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敢叫日月換新顏 第190章 搶糧事件的背後

許多不明真相的路過群眾和等待買米的人,跟著十幾個混混爭先恐後地衝進了唐家米鋪,每個人都激動無比地將幾倍於體重的糧食抗了出來……

彷彿是一場屬於庶民的勝利。

然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等待他們的竟然是曹洗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守軍們手中那同樣冰冷的武器。

扛著米袋從倉庫中走出來的、剛才還激動無比的人頓時便驚愕起來,而後是扔下米袋四散逃跑……

隨後豫章郡的衙役聞訊趕了過來,南昌縣的衙役也聞訊趕了過來,唐家米鋪的門口,也就此上演了一場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官兵就此對搶劫的民眾,進行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最先砸門的混混和跟風搶劫的民眾驚慌失措地離開了唐家米鋪,但被留下來的也有不少,其中還有十餘人被當場打死,又有近百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范寧在幾十個守軍的保護下,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他先是命人將剛抓獲的二百多搶劫犯押往牢獄,又令曹洗帶領守軍,立刻對豫章城內的流民進行驅逐,並在東陽門外架起了煮粥的鐵鍋。

外來的流民聽說郡守開始在城外舍粥,自是半推半就地出了城,所以曹洗的人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將這幾天湧入城內的四五千流民安排到了城外。

在此期間,城內的居民遇到這樣的暴亂自是無比恐慌,紛紛跑回家中,關起了自家的大門。

范寧用過晚餐之後,便帶著幾個功曹對剛抓獲的兩百餘罪犯進行了甄別和釋放。——畢竟是郡衙的牢獄實在太小了,哪能裝不下這麼多犯人?而且,現在將這些人關起來,不是浪費糧食嗎?

在簡單的審訊過程中,范寧從一個混混口中,竟順藤摸瓜地找到了他們的幕後主使。

得到這個意外收穫之後,范寧當即命人對這個人實施了抓捕,而後他就見到了這個似乎有些印象的張德福。

在火把的照耀下,范寧終於認出了張德福,隨之啐了一口,「張德福,原來是你啊!你不是第一個站出來表示願意借糧給本官的嗎?現在你非但沒交出糧食,范二指使十幾個混混進行打砸搶,你心中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張德福面對范寧的責問,當即哆嗦起來,卻又高呼道,「使君,冤枉啊使君!」

「本官知道,被抓捕之後的人,就連強姦犯都會喊『冤枉』的。」范寧點了點頭,又戲謔著笑道,「昨日還是本官的座上客,今日就成了階下囚,也不知你心中是什麼滋味?」

張德福立時又叫起屈來,「使君啊,小人答應過你借給您的糧食,一定會兌現的;可要說指使混混搶劫,小人絕沒有做這樣的事!」

范寧冷笑起來,又繼續擲地有聲地說道,「若是沒有人證,你以為本官有這麼好的想像力?按律,組織和指使他人搶劫者,杖八十,流放一千二百里,財產充公。」

「不要啊!使君饒命啊!」張德福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嚇得再磕起頭來,「您就給小人一條活路吧,小人什麼都聽您的。」

范寧見多了虛與委蛇,對張德福的服軟並不太放在心上。

此時見他呼天搶地的,也並不理他,只是緩緩走到他的身前,淡淡地問道,「唐三是不是已帶話給你?你讓人搶唐家米鋪,是不是為了破壞票管會?」

張德福看著范寧的靴子,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而後帶著哭腔解釋道,「帶了,帶了!可小人並沒有……」

范寧的聲音突然抬高了幾十分貝,「然則你為何又對唐家下毒手?是不是背後有人指使!」

「沒有。」張德福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死命否認起來。

「沒有?到底有還是沒有?」范寧冷言道。

「這……」張德福一時也不知做何回答才好,若是在范寧面前坦白,回去之後顯然也吃不到好果子。

「好,好,好。」范寧的口中一連冒出了三個「好」字,隨之拂袖轉身,「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本官留你何用?」

張德福大急,匍匐著抱住了他的腳,「不是,使君留步啊!小人坦白,小人現在就坦白還不成嗎?是他們連夜通知了小人,讓小人抵制使君的票管會,又讓小的務必僱人來這麼一出,還說什麼一切事態盡在掌握中。待此役過後,明公肯定是無法在豫章立足的,以後的天下……」

范寧倒不是真的要走,他掙扎開張德福的手後便轉過身來,臉上多了些嘲笑,「他們?他們是胡家?四大望族?他們的想法不錯,可惜是畫餅充饑罷了。」

張德福心下震動,又搖頭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也只是被他們利用的工具而已。」

「行了,本官現在也沒時間處理你。」范寧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意態悠閑地背著手問道,「那你還是說說你知道的吧。」

張德福汗如雨下,搖頭不迭道,「他們說不會崩盤,因為糧價牢牢控制在他們手裡,他們說漲就漲,說跌就跌……」

「他們憑什麼能做到?」

「小人也是昨晚才聽人說,是他們故意將糧價烘托上去的。先是造謠說朝廷要亂還要北伐什麼的,再因為今年確實是四個月沒見雨了,又將周邊地區今年的大概收成預算做了出來,這才弄得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的。城內的市民也是信了這一套,才開始亂傳謠言,彷彿真有什麼糧荒似的。」

范寧皺起了眉頭,人家說的這一套似乎也不錯啊!

朝廷的確是挺亂的,報上去的有關救災的摺子都將近一個月了,可現在並沒有得到任何批複!

而且像今年這樣的天氣難道不是百年一遇的嗎?

糧價是一定會漲的,只是不該漲得像現在這樣離譜罷了!

「然後他們調集重金,秘密收購其他糧商手中的存糧,大量吃進之下,糧商手中的存糧也就所剩無幾了,他們還僱人在各個糧店排隊糧食。老百姓本來就慌了神,如此一來,更加人心浮動,排隊越來越多,可糧鋪存糧本就不多啊。如此變本加厲地,各家糧店誰敢開張?」

「原來如此。」范寧點點頭,卻不知該發表怎樣的意見才好。

「城內的糧食,基本就在東湖米行等幾家糧店手中了,他們想多少錢,就多少錢。明公啊,他們手裡的資金加起來實在太多了,您只有唐家的人幫忙,終究是勢單力孤啊,還是自保要緊。」

「你倒真是好心,還關心起本官來了?」范寧啞然失笑,氣得頓足而去。

「明公……」張德福意猶未盡,卻沒能及時抱住他的小腿,只是手還伸在半空中,一時尷尬不能自禁。

范寧隨之吩咐身邊的衙役道,「將張德福押往牢獄,先好酒好菜的伺候著,豫章的糧價什麼時候降下來,再放他走。」

張德福聽了范寧撂下的話,臉頓時就綠了,卻也開始真心祈禱起糧價快些降下來。

范寧審完張德福之後,又憂心忡忡地去了東陽門,站在城牆上默默地看著城外的流民,這些人多半是為了一口糧食而入城的,直到剛才才終於吃上了一頓飽飯。

問題是,自己又能夠給他們多久的飽飯呢?

府庫中的糧食,多久就會被他們坐吃山空呢?如今豫章的糧食基本集中在胡仲任等人手中,想要將糧價降下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如果攔河壩工程能早一點上馬就更好了!

而在離此不遠的蘇園中,范二與劉穆之、扶余清慧、甘純等人,也正在討論有關於修建攔河壩的事。

早在太陽下山前,范二走出書房後聽說唐家鋪子被搶時,他便預料到了這不是一次獨立事件,而是有預謀的同行之間的惡性競爭。

范二所擔心的,正是范寧剛才從張德福口中審問到的一切。

得知唐家鋪子被人搶劫之後,他當時還非常不淡定地要趕去看看現場的,但他很快就聽說曹洗帶著大隊人馬趕了過去,而郡衙和縣衙的衙役也趕了過去。

緊接著,有關於唐家鋪子的各種各樣的消息,就源源不斷地傳到了蘇園。

從這些消息中,范二很快就分析出,這些帶領著客人和流民一起進入唐家鋪子打劫的混混,僅僅只是一幫業餘選手罷了。

他們只是引領著一群流民進入店中打砸搶,甚至連火都來不及放一把就一鬨而散了,根本就是無組織無紀律嘛!

得出這樣的結論後,范二就徹底地放下了心。

吃過飯後,范二組織的會議便按計畫進行了,參加這次會議的主要人員有范二、劉穆之、甘純、扶余清慧、甘絛以及冉小賤,缺少的人是雷恩加爾、蔡葵蔡芝。

范二先是對冉小賤的加入表示了歡迎,又對這幾天的糧價飛漲及今天發生的唐家鋪子被搶事件進行了點評,隨後才把議題迎到了攔河壩工程來。

修建攔河壩工程,一來是為了解決流民到豫章的滯留問題,二來則是利用攔河壩的水力資源,使用攔河壩的水帶動水力鍛錘壓榨甘蔗、以及鍛打造紙所用的紙漿……

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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