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 第321章 庾楷押寶

從孫恩所在的海島出發,到海鹽城和臨海郡的路程幾乎是一樣的,三個地方几乎在一個以海島為頂點的等腰三角形上。

若是對比海鹽和臨海兩地百姓的生活水平的話,臨海就遠遠落後于海鹽了,這也是孫恩此前兩次在海鹽登陸,而不是在臨海登陸的真正原因。

若是出於從滬瀆的出海口為起點,向正東方向尋找那片大陸的目的,孫恩似乎也應該選擇去海鹽打秋風,而不是逆向的臨海。

他之所以選擇臨海,大概是因為兩次攻打海鹽不克,已經造成了他的心理陰影;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因為跟在他身邊的宋義之,此前有過佔領臨海的經驗。

此次登陸臨海,他們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這一天晚上,孫恩帶著能戰之士五六千人,以及輔兵萬餘人,乘坐著一百艘戰船先行離開了海島,島上也因此陷入了混亂中。

有的人駕船離去,有的人則放火燒了還停在島上的船,有的人甚至直接跳海自沉……

一時之間,從去年七月十八開始起事的米賊,終於在九個月之後徹底分崩離析了。

第二天中午,孫恩帶領的將近兩萬追隨者按計畫在臨海登陸,駐守會稽的劉裕則開始再次招兵買馬,並派出了精銳的將士共八百人趕去海鹽。

理所當然,劉裕派出去的將士撲了一個空,而在臨海的孫恩,終於如願以償地攻下了一座城池。

可惜臨海郡也是最早爆發米賊起事的城市之一,呆在臨海郡的百姓此時雖不至於鬧糧荒,可也沒有什麼餘糧了……

孫恩見好就收,只搶劫了六七家大戶,收集了近萬石糧食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會稽離臨海實在是太近了,孫恩雖使用了聲東擊西的計策,卻還是擔心劉裕會帶著大軍趕來救援。

事實上,劉裕哪有那麼多大軍?

養兵是需要糧食的,而劉裕也沒有餘糧了啊……

孫恩的隊伍沿著海邊一路北上,一直到長江出海口也沒有碰到傳說中的北府軍。

其實孫恩在海上並不懼怕北府軍,因為北府軍的戰船質量不可能比得過孫恩的船,而北府軍似乎也並沒有水軍這麼一說。

孫恩長江出海口,便懷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開始向東而言,尋找傳說中的大陸去了。

再說會稽郡的劉裕,他此前已經是在為糧食問題焦頭爛額了,如今又接收了近萬的米賊俘虜,這一下糧食的缺口就更大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給江州的范二寫信,打算從他手中借一點糧食來渡過難關。

范二接到劉裕的求援信時,已經是端午節了,在此之前范寧也受到了司馬元顯寫來的書信,信中的內容與劉裕寫來的差不多……

對於司馬元顯和劉裕的要求,范二當然不可能一口回絕,畢竟當初豫章糧荒的時候朝廷也送來了救濟不是?

可豫章才多少人?而三吳和京城又是多少人?

范寧派出的一支十餘艘船的運糧隊,對京城和三吳的糧食缺口而言,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江左大面積糧荒,已經迫在眉睫,這個消息似乎也早早地傳到了洛陽,俘虜了晉國洛陽守將辛恭靖的姚崇,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送到了長安。

後秦帝姚興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也意識到機會不容錯過,所以特意批准他率領五千將士,對晉國的南陽進行了試探性的攻擊。

得到這個消息後,范二便像去年的桓玄一樣,頓時開始厲兵秣馬,號稱要北上抗敵;殷仲堪得到江州的消息後,同樣是厲兵秣馬,開始集結已經訓練了將近十個月的三萬大軍。

江州和荊州之戰,已經是一觸即發了。

處於長江下游的京城也從此開始戒嚴,身為京城的實際掌控者的司馬元顯,當然也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范二和殷仲堪,也有可能聯合起來攻打京城不是?

司馬元顯一邊做著抵擋江州和荊州的聯軍入侵的準備,一邊將他最得力的心腹張法順召入了京中,直截了當地向他詢問起了對策。

張法順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地說道,「范逸之此人不容小覷啊,他去年只以一千人就敢伏擊桓玄的兩萬大軍,他的膽子簡直就是熊心豹子膽啊!後來他又以江州的俘虜去追擊桓玄,最後將桓玄殺死,他也因此控制了江州。當孫恩之亂爆發之後,他又帶領五百人到了吳郡,並聯合劉寄奴,以兩千人都不到的人數就能在海鹽大敗孫恩……」

司馬元顯翻了一個白眼,有些不甘地說道,「范逸之此人,我早在四年前便與之相識了,他當年以一劍殺死王綏的坐騎,後來又以負荊請罪而求得我的原諒。若我早知他又今日之一鳴驚人,當初就該將之殺死了!」

司馬元顯當初何嘗沒想過殺死范二?

只是他派出的刺客實在是太飯桶了,竟然無巧不巧地遇到了幾個五斗米教的門徒,然後就被偷襲並扔入了范府之中。

張法順自然不便陪著司馬元顯回憶他的糗事,遂直截了當道,「范逸之只以數百近千人就敢與桓玄和孫恩做對,難道他的志向只在江州嗎?如今他已訓練了兩萬將士,他若是憑藉這些人進攻荊州,幾乎是易如反掌的事。如今殿下您還能控制的地方,只剩下三吳了;可三吳偏偏又發生了孫恩之亂,使得東邊的郡縣幾乎全部殘破不堪,在這一年內上萬的百姓何止十萬?我擔心范逸之打下荊州之後就將矛頭指向京城啊!」

司馬元顯聽完張法順的分析,只是苦笑著搖搖頭。

他何嘗想不到范二的打算?要不是擔心後者會出其不意地攻打京城,他也就不會這麼著急對京城戒嚴了。

司馬元顯憂慮起來,「可又破解之道?」

張法順當即獻計道,「范逸之年輕氣盛,他與殷仲堪聯合起來對付朝廷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他們如今厲兵秣馬,勢必會有一戰!而就算他打贏了殷仲堪得到了荊州,他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荊州的民心不可能歸附得那麼快,其人力物力肯定不能為其所用……如果殿下您在此時趁機以北府軍為先鋒,再率領兩萬禁軍揮軍西征,從而一舉收復江州和荊州,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司馬元顯終於笑了起來,「你的主意不錯,只是三吳和京城最少還有兩個月的糧荒,希望范逸之和殷仲堪能夠打得久一些……」

張法順繼續獻計道,「殿下說的不錯。不過,京城雖然出現了糧荒問題,但豫州去年的收成還是不錯的,殿下可以授權譙王陳兵廬江;這樣一來,范逸之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作為廬江太守,張法順顯然有點擔心自己的安危,所以理所當然地想出了用譙王領兵來牽制范二的辦法。

司馬元顯也不是笨蛋,他當然可以猜出張法順的初衷,所以只是微笑地點點頭,並不明確接受他的這個提議。

就在張法順離開西洲城後,司馬元顯卻收到了一封來自江州的信,寫信的人正是建昌太守庾楷。

庾楷出自江左四大家族,之前還是豫州刺史,現在得以混成建昌太守還是多虧了桓玄,但他意識到,——等到范二在江州立足了腳跟,只怕自己這個建昌太守也沒得混了。

庾楷還是豫州刺史時,司馬道子要將豫州的四個郡划到江州,他也因此對司馬道子表示了不滿,所以理所當然地倒向了同為外藩的王恭和殷仲堪。

可戰鬥剛一打響,庾楷便被司馬尚之一敗再敗,他只能率領幾百倖存的將士投靠了桓玄。

及至劉牢之叛變,王恭被殺,庾楷也失去了翻身的機會。

從刺史降為了郡守,作為大名還列在朝廷通緝要犯名單中的庾楷而言,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可看到范二崛起之後,庾楷的心思也就活泛了起來。

誰都知道,庾楷是投靠了桓玄才得到建昌太守之位的,但這個職務並沒有獲得朝廷的認可,這也意味著范逸之想要拿下他的烏紗帽只是一句話的事。

看著范二招兵買馬,庾楷就更加左右為難了,——不向范二投誠吧,自己的烏紗帽沒有任何保證;向范二投誠吧,他說不定真的要造反,並且連累到自己……

因為上次的失敗,庾楷認為還是站在朝廷這邊比較靠譜,在范二正調兵遣將準備北伐之時,他終於還是給司馬元顯寫來了投名狀。

在這封投名狀中,庾楷自是大肆詆毀掌握著江州兵權的范二,聲稱他已經喪失人心,部下們都不肯聽他的號令;並建議朝廷儘快出兵討伐,自己願意充當內應。

看著信上所寫全是自己最願意看到的內容,司馬元顯當即大喜過望,立即命令張法順前往京口,與劉牢之商議出兵西征的事。

北府軍在這半年中還是過得比較滋潤的,儘管三吳和京城都發生了糧荒,但北府軍在討伐米賊時順手牽羊拿的東西可一點都不少。

好好過著小日子的劉牢之,接到司馬元顯的命令後臉就沉了下來,其原因當然是因為范二不好對付。

要是范二好欺負的話,他肯定第一時間衝去撿漏了,就像去年打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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