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敢叫日月換新顏 第256章 小人的巔峰造極之境

姚襄被桓溫擊敗之後,便西走平陽、圖進關中。

當他在杏城招兵買馬時,周圍小城竟紛紛響應,他的勢力漸漸又壯大了起來;當時的秦王苻生遣苻黃眉、鄧羌迎擊,時任龍驤將軍的苻堅也在軍中。

雙方交戰之下,姚襄兵敗被殺,姚萇也被俘虜了,苻黃眉欲殺之。

苻堅將他從刑場上救下,待之甚厚,以為心腹;待苻堅即位後,便以其為楊武將軍。

淝水之戰前,苻堅將群臣集合起來商議舉國南征的事,文武百官絕大多數都不看好,只有慕容垂和姚萇等少數幾人附和他。

苻堅便以從前的軍號「龍驤將軍」賜給姚萇,對他說,「過去我就是由做龍驤將軍建立帝業的,這個職銜此後就再沒輕易授給別人,如今給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勉勵自己。」

苻堅原為秦國龍驤將軍、東海王,後誅殺殘暴的皇帝苻生而登上王位,這便是他所指的龍驤建業。

苻堅這樣的做法,足可表明他對姚萇的信任和期望,以至於立於一邊的左將軍竇衝進言道,「君無戲言,這是不詳的徵兆啊。」

淝水之戰中,苻堅大敗,丁零人翟斌以及慕容垂、慕容泓、慕容沖等人紛紛起兵。

苻堅派姚萇和兒子苻睿前去圍剿,結果後者不聽姚萇勸告,孤軍深入、遭遇伏兵,戰死疆場。

姚萇領兵退至渭南下寨,心中盤算,「天王雖說仁慈,但如今又死掉愛子,要是怪罪下來,我該怎麼辦?」

姚萇不敢去見苻堅,只遣長史趙都、參軍姜協去見苻堅,苻堅勃然大怒,立斬二人。

消息傳至渭南,姚萇的弟弟姚尹建議說,「方今關東大亂,以慕容垂的才略,苻丕根本不是對手,復興燕國是板上釘釘的事。苻睿恃勇輕敵,關中局勢又不可知,不如我們回北地去觀望時局,再做打算。」

北地是羌人的聚居地,姚萇同意了這個提議。

苻堅重視姚萇,派苻暉抵擋慕容沖,他則親自率步騎兩萬進入北地山中攻擊姚萇。

羌兵屢敗,苻堅斬殺姚萇的弟弟姚尹買,圍姚萇於安公谷。秦軍堵塞谷口,攔截同官水,後秦軍駐地無井,日子一久便有了渴死的士卒,姚萇惶惶不可終日。

然而這個時候卻忽然下起了大雨,於是後秦軍士氣大振,反敗為勝。

這一戰之後,姚萇以他的兒子姚崇為質,與慕容沖建立了反秦同盟,慕容衝去了姚萇的後顧之憂後,終於可以盡心攻打長安了。

苻堅只得退回長安,抵禦慕容沖的進攻,接著就發生了戰前贈錦袍的一幕。

羌族人勸姚萇趁機與慕容沖爭奪長安,姚萇認為不然,笑道,「先讓他們打出結果再說,到時候更省力。」

慕容沖為了報昔日的國讎家恨,果然奮力攻擊長安。

苻堅無力堅守,留下太子苻宏守城,率數百騎與寵妃張夫人及少子苻詵,兩個女兒苻寶、苻錦出長安籌糧,沿路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

苻堅一走,太子苻宏壓力就更大了,然後乾脆帶著幾千騎兵以及母親妻子等宗室,跑江左去了。

長安失守,苻堅西奔涼州,被姚萇軍吳忠部堵在五將山,而後被俘。

姚萇在新平城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苻堅,遂厚顏無恥地問,「按照輪流坐莊的規則,現在輪到我來當天王了吧?現在就將玉璽交給我吧。」

苻堅大怒,「小羌也敢來威逼天子?五胡的次序並沒有羌人的名姓。玉璽已經送到晉朝去了,你有本事自己搶去!」

姚萇只好勸他以蒼生為念,息兵戈禪讓帝位。

苻堅大罵姚萇,以求速死,又擔心兩個女兒受到侮辱,所以親手殺了她們。

苻堅此時的所為,心中不知有多麼痛苦?後世的崇禎直掛煤山前,揮劍斬下九公主一臂,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情吧?(崇禎皇帝斬九公主手臂一說,純粹小說家言,在此引用,只為一嘆。)

姚萇一廂情願而不得,於是派人將苻堅縊死於新平佛寺。

羌族將士感念苻堅昔日的恩德,盡皆大慟。

古往今來,為敵國戰士痛哭流涕的君主,恐怕也只有苻堅一人吧?

苻堅屍骨未寒,姚萇便建國開基,喝得醉醺醺時終於忍不住對文武們問道,「你們以前和我同殿稱臣,如今我為主上,你們卻為臣子,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們的內心是完全崩潰的,只好面面相覷而不知如何作答。

唯有一個叫趙遷晃蕩著站起身子,吐出一口酒氣,回答道,「主上是天子,天都不為有您這樣的兒子而感到羞恥,我們又怎麼會因為做您的臣子而羞恥呢?」

趙遷的言外之意,其實是罵姚萇弒君忘恩,無恥之極!

眾人都以為姚萇會將這個直言不諱的趙遷碎屍萬段的,他卻不以為然,反而龍顏大悅。

姚萇雖忘恩負義、殘酷不仁,但在戰場上卻是一把好手,而在臨時前也終於「其言也善」了一回。

他在給兒子姚興的遺言中,這樣說道,「我死之後,你要以恩德撫慰骨肉,以禮儀接待大臣,以信義善待事物,以仁慈遇百姓……」

姚萇將卑鄙無恥演繹到了巔峰造極的境界,是一個十足十的真小人。

這一點,倒與桓玄之父桓溫所說的那句「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不足復遺臭萬年邪」,有異曲同工之妙。

殷仲堪正在胡思亂想時,卻聽范二解釋道,「姚萇曾用一千六百人大敗圍城的數萬氐人和胡人的聯軍,這一戰之後,數萬攻城的士卒活著離開的不足萬人……」

殷仲堪難以置信地看著范二,心中暗道,這貨是在說書?

這一戰的確是存在的,但范二卻並不打算跟殷仲堪詳細描述了,只是簡明扼要地說道,「咱們現在閉門困守太過被動了,如果用城頭上的弓弩手對敵人進行壓制,同時派步卒依城而戰,定能解除叛軍的投石車攻擊。」

「可是……」殷仲堪搖了搖頭,他總覺得出城比較危險。

范二自能明白殷仲堪心中所想,可他對城頭上這些昨天還是良民的士卒,是沒什麼信心的。

而桓玄的戰陣前方已被投石車擺滿了,他的騎兵和精銳根本就沖不到前面來。

更何苦,經過昨晚一戰,桓玄還有什麼精銳嗎?

既然陌刀隊已亮了出來,既然陌刀隊斬殺投石車隊如同砍瓜切菜,再不出去趁機作亂,天理都不容吧?

范二當即循循善誘起來,「可是什麼?任憑他們這麼囂張地攻城,咱們卻做縮頭烏龜?您就不擔心老百姓的士氣?」

面對桓玄大軍聲勢浩大的進攻,己方卻只能忍氣吞聲的,殷仲堪自是感覺憋屈。

可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將士已沒有多少了啊,難道他準備靠著二百人?

明知不可為,殷仲堪還是硬著頭皮,露出一副捨命陪君子的表情,「老夫既已將江陵城的安危託付於你,該怎麼干,你看著來吧。」

說話這短短的時間內,又有幾塊落石砸到范二和殷仲堪的身邊,要不是他們頭頂上有護衛們舉起的大盾,只怕他們早被砸到了。

「讓他們這麼砸上幾個個時辰,這江陵城都要被石塊埋住了!」范二說完這句氣話,便往城門洞走去。

雙方的投石車互相膠著,無論是城頭還是城門抑或是城牆之上,每個地方都幾乎遭受過泥球和石塊的洗禮,唯有一個地方是最安全的所在,——那就是城門洞。

范二正在打算到底派多少人殺出城去時,甘絛卻及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將一張紙條交到范二手上。

范二看了看紙條,臉上有些凝重,而後又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殷仲堪情不自禁地追問起來,「有好消息?」

范二點點頭,將紙條隨手遞給了殷仲堪,後者接過來看時,卻是一頭霧水。

范二這才意識到紙條上的文字都是加了密的,只得笑著解釋道,「剛剛收到最新消息,苻宏和郭銓已經悄然離開了東門和西門外的營地,加入了南門的大軍中……」

殷仲堪一愕,又不由說道,「這難道是好消息嗎?這樣一來,他們在南門布置的大軍已經超過了一萬五千人,他們的攻擊力咱們頂不住啊。」

范二笑道,「難道不是?城門越多也就越難受,這應該是眾所周知的了。他既然將大軍收縮到南門,難道咱們就不可以?而且我還想到了另外一條計策……」

殷仲堪頓時又精神起來,「恩?」

范二將口附於殷仲堪耳邊,低聲說道,「我打算派三五百人悄悄出城,繞到荊州碼頭,將桓玄的船隻付之一炬!」

「這……」殷仲堪再次失聲了。

這難道是范二對昨天桓玄的偷襲做出的以牙還牙嗎?這也太冒險了吧?

可有句話怎麼說的?

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用兵本來就是詭道,講究的就是出奇制勝。

如果能以小博大,還真的有一定的勝率,憑什麼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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