慮了,主公此前難道沒有想過天門有如今之困局嗎?」甘絛搖搖頭,對甘純說完這話,又轉向范二問,「主公將王參軍派往白蓮,定然也有看好他的意思吧?」

范二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咱們這位王鄉長似乎也早有覺悟,他一到白蓮鄉之後不是就開始造起鄔堡了嗎?根據地中的田地中種植的多半是經濟作物,這個季節打仗也算耽誤不了搶收,他們只有依仗鄔堡,守住羅企生的進攻是沒有問題的,根據地的財貨不會因為他的這次攻擊而丟掉。我倒是相信,王鄉長不會放棄這麼好的練兵機會,羅企生不會那麼快進入根據地內部的……」

聽著范二這麼看好王鎮惡,眾人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倒是盧循忍不住問道,「安彥的意思,是讓天門的戰鬥順其自然?」

「我在此屯兵駐紮,不就是為了等待出師之名嗎?如今殷荊州既已先出手,我又怎麼可能不抓住這個最佳時機?即使根據地沒有任何危險,可他們也抓住了我的叔父和幾個堂弟不是?我若沒有任何反應,這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嗎?」范二搖了搖頭,邊說邊站了起來,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地圖。

眾人中除了盧循之外,基本上都知道範二的習慣,當即站起身來。

范二的臉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他回身之後先是掃了一眼眾人,沉聲道,「甘絛,你率領二百陌刀隊員及八百步卒、五百輔兵,即可乘船趕往天門,務必在五天之內將石門城奪回來!奪回石門後,就趕往根據地給王鎮惡解圍!」

夏口離石門城的路程大概在八百里左右,按照正常的行船速度而言,正好需要四到五天的時間,具體還得看掛的是什麼風。

理論上說,如今看守石門城的荊州將士,是不會猜到范二會這麼快對石門方面做出反應的,所以奪取石門城不是大問題。

問題僅僅是,能不能在規定時間趕到罷了,而早一天遲一天又有什麼關係呢?

「諾!」甘絛當即應了一聲諾,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那偵查營……」

「先將偵查營交給沈林子吧!」范二點點頭,又繼續吩咐道,「你可以帶二十名偵查兵前往。還有,你將沈田子也帶上吧,我看你們關係不錯,而他的作戰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沈田子和沈林子加入黎民軍不過短短半年而已,他們現在的職務,不過是帶領幾十人的中隊長,所以此刻根本沒機會呆在這廳中。

可自從范二的這個命令一下,他們可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甘絛當年掌管偵察隊之前,當了范二的跟班多久呢?那時候偵察隊又有多少人?

而沈林子的歲數與甘絛不相上下,現在也不過十三歲而已!他加入黎民軍也才半年時間,而現在的偵查營的人數,已經發展到二百餘人了!

范二對沈田子、沈林子兄弟的看重,可見一斑!

當熱了,眾人對范二的目光還是極為佩服的,比如說他提拔上來的甘純、蔡葵、冉小賤、宗愨都是一等一的猛將,而劉穆之、王鎮惡也都是可以牧守一方的人物……

甘絛又答了一聲「諾」,而後點頭道,「我一會就去給他交接,主公還有何吩咐?」

「一定要保證我的叔父和幾個堂弟的安全。」范二點點頭,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吩咐完這一句,又繼續道,「將羅企生擊敗後,你們可以退回石門城,做好荊州軍再次來襲的準備。」

「明白。」甘絛敬了一個軍禮,朗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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